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脸上的潮红褪了些,醉意一下子被吓退了,余下的只有苍白,瘫坐在位子上不再言语。
随着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打破了微微凝滞的气氛。
“陛下驾到!”
众人立马回归到自己位置上,整理好衣物端正下拜。
“臣等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是不用行大礼的,微微弯腰就可以了,宋希柯也没有下拜,使团官吏也同样没有,说到底他们不是魏国人,魏律管不到他们头上。
“外臣见过魏皇陛下,此番特来缔结两国盟约,愿魏皇陛下万岁长青!”燕王拱手。
站在后头的官吏隔着群臣抬头,只能看到龙椅高座上隐隐的明黄龙袍身影威气逼人,恰逢前头的上官起身挡住了视线,样貌更是不能看清,听着声音像是个青年,就是不知道长的怎么样。
“都免礼入座吧。”
顾絮清挨着燕王坐了下来。
她的座位在燕王下首,又在副使上头,若不是正使是位正儿八经的皇子亲王,这首位也是该她坐的,不过顾絮清对这个位子安排的很满意。
“燕王殿下和熙宁公主远道来我大齐路途幸苦了,朕敬你们一杯。”
宫女莹莹素手续上美酒,燕王再次端起酒杯,再次拉起嘴角牵扯出早已麻木的微笑。
“魏皇陛下万福!我等却是辛苦,魏国寒风凛冽凉人身躯,也不及魏人言语辱及皇家血脉的心凉!”
顿时有人愤怒地望向燕王,异国他乡不夹起尾巴做人竟然还告状,忒无耻!
借助这个机会顾絮清也抬起头朝上头看去,一个青年男子端正的坐在龙椅上,穿着帝王专属的明黄龙袍,眼底有些许暗色,脸色微微苍白,眼袋有些重,除却这些无疑这是眉眼深邃的俊朗青年。
不同于魏王的妖冶也不同于齐太子的温润和洛尧的飘渺,这个年青的魏皇有着魏国特色的五官,恰到好处的刀削般的侧脸给这位帝王更添了几分威仪。
“哦?辱及皇家血脉?”
微微暗哑地嗓音成功地让那位早在魏王开口瞬间就软成一滩泥的青年人昏死过去。
有小太监上前侧头低声向魏皇禀报此话的因果。
殿中一度十分安静,静的只有小太监独特的尖利的嗓音。
直到那位青年人被侍卫拉出去也没人提到过他的身份,殿外传来的皮肉击打之声也代表着无需知道他的身份了。
击打声持续良久,总归是活不成了的,皇室威严不容人触及,在这一点上各国皇室都有十足的默契。
魏臣也多冷漠的抄手坐在自己位子上,没人去求情,也没人去指摘魏皇此举是否不妥,殿外的木棍击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混合着帝王的声音将皇室的尊贵显露无疑。
历史上的有三种帝王,一是明君,这类帝王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犯的错误也可能让千万人丧命,不过功大于过罢。
普通的帝王没什么好说的,这不代表他们不曾作为。
最值得一谈的是昏君,身在帝王之家,在那样的环境下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即便是再蠢笨之人也能耳濡目染的说起治国之策就侃侃而谈,其实许多昏君都及其聪慧,无能之人是登不上那个位子的。
只是无论昏君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或利在千秋也好或功在当代也好,只要过大于功,即被判定为昏君。
有人认为权利越重约束越大也有人认为位子越高束缚越小,因此高位者贪些没什么,好些酒色也没什么,有能力有手段照样风生水起,千古留名,这些帝王篆书和名臣史记自有时间和史书去评说。
当然,有能力有手段让史官改变笔尖走向的就另当别论了。
李校尉跪坐在垫子上,借住酒杯遮挡的瞬间不着痕迹的怜悯的看向公主殿下,北魏的皇嗣同样艰难,魏皇的亲兄弟只有那位战神骊王,骊王已成婚,这次和亲公主大概率就是进后宫了。
这位魏皇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光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就说明了这位魏皇的后宫可不像齐国一片上了年纪的皇妃,那真真是姹紫嫣红万花齐放。
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李校尉咂了咂嘴,北魏这天气冷的很,酒也比大齐要烈,火辣辣的直冲喉咙而去,若不是他要有准备还真得被呛出来。
李校尉想看看那位皮细肉嫩的副使喝这么烈的酒会不会出丑,于是也就抬头他的位子看去了,这一抬头却一愣,空荡荡的位子,哪里还有那白衣面具人的影子。
“燕王以为齐国与我大魏比起来如何?”龙椅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李校尉立马回过神来正了正身子朝燕王看去,北魏第一次挑衅以一人乱棍打死败北!这次魏皇亲自开口,怎么回答?
两国国力自然是不相上下的,否则也不会相持这么许多年,谁也奈何不得谁。
“魏国有魏国粗矿的美,我大齐也自有我大齐婉约的秀丽,不一而论!不一而论!”燕王打量着这大殿的建筑装饰,还自己附和自己的点点头。
“魏王好眼光,本相也觉得齐国的秀丽桃花是天下一绝。”
李校尉正感叹魏王殿下的圆滑的时候听到这句自称,复又朝声源看去,是一个红镶黑边的带着书卷气的男子,若不是他坐在对面席位的首位,若不是那位子仅次于龙椅高度,若不是那句‘本相’的自称,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私塾的教书先生。
李校尉低下头将酒杯倒上,他没有燕王的待遇,自然得自己斟酒,突然,壶嘴里的晶莹液体抖落了几滴在手背上。
李校尉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朝那位自称‘本相’的男子看去,半响轻吸一口凉气,竟然是他?
他竟是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然后略有呆滞的朝燕王看去,燕王带着笑微微抬手向红袍黑边的男子遥遥敬了一杯,“俞相谬赞!”。
李校尉再次朝公主殿下看去,然后再次呆滞,视线中同样是个人位在人空的坐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