汪泽佑两眼一翻,心想,怎么又是这个人,上次就阴阳怪气的惊叹我还活着,这次又来这一套。忽然,云子寒推门而入,看到汪泽佑依然赤身,便摔门而去,结结巴巴道:“你这个流氓,还不穿衣服。”汪泽佑被无辜的骂一顿,有些委屈的道:“又不是我让你进来的,对了,你赶紧让你的手下出去,小爷自己会穿衣服。”云子寒调侃道:“这不是怕你穿不好,特意派人来的,要不给你换个男人来,反正你喜欢。”汪泽佑一声唾骂,把那位妇人赶了出去。
片刻后,汪泽佑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到云子寒依然在净室门口等着,反而调侃她道:“怎么,见这天色已晚,等我一起安寝吗?”汪泽佑的顽皮令云子寒有些心烦,一丝敌意充上脸颊,可一瞬之间化作虚无,又变回了那淑女的表情。汪泽佑无心于他,但豪放的心性让他不去避讳一些繁文琐节的规矩。
寒暄片刻,汪泽佑被那妇人带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房子,据说这是特意给他安排的房子,比拆房好些,但比起自己刚刚醒来的房间还是差了很多,不过对于他这种流浪儿,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已经不错了。只是一路上他几乎和那妇人保持十步以上的距离,可能是心底里不喜欢这人,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至于汪泽佑真正的内心世界,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
汪泽佑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收拾的还是不错的,此时妇人早已远去,夜晚已经来临,外面寂静无人,想必是所有人都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休息去了,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汪泽佑也没搞出什么花样,但心里有点馋,连续好几天没喝上一口酒了。
躺下以后,汪泽佑试图入睡,奈何洗澡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困意全无,此时的他在想着一件事,也就是白天在刑房里,云莫深问过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能够使圣火焱复燃。关于焱,汪泽佑知道的并不多,除了白天他听云莫深介绍的以外和云子寒在树林中和他说的以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焱是怎么来的,为何邪祟一到竟然能够将天都派口中的圣火熄灭,而自己究竟怎么做到的,让它复燃。汪泽佑努力回想着,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只是意念驱使,凝聚灵气于指尖,对着那对火指了一下,就着了,并不是什么奇妙的法门,这办法是他在驱赶曾经缠绕在身上的荆棘时候用的,虽然凝聚灵气的位置不同,但是原理相同。
思索半天也没有结果,索性不去理会,困意袭来,汪泽佑准备入睡了。
刚刚闭上眼睛,外面响起了阵阵嘈杂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莫名的喊叫声把刚有困意的汪泽佑弄得醒了过来,从此困意皆无。要说起床气,汪泽佑异于常人,只要他睡觉,无论何人把他弄醒,他都要大骂一番,除了父母以外,几乎没有人敢去叫醒熟睡的他,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汪泽佑内心万马奔腾,气哄哄的起床,重重的摔开了门,外面的场景让他有些看皮影的感觉,这家人不知为何,换乱的在院子里溜达,脚步却异常急促,好像哪里着了火一样,汪泽佑拦下了一个从自己眼前走过的少年问道:“喂,你们在干嘛?”少年打量了汪泽佑一番,道:“没什么,你是谁?”汪泽佑道:“我是谁,竟然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我的大名吗?”说完汪泽佑意识到好像真没和他们说过自己叫什么,即使说了恐怕他们都忘了。
于是耐着性子道:“我是你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少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刚刚我们接到消息说山下戾气弥漫,云家主带人下山查看,没过多久便发出了我们从来不曾用过的求救信号,这不大家都等着有人来主持大局呢。”
见少年话语中透着些许的顾忌,汪泽佑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本来这个家就是云夫人做主,云莫深顶多算得上是一个傀儡家主,真正有实权的是这从未谋面过的女人。见到少年如此反应,定然是等待着这女人的出现。
忽然,院子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少年慌忙地钻入人群当中,汪泽佑紧追少年脚步钻入人群,在这个并不是很明亮的院落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只见一个女人身着华丽服侍,两侧侍女佩剑跟随,缓缓的朝着院子中央走去。站定,女人道:“平日里诸位辅佐家主,如今家主下落不明,尔等竟然如此慌乱无度,成何体统?况且家主武功盖世,岂是一般邪祟鬼魅能够撼动的,倘若尔等再做无为之举,家法论处。”
这女人看似平常的几句话,却尽显巍巍男儿之气。如此气质想必定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夫人了,果然,众人的应和声证实了汪泽佑的想法。云夫人又道:“立即安排人手分头下山寻找家主下落,一旦遇上危险,决不可莽撞行事,按兵不动等待援军到来。留下十名精干之人守护小姐身旁,保护小姐周全。”
汪泽佑被云夫人的几句话震惊到了,心想若此人为男子定然有所作为,女儿之身却不让须眉,令人佩服。转念一想,虽然自己对云莫深并不了解,但是能亲自创造出打人一棍就能把人打的魂飞魄散的人,修为应该不低,怎么可能这么随意就失踪了呢,况且就算山下有戾气环绕,也没有必要亲自出马,难道这是一位兢兢业业事必躬亲的家主吗?汪泽佑心中充满了疑虑,毕竟自己步入江湖不足半年时间,怎么可能尽然看透人心呢。
在云夫人的安排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这里似乎并没有汪泽佑什么事情,他并不准备参与其他家的事情,想起那云莫深骄横跋扈的样子就生气,于是跟随众人一同散去,回去休息了。
经历了刚才这么一折腾,还怎么睡得着,一肚子的起床气都不知道找谁撒,气的只能在房间里拍打桌子,谁知道这桌子并不结实,几下竟然碎了,这下可糟了,要赔了。
类似的事情汪泽佑经历过,他给普通人家驱赶凶尸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把他家供奉的一个神像弄坏了,那家人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很值钱,坚持要汪泽佑赔钱,其实那东西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这家人见汪泽佑并没有费力就除掉了凶尸,认为他没什么功劳,正好弄坏了自己的东西,这样借口便找到了,汪泽佑哑巴吃黄连,一分钱没拿到,反而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出去。几日之后听说这家人相继暴毙,想必是报应吧。
可眼前这件事,自己丝毫没有理,完全是为了发泄自己,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汪泽佑极力掩饰自己的杰作,可进来的人并没有在意这些,淡淡道:“就是他。”汪泽佑不知怎么回事,云夫人便出现了他的面前,汪泽佑怎么也没想到,就自己一个小小的破坏就能引来这个霸道的女人。
云夫人进来看了一眼地上残破不堪的桌子,并没有提出什么赔偿的话,平静的说道:“你便是救了我女儿的那个小子?”汪泽佑点点头,云夫人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汪泽佑把自己姓氏名字和字号统统说了一遍,云夫人道:“让你见丑了,家中变故始料未及,着实慢待你了。”对于汪泽佑来说,云夫人的话可以用语出惊人来形容,便大言不惭道:“没事,这里除了潮冷以外,没别的坏处,起码是一个栖身之地。”
云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侍从,那侍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人给他找个好一点的房间,起码桌子是结实的。汪泽佑道:“妇人,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云夫人平静道:“这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如今家主不知所踪,云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我必须主持大局,既然你救过我女儿的命,想必不是坏人,对于你的来历我丝毫不感兴趣,这次来是希望你也能够前往我女儿房间,保她周全,待此事过去,云家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汪泽佑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云子寒那奢侈的房间,自己有些动摇,凭什么让救过你命的人睡在这畜生都不愿来的房间,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来到云子寒的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比自己醒来的房间还要豪华。云子寒见到汪泽佑进来了,极力想展现出自己担心的心情,汪泽佑并没有观察到这些,一直在看着这间屋子。云子寒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在旁人的耳中,这话有些问的奇怪,仿佛是知道汪泽佑回来,却极力掩饰着自己不知道,这曾经女扮男装的女子心机可见一斑。
汪泽佑接触最多的除了母亲就是面前这位大家闺秀的云子寒,更何况云子寒曾经做出过和母亲一样的动作,这让汪泽佑丝毫不曾怀疑过她,甚至在心里把她当做自己最信任的人,但仅此而已。
汪泽佑道:“我碰见你娘了,当然是你娘让我来的,估计是怕你晚上害怕尿了床,让我来陪你的。”云子寒道:“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亲人突然出现意外。”这要是对别人说,确实有理,但对于汪泽佑而言,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在他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外面时而喧嚣,时而寂静,云子寒坐在床上,手握佩剑,似乎在防备着什么,汪泽佑虽然口无遮拦,但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嘴上说说绝不对付之于行动,对于他来说,这是做人的底线了。两人相视无言,许久,云子寒打破了这个平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晚上出现在那个树林里面呢。”汪泽佑无奈道:“为什么你们家人总是问这样的问题,从你爹到你,我说我是路过,你们还是不信,那我说我是为了除掉那里的邪祟,你们信吗?”
云子寒不语,汪泽佑又道:“我只是听说那里有邪祟作乱,心想如果能够除掉,一来为民除害,二来还能赚点钱填饱肚子。”于是汪泽佑把自己打坏神像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刻意隐瞒了打坏他家桌子的事实。云子寒点点头,有所领悟的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让我家的圣火复燃的?”同样是不止问了一边的问题,汪泽佑又把自己之前的回答说了一遍,本来出自无心,谁料真的做到了。
很显然,云子寒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噘着嘴道:“你就不能看在人家伤心到了这个程度,和人家说实话吗?”顿时,云子寒的形象从大家闺秀变成了会撒娇的女子,让汪泽佑有些浑身发毛。云子寒又道:“你是不是怕说了实话,我爹会让你离开我们家,从此没有栖身之地了?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走的,况且,现在我爹不知去向,我娘那边我有把握的。”
越听越别扭,这云子寒仿佛在期盼着自己老子出事儿,汪泽佑心若白纸,哪里能听得懂其中的弦外之音呢,道:“你,我被你爹拉到刑房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敢说,让你爹把我留下,你肯定做不到,那我就自己做呗,我就不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做到的。”云子寒见汪泽佑如是说,道:“你,你竟然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撒谎,你注定成不了亲。”
汪泽佑才不管什么成亲不成亲,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只要坚持之前的说话,说焱就是自己误打误撞复燃的,这家人就会把他留下来,本来是一句真话,却被人当成了假话,何不将计就计呢。
云子寒见到汪泽佑卖关子,也不再追问,道:“你爱说不说,既然我娘让你来陪我,怎么不安排其他人也进来,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汪泽佑心中泛起涟漪,但被自己的理智直接扼杀在摇篮中,道:“有啊,闲来无事,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云子寒几乎黑着脸在听汪泽佑讲故事,直到天亮,被敲门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