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泽,你听好了,今日我以浩申之生父的身份,在此起誓,我浩某今日所为,只为吾儿浩申找出死因,慰他亡魂,若浩某还心怀他计,便让浩某生生世世应这膝下子亡、孤独终老之苦。”
众人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惊讶至极,却无一人提出质疑或是说上一句,场面变得异常安静,忽闻一声:
“你儿是我所杀!”
众人齐齐盯着说话的人,只见万泽露出坚定的目光,语气不似先前那般讥讽或冷哼,他无比坚定的道:
“浩申是我杀的!”
“这...”人群中传来几声质疑的语气。
漂漂也是不可置信,隐藏了两年的真相,即便是众人怀疑,可依然拿不出证据,只要他矢口否认,众人也奈何不了,可偏偏他如此轻易的承认,而这利索的承认,非但没让人觉得松下一口气,反而让人更多了一份质疑,甚至,觉得他所言非真!
“申儿一身坦荡,即便是劫富济贫,也只是针对毫无道德底线的富贵经商人家,可不曾与官府作对,你为何要杀申儿?”
“他抢我妻,辱我名,如此深仇,我只恨没能将他挫骨扬灰...”
“你...真是丧心病狂”
盟主:
“不对,适才我与你过了几招,你远非我儿的对手。”
万泽忽然哈哈大笑,再道:
“你们这帮江湖正道人士啊,当真是好笑,我不承认,你们又要逼我就范,我承认,你们又不信,到底要我如何啊!”
盟主:
“我只要真相。”
万泽执着的道:
“真相便是,你儿子抢亲的那天,我便事先给我夫人服了毒,再以我夫人的命作为要挟,浩申为救她的性命,便说了狠话逼她跟我走,殊不知,那毒只要肌肤相亲,便会传上,浩申做了苟且之事,那毒已入血骨,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必定命丧黄泉。”
有人道:
“原来,浩大侠竟会痴情如此。”
万泽嗤笑一声:
“痴情如此?在成婚当日抢走新娘的人,若不是浩申,若不是盟主儿子的身份,若只是个普通的人,你们还会大方的说出“痴情”两字来吗。又或者说,浩申抢走的是诸位当中的某位妻,你们还能似这般不痛不痒的说出“痴情”二字?”
众人此时却无言以对,各自归静!
“即是如此,一命抵一命,今日当着众派领头人物的面,就地正法吧...”
群声附和:“就地正法...”
“杀了他,以慰浩大侠在天之灵...”
“盟主是不是太急了些,真凶还没查到,便要枉死他人么。”
那声音柔柔和和,却又能从群声中脱颖而出,众人回头,漂漂亦跟着侧目,这一看,顿时张开嘴,惊愕的呼道:
“夫人?”
不知何时打开的大门,一道倩影从门外进来,轻纱罩面,步步生莲...
“你是何人?”群里有人问。
“方绝爱...”
此时,万泽勉力起身,又被左右压制的两人强行按压下去,万泽颓然跪地,眸中焦虑不安,口中却是讽刺的笑道: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如何死,回去吧,给我留点颜面,泉下有知,我会感激你。”
夫人并不理会,淡淡的语气穿透进大家的耳中:
“人是我杀的。”
一时,人群里肃静,继而,人群里窃窃私语,终究,漂漂忍不住,忙道:
“夫人,你胡说什么?”
漂漂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夫人定是被下了药,或者被人控制了。
漂漂欲要走过去,想要将对方喊醒,却被月紫川硬拽了回去。
“浩申是我杀的。”
第二次,夫人淡漠的语气里带着坚定和决绝,众人便觉得这不再是玩笑话,纷纷朝着这位夫人审讯起来...
“你与浩大侠情深意浓,为何要杀浩大侠。”
“你一个女子,如何害得了浩大侠?”
......
正在众人或是质疑或是愤愤不平的提问时,一道讥讽又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传来:
“怎么,觉得这些年来,有愧与我,便以此来偿还欠我的债吗,还是,你想早点儿去见你的心上人,便要说出这些个胡言乱语来?”
夫人眸中闪过一道柔和,从人群里穿云而过,那行走的功夫,漂漂看得眼花缭乱,正在众人尚未回神,夫人已俯身至万泽面前,她抚摸对方的脸,眸中带着泪光,歉疚的道:
“本就是我做错的事,你已为我承担了两年,如今,也该还原真相,做个了断。”
万泽几近低吼的道:
“你胡说什么,回去...回去....”
夫人温柔的笑,笑的泪眼婆娑:
“此生能得两个男人倾心相待,我方绝爱死而无憾。”
她缓缓起身,徐徐道来:
“是我,把毒不小心传给了浩申,是我,不愿再看他受那穿心之痛,一刀了解了浩申。”
群中一人忽高声喊道:
“即便是夫人你一刀了解了浩大侠,可那毒终究是他下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就是...”
“没错...”
一时,群里再次纷纷附和,群潮高涨,难以平息...
“够了,毒不是他下的,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为找出下毒的凶手。”夫人厉声打断,美眸转怒。
众人一番震惊,过后,武林盟主沉声问道:
“这位夫人,能否告知浩某详情,一来,可还县主公道,二来,也好为我申儿找出真正凶手。”
“那毒,原本是在我体内,听医者道,那药极为罕见,是通过血液进入体内,究竟是何时,又怎样的方式,我竟毫无头绪。”
“可否容肖某为夫人把把脉象,探探毒因?”一位白发老者,粗衣驻杖道。
“多谢掌门好意,只怕此时已晚,我的毒已传入浩申体内,余毒已清......”
“既然如此,浩大侠大可以此方法将毒引入别人体内,为何万夫人要用到这么极端的法子,非得夺去浩大侠性命?”
万夫人眸光闪烁,却不言语,似在躲避。
“万夫人,你莫要把我们当成傻子,你究竟在隐瞒什么,若不能说个明白,你和县主都难逃一死。”
“人是我杀的,放过他。”
“你说杀人就杀人,你说放人便放人?众人皆知,浩大侠对你一片痴情苦心,连性命也搭了进去,你倒好,任由浩大侠死的不明不白,跟着这个凶手日日快活,浩大侠若在天有灵,你让他情何以堪。”
人群里义愤填膺,此时,却闻万泽痛心疾首的道:
“住口,浩申是自己死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此言一出,便引来各方人士的及时反应:
“你说什么?”
“不要...”
“来人,将他就此严加拷问...”
几人领命,倏的上前来,漂漂只觉闪电般,万夫人已使了几招将来人打得慌乱退下。
漂漂尚在惊讶万夫人的武功如此了得时,便见一阵风起,雷鸣般的轰隆一声,四周的桌椅支离破碎,睁眼再看,万夫人已被浩盟主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盟主道:
“万夫人功力深厚,招数来路不明,看来,她身上疑点众多,也是非比寻常之人啊。”
此时压住万泽的人厉声道:
“县主,你说还是不说?”
万泽咳了两声,道:
“说什么?”
“盟主,莫要和他们白费口舌,直接用刑吧。”
“县主,你们官场最喜欢的严刑逼供,不知能在你身上用到多少?”
“那逼供的物什太过费时,还不如直接用我们百毒派的药物,一样样试下去,看他说不说实话。”
“哈哈...,好个名门正派啊...”
此时,一灰色长袍的粗汉,倏的上前,捏住万泽下颚,迫使万泽张嘴,拿出一颗黑丸便往万泽嘴内塞去。
万泽猛烈的咳了几声,按压万泽的两人此时松手,万泽无力倒地,四肢痉挛,漂漂都能看到对方的手,那手上的筋猛烈凸出又猛烈凹陷,万泽匍匐在地,一阵一阵的抽搐...
“放过他吧,我说,我什么都说。”哀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和痛惜,万夫人将面纱摘落,露出无尽的哀凉。
盟主终究是盟主,很快命道:
“给解药。”
“莫要再把我们当傻子,否则,我们研制的毒药,可有千万种。”
“不要...”低低的声音从万泽嘴里传出,他缓慢的,缓慢的想要坐立起来,最终再次倒地。
万夫人慢慢走过去,平静的眸中再无一丝生气,她落坐在地,将万泽柔和抱起,缓缓抱于自己的臂弯里,淡淡的语气道:
“知道吗,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爱,直到此刻,我才知自己的心还是活着的。”
万泽眸中的神色复杂难懂,沉声道:
“这些个毒丸...算得了什么,咳咳...我没事...”
“别说了,别说了,答应我,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万夫人温柔的低低道,她抬头,眸中忽闪过一道光,尖锐的光:
“江湖有许多隐藏不可闻的门派,逍遥门便是其一,我乃逍遥门执掌司,主掌朝廷与江湖的秘闻,那还是四年前,我与浩申不打不相识,到意趣相投,再到托心相付,不过半载时光,那时,我并不知自己中了毒,直到毒素发作,自己昏死过去两日后才醒来。”
“那时我才知晓自己中了毒,那时我才知晓,浩申已将毒引入到自己体内,被毒折磨得生不如死...”
“为了解除他身上的毒,我便悄然回到逍遥门,只希望能尽快拿到解药,逍遥门的领主同意帮我去打探并获得解药,可前提是我的任务必须完成...”
“我答应领主,即刻便与县主成婚,此时,我并不知晓,浩申早已跟踪我进了逍遥门,并在接下来的迎亲队伍里伪装,直到离城中只有一里路的相思河处,他便将我劫走,这些众人都是知晓的。”
“我跟浩申走后,本也想不管不顾,随他过一日算一日,可见他受病痛折磨,我到底不忍,本想再次将毒引入自己体内,却遇到一位采药的医者,正是当今闻名的医圣乾桑,乾老前辈与我说,那毒只可引一次,第二次非但无效反而加快毒素流动。此毒,只能尽早去找解药。”
“我当下决定,离开浩申,继续完成婚礼,如此才有机会获得解药,却不知何时,领主派来的人寻得我们踪迹,当时便要擒拿浩申,我情急之下与对方动手,被对方当成了叛徒,便下了斩杀令,我一人不敌,最终受伤,直到致命一击袭来,我已毫无还手之力,此刻,便是浩申为我挡了这一刀....”
“我本想随浩申一起去,却被及时赶到的县主拦阻,劝说我找到下毒凶手,不要让浩申死的不明不白,如此,我才苟活到现在。”
众人一阵沉静,恰在此时,一位光头绿衫的年青人淡然道:
“万夫人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动容,只是,浩大侠已经生命垂危,他们为何还要擒拿浩申,若直接以解药作为要挟,你岂能不按他们的吩咐去做?”
“万夫人,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所说的,一字不假,你们若不信,我也莫能奈何。”
“万夫人,要不,也来尝尝我们的毒丸...”说着,先前那喂给万泽毒丸的人走出一步,便要到万夫人身边。
“住手,滚开...”万泽欲要挣扎,却无济于事。
眼看,那手即刻便要触到万夫人下颚,却听万泽撕心裂肺的道:
“我来说,我说...,浩申之所以被逍遥门追杀,是因为他听到了最不该听到的秘密。”
“万泽...你说什么?”万夫人猛然抬头,满眼的不敢置信。
“什么秘密?”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却最终被万泽的言语惊天劈地的切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