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次的白石城之旅,艾伦·盖尔准备的非常充分,每天的剑术练习自然不用多说,他提前了三周左右的时间出发,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纪伯伦镇,他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去游历一下沿途的城镇。
从纪伯伦镇往北走,马车大概两日的行程,便到了卡伦湾附近。
卡伦是一座建立在水上的港口城市,是整个斯诺顿大陆的重要港口,也是东境的贸易中心。与山地城镇纪伯伦镇不同,镇子上的市场非常热闹。
艾伦盖尔走在宽敞热闹的集市中,天气很好,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在集市上兜了半晌,正值中午,他摸了摸口袋里鼓鼓的金币,选了一家临海的餐厅,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找了一张桌子,点了一碗热羊汤加上一些蛤蜊干面包,正吃着,忽然发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伙计揪住一个看上去还要年纪小一些的男孩,他一头红色的卷发,穿着却像个流浪汉。
“你明明说你有钱的,现在吃了大餐还想跑?”那男孩嘴里鼓鼓的都是食物,嘟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眼珠骨碌一转,指着艾伦的方位含糊地说,“他是我朋友,你让他付钱。”
伙计看了艾伦盖尔一眼,笑道:“你这红头发小子,这次休想糊弄我,他进来一句话都没与你说过,你凭什么让他为你买单。”
“放开!”小男孩一把挣开伙计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到艾伦盖尔面前,朝他挥了挥拳头,“小子,帮我把账结了,否则我揍你!”
艾伦的父亲曾经是退伍的骑士,退伍后回到纪伯伦镇担任财务官,母亲又是一位学者,家里的收入相当不错。这次艾伦的出行,爱子心切的霍布斯太太给足了预算,艾伦对点吃饭的钱并不看重,他没有多想,对伙计说:“嗯,他是我朋友,他的账算我的。”
小男孩一听乐了,大摇大摆地坐在艾伦盖尔对面。一般来说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帮他解困,应该识趣感恩,但这个小男孩却并不知足。他心想,哼,想做好人?我让你演。
“再给我上两份上好的蓝鳍金枪鱼子酱沙拉以及们的特色生鱼片。蓝鳍金枪鱼子酱要新鲜的!”小男孩眯起眼睛看着桌上的菜单。
“再来三份吧!”艾伦盖尔对伙计吩咐,“麻烦了你!”
小男孩张大了嘴,把桌子一拉瞪着艾伦盖尔:“喂,你玩什么花招!你不会和我一样,是来这里白吃白喝的吧?你这身衣服哪里偷来的?”
“我不偷东西,你吃完走吧,我不认识你。”艾伦盖尔儒雅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并不看他。
“你真的请我啊?”小男孩乐呵呵地笑了。
艾伦盖尔点了点头,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他饿了很多天了。
不一会儿,小男孩点的菜已经上了,男孩看了他一眼,随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艾伦盖尔也不多看他,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男孩吃到第三份的时候,忽然将盘子放到一边,看着艾伦:“这一份你吃吧,一直是我在吃,这个面包我能带一份回去吗?”
艾伦盖尔点了点头,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男孩吩咐伙计拿来纸袋,将长面包涂抹上一些金枪鱼酱,小心地放好,回答道:“我还有个姐姐,她在海边捞珍珠,我们是海湾对面古拉吉尔镇的孤儿,父母都不在了。”
“你吃吧,我不饿。”艾伦心想这男孩真可怜,将最后的食物都推给了小男孩,和自己一样,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而这个干瘪瘪的小男孩和自己虽然差不多年纪,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世。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将最后的食物吞咽下,一抹嘴,拿起旁边的装着面包的纸袋,对艾伦盖尔说:“好心人,我要回去了——如果我姐姐在就好了,可惜她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鱼子酱了!”
艾伦·盖尔笑了笑:“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见,你可以带你姐姐一起来,如果我还在这里的话。”
小男孩感激地笑了,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餐厅。艾伦盖尔也觉得吃的差不多了,支付完餐费,还是有些意外竟然花掉了不少的金币。但是剩下的也足够他沿途吃住的了。
吃饱了饭,正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准备去海湾边走走,吹吹海风。走不出多远,在一旁的码头上,却正好看见那个小男孩,正蹲在码头上,旁边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孩,比她微微大一些。
艾伦盖尔走过去,只见那女孩脸色煞白,浑身湿漉漉,一头好看的红色长发上夹杂着凌乱的海藻。
“姐姐,你吃!”小男孩没有注意到艾伦盖尔走过来,他满心欢喜地拿出面包,将沾着鱼子酱的部分对着姐姐,“从这头开始吃!”
女孩显得有些无力,她大口喘着气摇头:“你又去偷东西,我不吃!”
男孩急了:“姐姐,这不是我偷的,是我的一位朋友。”
“你哪来的朋友。”女孩看上去疲惫极了,她将面包推到一边,“你留着晚上吃吧,让我睡一会。”
“姐姐,你吃吧。”小男孩几乎要急的落下眼泪,“我下午就去码头上找一些工作,你别再下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一个人了。”
女孩心疼地抱住他的脑袋,说:“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如果不去参加比赛就好了。”
艾伦·盖尔走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姐姐,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小男孩看见艾伦特别高兴,激动地介绍,“这是我姐姐,蕾拉·提奥!我叫米诺斯·提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伦·盖尔,是从纪伯伦镇来的。”艾伦很开心交到了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女孩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转过头去。
“让你姐姐休息一下吧,她看上去很疲惫。”艾伦盖尔说,“你陪我到前面走走吧!”
小男孩看了一眼姐姐,将面包放在她身边。艾伦对她说:“面包管够,你好好休息,我们去附近走走。”
他们走出几步,看到女孩拿起了面包啃了几口。“她吃了她吃了!”米诺斯笑了起来。
“你们真的很辛苦,你们是古拉吉尔镇的为什么要来这里?”艾伦问。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姐姐是魔法师,她代表古拉吉尔镇拿下了前往白石城的资格,但是我们家没有钱支付路费,而且姐姐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想给我赚够生活费。我们打听到这里正在招募捞贝人,于是姐姐就来这里捞贝壳。她今天已经下水六次了,体力完全透支,我让她休息,但是她不听我的。”
艾伦盖尔听到这里愣了下,她很难想象一个女孩脚上被缠上绳索,抱着大石头沉到海底,去摸贝壳的场景。他停下了脚步,取出口袋里的金币,留下一些仅有的路费,剩下的都一股脑地包起来,交给米诺斯:“你们拿着吧,或许用得上。让你姐姐好好休息,进了白石城还要复赛呢,体力耗尽了,还不如不去。”
米诺斯朝着姐姐的方向跑去,艾伦看见他们在交谈着,随后姐姐带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我不能要这些。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蕾拉·提奥将包着金币的钱袋递给艾伦,“我不能让我的弟弟不劳而获。谢谢你对他的照顾,我会把他吃饭的钱还给你的。”
这女孩的眼睛里,有一种倔强。艾伦盖尔在某个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伤害到女孩的自尊心了。他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蕾拉见他没有动静,努了努嘴,将钱币放在地上,随后拉着弟弟的手转身就走。
艾伦盖尔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是个战士,还是个魔法师,但是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这样倔强的人更让人心疼。
眼看姐弟二人走远,艾伦盖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忽然灵机一动,拾起钱袋朝他们快步跑去。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蕾拉有点不耐烦地回过头,眉头皱的很紧,米诺斯看上去有些害怕,他生怕姐姐会发脾气。
“我……我是纪伯伦镇战争学院的参赛选手,我的父亲是一名誓约骑士,我也立志于此!众所周知,每一个骑士都需要一名侍从,你愿意追随我学习骑士精神吗,直至我成为骑士。”艾伦盖尔鼓起勇气说,“如果我当不了,我会推荐你去我父亲那某个差事——他在纪伯伦镇担任财务官。你觉得如何?”
蕾拉眼中的戒备转为惊讶,紧握着弟弟的手松开了。
“我愿意啊,当然!”米诺斯开心极了,“你是不是会带我一起去白石城?”
艾伦·盖尔点了点头。
蕾拉提奥凝视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艾伦·盖尔坚毅的表情打消了她的最后一丝顾虑,她的眼神开始从戒备转为疑惑,随即变成了平静……
他背上的宽剑,在阳光的折射下发着璀璨耀眼的金光,她隐约看到了他小小的身体内装着一个魁梧坚实的灵魂,蕾拉提奥暗暗惊叹。
她拍了拍米诺斯,揉了揉他卷曲的红色长发:“米诺斯大人,我们回古拉吉尔。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明天去艾伦·盖尔爵士那报到吧!姐姐放心了!”
“哈,你相信我?”艾伦也有些意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她坚定地看着艾伦,咧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我相信了,战士之子,白石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