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依旧笑着直视他的眼睛，也不动手。
“你就是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你现在就不会在这，而是用你手中的枪把她钉死在客栈的墙上！”
“我...”
徐潜之缓缓松开手，狰狞的面孔开始变成痛苦的表情。
整个人显得那么无助，眼泪如那夏日的雨，没有一点征兆，便落个不停。
徐家最后的男儿郎，上一次哭，还是在八岁那年，亲人在他眼前死得一干二净！
大伯教他练枪七年，无数次伤痛，无数次摔倒，他都没哭过。
五年前，大伯去世，他也没哭。
娘亲说，徐家男儿郎，宁可流血绝不流泪。
而现在，他却是泪如雨下。整整十一年，他再一次落泪。
此时，江愁也不知如何是好，兴许是话说得太重，现在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哭什么？给我把眼泪擦了。”
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华羽池收起酒壶，走了过来。
“遇到事情就哭，那是无能的表现，你这样，哪家女子看得上你啊。真不知道那小丫头看上你哪了。”
华羽池自然看得出左稚对徐潜之有意思，便直接挑明了说。
徐潜之听到比江愁还要直接的话语，抬头望着华羽池。
“要我说啊，情这东西啊，它都是命中注定的！自打你一生下来，一切都是定好了的！”
“人家为何中意你，你又为何喜欢人家，这些啊，都是不需要理由的，都是老天爷定好了的。”
“那丫头为何喜欢你，是喜欢你样貌？还是喜欢你的本事？还是说是你的性格？
若是说喜欢你的样貌，那我觉得我长得比你还帅呢，天底下帅的男子多了去了，为啥偏偏就中意你这一款？
若是说喜欢你的本事，那小愁子不比你厉害啊，我还是人皇呢，不比你强？
再说性格，冷不伶仃的，不讨人喜，你觉得姑娘会喜欢你这样的？
所以说啊，无论是哪方面，都不是她欢喜你的原因，她之所以会中意你，纯粹是因为，你，就是你。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两情相悦，都是天定的，不需要理由。
天若是叫你俩好啊，那就算是血海深仇都阻挡不了，天若是不想让你俩好，你俩纵使是青梅竹马几十年都白搭！
你现在啊，就是要好好地活着，不断变强，等着时间来给你答案。
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再说你现在这点本事，莫说是报仇，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若是你俩真是天定好的一对，那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若不是呢，到时候你若是有本事，杀光他们也不迟啊！”
连绵不绝地说了一大串，华羽池才停嘴。
“哎呦，讲得我口干舌燥的。”
又是一大口烈酒下了肚。
此时，徐潜之也是彻底平静下来，静静地回味着。
倒是江愁再一次给华羽池竖起了他那唯一的大拇指。
“厉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此洒脱的爱情观，江愁还是头一回见着。
“哎！低调低调！不要迷恋本仙！本仙的才学多到你们不敢相信！那可是如滔滔墨江一般！”
华羽池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上那根本不存在的长胡子。
“得，刚夸一句，就现原形了。”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三人都未再说话。
突然，徐潜之站起身来，朝华羽池行一谢礼。
“多谢前辈指点。我想明白了，现在无论怎么选，都是无济于事。既然时间周旋在我与她之间，那也是我的机会。趁着天道还没给出答案，我先变得足够强，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想我都能应对的了。”
“嗯，可算是想明白了，也算是对得起我的半天口舌吧。”
华羽池欣慰地笑了笑，没有那股贱兮兮的语气，倒还真有些先人前辈的仙风道骨！
“江愁，也谢谢你。”此时，徐潜之又转身对江愁道谢。
“那倒不必，我也没做啥，总之，你能想明白就好。”
江愁见他如此坦然，也是不再担心了。
“我想了很久，去南主域，那里，对我的提升最快。”
徐潜之紧紧地握着那柄长枪，望着南边。
南主域以妖为尊，人族在那里很难生存，但同时，也是一个磨练自己的好地方。
“决定了？”
“嗯。”
“好。”
江愁也不是啰嗦的人，既然徐潜之已经决定了，他便不再多言。
“前辈，江愁，再见。”
提枪，转身，离去，和之前江愁见到的他一样。
他已不是那个他，却依旧是那个他。
“潜之！”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江愁大喊道。
“早点回来！”
回答江愁的是一阵刺耳的枪鸣。
一说到南域，江愁便想起师傅的悲剧，因此，他叫徐潜之早点回来，别再到时候，有能力解决时，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小子也是决绝啊！”
一旁，华羽池抱着大葫芦感叹着。
“就是不知道那小丫头要等多久。”
“喂，小愁子，你有没有让你这样的小丫头啊？”
随意的一问，让江愁僵住了脚步。
华羽池指点徐潜之，他又何尝不是呢？
两年前，凡剑仙也曾这样给迷茫的他指明方向。
江愁微微一笑，停在空中的脚再度落下。
“有。”
“啥？真有？给我说道说道呗？”
华羽池两眼放光，他天天无所事事，自然最喜欢听这些八卦消息！
“不要。”
“说说嘛！”
“拒绝。”
“别这样啊小愁子！”
“没门。”
“愁相公！”
“滚！”
......
第二日晌午，二人又在昨日的客栈喝酒。
江愁说，这顿算是散伙饭。
“我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反正往西边走就是了，趁着左断山还没回来，我还是赶紧溜吧。”
江愁数着桌上碟子里那所剩无几的花生米，然后捏起一颗，丢进嘴里。
“说的也是，还是先离开的好。不过我最近也没啥事，要不要陪你走一段？”
华羽池同样捏起一粒，在指尖转来转去。
“好啊！有个人皇保镖，我还求之不得呢！”
江愁一听华羽池要与他同行，自然是眉开眼笑。
“唉唉唉！别得寸进尺啊你！我只是和你一起走，不是给你做保镖的！”
华羽池没声好气地指责着，他可不会去给别人做工具人！
二人也喝得差不多了，刚要起身，便瞧见左稚跨进门来，左看右看，没瞧见想见的人，却看见了江愁他俩，便走过来。
今日，左稚身着一件青色长裙，精致而不奢华，不暴露她那混世小魔王的性子，此时还真有些清水出芙蓉的意思。
看她靠近，二人也是为难地底下脑袋。
对于这个粗神经的姑娘，江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明瞧见了他和徐潜之去自己家里偷东西，她不仅对家里人一概不说，还总是一颗心惦记在徐潜之身上。
怕不是在酒窖里摔的那一跤把脑袋摔坏了吧！
古人诚不欺我！人一旦动了情，脑袋就变得不好使了！
自从遇见了徐潜之，这小姑娘好像连第一次和他见面是的恩怨都给忘了！
“喂！丑八怪！昨日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左稚一手掐腰，一手抵在桌面，目光死死地盯着江愁。
“额，他啊，他出门办事去了...”
江愁也不知如何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她。
“出门办事？去哪里了？多久能回来？”
左稚步步紧逼，粉嫩的脸颊鼓鼓的。
“额，额，南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便抓起桌上的长剑，拽着华羽池的衣袖往外走！
“站住！”
一声呵斥，吓得江愁赫然停下，机械般地转过脑袋...
“左姑娘还有事吗...”
江愁皮笑肉不笑。
“他，叫什么名字？”
上一秒还是严厉的命令语气，下一秒就变成了娇声询问...
“徐，潜之。潜龙在渊的潜。”
“潜之，潜之，真好听！”
若是欢喜一个人，他的一切便都是世间最美好的！
少女还沉浸在情爱的甜蜜里，殊不知江愁带着华羽池早已溜的没影了。
......
出了城，足足行了二百里，江愁才放慢身形。
“太可怕了！”
江愁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可不是吗！女子，太可怕！这就是我活了快二十七载至今没有找道侣的原因啊！”
华羽池表示深有体会！
女子腰肢柔似柳，却比宝剑更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