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歌与小玉靠在那面围墙之上,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二人腹中饥肠辘辘,而整个村中竟无一家有灯光。
二人趁着月光摸进了村子,个个院中横尸当场,但二人已再无力气呕吐,心中充满对这乱世的怨恨,然而却再无暇顾及那些尸体的惨状,只是直奔那些家中,一户户的翻找着吃食,也不知是这村中屡受土匪侵袭,还是这批土匪搜刮的分外厉害,家家户户一贫如洗,竟然连一粒粮食也翻找不出,转了一圈,又回到一开始的那一家,水清歌对着天上的明月长叹一声:“难道诺大的村子,只有那母子二人活了下来不成!”
可是无人应声,只有小玉一边害怕地看着那三具尸体,一面说:“小姐,我好饿啊。”包袱虽然没有丢失,但此刻满包袱的珠玉也换不过一粒粮食。空有千金,不能裹腹。
水清歌皱着眉,却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忽然小玉惊喜的叫了一声:“小姐,他们居然没有带走那只鸡。你看!”
顺着小玉的手,水清歌才发现,那群淫恶的匪徒只顾奸污那女子,竟然将那只扯断了脖子的乱飞的鸡忘记在了猪圈之中,二人顾不得猪圈之中是脏还是干净。趴在猪栏之上,小玉跳了进去,一脚踩进了猪粪之上,离那只鸡近在咫尺,小玉顾不得脚上的脏,又一脚踩进粪泥之中,那粪泥甚是湿滑,一下子,小玉就趴摔在猪粪之上,一张抹了锅底黑的小脸,又蹭上了猪粪,水清歌一见,赶紧也跳了进来拉她,这样一拉,主仆二人又一同摔了个仰面朝天,猪粪的恶臭冲鼻而来,二人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对视一眼,都干呕了一下,又都干笑了一下,此刻,还那顾得上这些,搀扶着,历尽辛苦,终于把那只鸡拎了出来。所幸,院中就有水井,小玉将水打上来,二人费尽力气,洗净了身上,又将鸡用火烧了来吃,虽然什么调料也没有,水清歌却觉得是她平生吃过最美味的鸡了。
折腾完这些已是半夜时分了,主仆二人相对一笑,虽然院中还有尸体,但是二人已不觉得恐怖,只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二人进了屋子,正要睡一觉,天亮再走,忽听有马车路过的声音,二人忙躲藏起来,就听一莽汉闯了进来,“妈了巴子的,老子明明看见这儿有火光,怎么没人了?”
然后踢了踢二人拔下的那堆鸡毛,又看了看那堆烧过的柴禾,手中一把铁铲一下子甩铲进地里三尺有余,嘴里嘟着:“有人吗,快出来。洒家快饿死了。”
看他那凶恶的样子,二人如何敢出来,只是躲在屋后,谁知道这人却四处找起来,屋内并不宽敞,二人再无路可躲,那披头莽汉举起大铲对着二人藏身之处:“妈了个巴子的,洒家赶了一天的路,还没吃半点儿东西。快把那鸡腿献出来,否则老子把你们俩烤了吃。”
小玉结结巴巴:“禅师,我,我们没有鸡腿。”
那禅师一只手就把瘦小的小玉提了起来:“洒家我的鼻子最灵了,你还敢说没有鸡腿。”一下子就把小玉藏在身后的鸡腿抢了过来,对小玉恶狠狠地说:“小子不老实,你再也骗洒家,我就把你当成烤羊。”
水清歌看他拎着小玉都快喘不过气来,忙起身说:“大师,舍弟不懂事,请您原谅他吧,平日他不会如此,只是今日的确饿极了,才会藏匿食物,实在是他的不对。大家出门在外,礼应互相帮助,何况大师从远处赶路而来,自是饥渴之极,你先放在舍弟,让他去取些水来与大师解渴。”
那禅师打量了一下水清歌,随手把小玉放下来,对水清歌说:“你这小子倒像个读书人,颇通事理。”
水清歌一抱拳:“惭愧。我们这就去取些水来。”
那禅师一把抓住水清歌后领:“你坐吧,让他去取就行。”
水清歌无奈,只得坐了下来,小玉只好乖乖去外边取水,那禅师不过几口就将鸡腿吞到了肚子里,然后摸了摸肚子:“肚子啊,肚子,这里虽然地近京城,却穷得什么都没有了。你放心,等到了地界,洒家定然将你填满。”
水清歌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却只抿了抿嘴,那禅师声音如同雷打:“小子,你们兄弟要去什么地方?怎么滞留在此处?”
水清歌长叹了一口气:“哎,我兄弟二人是从京中逃出来的,却也不知该去何方。”
那禅师想了一下:“你那兄弟不怎么样,你这人却是个读书人。洒家要去的地方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不如你兄弟二人跟着洒家去吧?”
“大师要去的地方?”
那禅师恶声恶气地说:“别问那么多,你们只说去是不去吧。”
“可否容我兄弟二人商量一下。”
那禅师点点头,“我便在这院中睡觉,你二人自去商议便是。”
小玉将水放在他旁边,那禅师倒头倒打起呼噜。二人进了屋,看那禅师睡得熟,小玉说:“小姐,看他恶形恶状,根本不像好人。我们可不能跟他去。”
水清歌点点头:“我们若不想跟他去,就得连夜离开这里。小玉,你怕不怕?”
“小,”水清歌忙摇摇头:“小玉,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我的名字就像向,叫向青。晓得了?”
“是少爷。”那小玉坚持不肯称呼水清歌为大哥,也只得由她。
二人悄悄绕过那禅师身边,还未走去院门,那禅师却大喝一声:“别跑。乖乖去里屋睡。洒家看上的人,还没有人不跟洒家走呢。”
主仆二人无奈,吓得只得重新回到屋里,然而却睡不着觉,不知那禅师想将二人带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