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功夫都是以刚猛无匹著称,达摩剑作为少林武功中唯一的剑法也是一样,配合少林易筋经的横练真气,舍弃轻灵变幻求势大力沉,在剑道一途上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来。
陈庆之这一剑仙人指路极有想象力,他别出心裁的用逍遥游代替了易筋经,在原本刚猛霸道的剑势中添上了一层中正平和,剑招的衔接多了几分灵动。
这一剑仙人指路,不仅在空中硬生生的将男人正要挥出的第二刀强行打断,更是将男人逼退了十多丈。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采,陈庆之没有着急挥出第二剑,反而和男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许久,两人的眼神都渐渐变得火热起来。
一旁的杜楠衣看着兴奋起来的两个人,嘴角微微勾起。大概,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就是这个感觉吧。
男人手里的长刀再度挥舞成圆,陈庆之脚下发力瞬间近身,左手化为掌刀切在了男人的臂弯处,长刀的攻势一滞,同时右手的苏幕遮向上撩起,目的正是男人的肋下,男人此时已经完全落入了陈庆之的控制之中!
男人并没有束手待毙,反手抓住陈庆之的手腕,以此为轴心飞快转身,这个转身竟然直接绕到了陈庆之背后的空门处!于此同时手腕一抖,反手握刀,刀刃直接割向了陈庆之的咽喉!
一边的杜楠衣脸色冰冷,残月银华刀已经摸到了手里,陈庆之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她必须出手才能救下陈庆之!
就在杜楠衣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陈庆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自己的答案。看也不看的将苏幕遮覆于脖颈之后!
正是这一手险之又险的神来之笔瞬间化解了陈庆之的危机,男人也是被这一招堪称巧夺天工的苏秦负剑惊得一愣,精心设置的杀局荡然无存,陈庆之没有任何的犹豫,弯腰下躬拧腰翻身的一气呵成,斜躺在空中的向男人挥出一剑!
武当太乙玄门剑中的杀招,狂蟒入蛰!
苏幕遮的剑尖停在了男人的咽喉处!
两人相视一笑。陈庆之收剑归鞘,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你的刀很厉害。”陈庆之笑着说道。
整个江湖只有一柄五尺长的名刀,刀铭大夜雪走!
男人的挥了挥手说道:“拉倒吧,刚才你要是不撤剑我就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
“我说两位,知道你们厉害,能不互相吹捧吗?”杜楠衣在一边没有好气的说道。
男人笑了笑,将腰间的酒葫芦摘下来仰天喝了一大口,接着把酒壶丢给了陈庆之。陈庆之亦是喝了一大口。
他叫陈庆之,他叫蔡西城。
江湖上的年轻人们,彼此喝过一口酒就敢称兄弟,就敢把后背交给对方。
“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你是不是对在下有意见?”刚入江湖和两人一起结伴而行的蔡西城看着板着脸的杜楠衣问道。
“这不是听了某人的戏,现在还感觉余音绕梁吗?”杜楠衣没好气的说道:“有个词形容你声音特比贴切,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鬼哭狼嚎。”
“姑娘这句话说可就有些伤人了。”蔡西城愤慨的指着杜楠衣对着一边捂着耳朵的陈庆之说道:“兄弟,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
“蔡兄弟啊,都唱了一路……不累吗?”陈庆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没有理会蔡西城说杜楠衣是自己婆娘的事儿,现在他总是感觉的耳朵进了几只蚊子。
“两位都是粗鄙之人啊。”蔡西城感叹道。
杜楠衣和陈庆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见了想要打人的冲动。
“每次唱戏都有一种让我重获新生的感觉。”蔡西城仰起脑袋一脸陶醉的说道。
杜楠衣走到了蔡西城的身边,露出一个就连陈庆之都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拍了拍蔡西城的肩膀。
蔡西城一脸迷惑的看了看杜楠衣,正准备亮一嗓子,他却一点声音都再也发不出来。
蔡西城又试了几次,依旧是只见嘴型不闻其声。他满脸惊恐的扭头看向杜楠衣,拼命的指着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几乎要哭出来。
“是不是感觉怎么喉咙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现在还感觉自己的喉咙里越来越干?”杜楠衣一脸灿然的笑容问道。
蔡西城啊啊呜呜的拼命点头。
“我告诉你,我是药秋的弟子,我师父会的我基本上也都会。”杜楠衣认真的看了看不远处的陈庆之说道:“所以你们都要乖,都要听老娘的话,要不然我就随便给你下点毒,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蔡西城哭天喊地使劲的抠自己的喉咙。
“放心,两个时辰之后就能说话了,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杜楠衣的脸上依旧笑意盎然,但在蔡西城的眼里简直比魔鬼还恐怖!
“不再唱戏了?”
蔡西城拼命的摇头。
杜楠衣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看戏的陈庆之,陈庆之连忙竖起了大拇指。
杜楠衣得意一笑,大踏步的继续向前走。
京城。
星月卫最臭名昭著的黑云狱,时不时有几声非人的惨叫声从黑暗深处传出来。
星月卫、南厂、北厂三家机构相互钳制,南厂的监察江湖,以杀手数目多而精闻名;北厂监察庙堂,乃天子耳目,以无处不在的谍子而闻名。而星月卫最出名的就是这处黑云狱!
只要是进入过黑云狱的人基本上死无全尸的结局。
某处牢房里,牢房里的血腥味扑鼻,一个衣着华贵便服的中年人看着对面已经已尽晕过去的血肉模糊的犯人,示意旁边的狱卒给犯人泼上一桶冷水,犯人打了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中年人摇头叹了一口气。
“金掌柜,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是条硬汉子,在黑云狱里能撑得过三天的人可不多呀。”说话的正是西镇府司陆文昭。
“陈家对你真的很不错,陈家人找到我说愿意花费十万两银子来买你的命。”陆文昭笑了笑“这确实是个让我很心动的价格,我陆文昭都觉得自己的命都不值这个价,你说你也就是个长乐记的掌柜,怎么就那么值钱呢?”
金九正咧了咧嘴,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脸上被针刷用过刑了,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他金九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为什么在自己的店里不多不少的正好多出来刚够定罪的两袋海盐?为什么陆文昭就在那时候出现?自己没有什么被陷害的价值,能让陆文昭动手的不就是长乐记背后的陈家吗?
陆文昭在审讯中无数次的暗示他,只要他承认陈家私贩海盐就可以饶他一条生路,金九正从进来开始的计算已经扛了整整三天,这段时间里他被上了无数次的重刑,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原因很简单,他老金做生意的时候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老百姓都不会干缺德事儿,更别说对他有恩的陈家。
老金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信奉一个道理。
做人,不说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至少也别忘恩负义。
陈家这个时候没有抛弃他,反而愿意花十万两白银从陆文昭的手里买人,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他金九正不愿意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但是我拒绝了。”陆文昭笑这问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以陈家的精明,如果他们肯花十万两来买你的命,那你一定有更大的价值。”陆文昭想了想说道:“而且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长乐记的生意有问题,你不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吗?”
这么多天来金九正第一开口说道:“陆文昭,你的心胸太狭隘了。”
陆文昭一笑置之,说道:“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金九正幽幽的说道:“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在陈家和你们星月卫的斗争中,你会输的很惨很惨。”
“你可以指挥你所有的手下,却不能让他们为你卖命。”
陆文昭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走出牢房,在走廊里传来他的声音:“好好的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陆文昭重重的一拳捶向墙壁,其实刚刚金九正的话成功的挑到他那根敏感度的神经,就是那几句话几乎让他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还不是星月卫的西镇府司,他还是的深得星月卫总指挥使赏识的一个小小的月卫,后来总指挥使带他们去执行了一次任务。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陆文昭也成了西镇府司,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他依然要说那次任务是他见过的最惨烈的战争。
星月卫、南厂、北厂三家的精英几乎倾巢而出,数百人之多的队伍拼到最后活着仅仅只有十多个人,那个男人悠闲的拄着一柄雁翎刀,毫无畏惧的面对远比自己多的敌人,对他们剩下的十多人一一点评。
那个男人点评他时候说“格局太小,思想狭隘,心性倒是算的上坚毅,干到一个星月卫的镇府司算是到头了。”
最后他割下了那个男人的头颅。
但是这些年这句话就像是梦魇一般笼罩着他,他记得当时那个男人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说话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表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陆文昭咬了咬牙,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