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埋首在面里,以遮掩着眼中那不欲人知的脆弱,以免对面的那个女人看破他的悲凉。
一碗面,在杨月岚的注视下一扫而光,连面汤也喝个干净。注意到她嘴边浅浅淡淡的笑容时,官俊齐冷傲的脸红了红,局促地说:“很好吃。”
杨月岚淡声问道:“还要吗?”
官俊齐摇了摇头,垂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月岚收起碗筷,走进厨房里,片刻间又拿着一个碗出来摆在了官俊齐面前。
官俊齐扫了一眼碗中飘浮着几片姜片的水,看向杨月岚,但见她淡淡的道:“姜水,喝了吧,不然你得感冒。”
官俊齐闻言,像个听话的孩子般拿起那碗姜水徐徐的喝,耳中,那个女人微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淋雨呢。”脚步声渐远:“雨太大,今晚,就在这休息一晚吧。”
愣愣的看着那个单薄淡雅的背影,官俊齐眼中的薄雾终是化为水滴,顺着眼角滑下。到底有多大的委屈,才会让黑白两道上的人闻风丧胆的官少流下男儿泪?到底她是什么人,让冷酷孤傲的官少成为了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男孩般委屈流泪?
睡在书房里的小小的单人床上,官俊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女人,她老了,眼角已然有了皱纹,却依然那么淡雅温柔。
杨月岚看了他一眼,关了灯,淡淡的说了一声:“睡吧。”
官俊齐看着她缓缓的走到门口,才幽幽的道:“妈,您为什么不要我?”
杨月岚握着门把的手兀然一滞,背对着官俊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时候的官俊齐,宛如小时候那个迷茫又固执的孩子一般,倔强,却又脆弱。终是他们负了他啊,那个小小的少年。
该有多么大的勇气,他才走到她跟前。该有多大的勇气,他才会把埋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问出来。该有多大的忍耐,他才如此脆弱而平和的像个小孩般问:“妈,您为什么不要我?”
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饶是杨月岚生性淡泊,鼻子也是骤然一酸,泪意上涌。
杨月岚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在黑暗中睁着明亮眼眸的孩子淡淡一笑:“你依然叫我妈,你,依然是我的孩子,哪有要不要的说法?”
“孩子,你有你的道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人生,每个人都是独自来,独自走。有缘,即使相隔千里,该见的还是会见,你看,你不是来了?”
原谅我,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原谅我,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原谅我,我是一个骨子里带着倔强和淡泊的女人。
从来不曾想,对于母子情,她可以如斯淡泊。随着当年那人的叛离,她可以如斯狠心的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拒绝在心房外。
多年来,她和官俊齐的见面少之又少,她不去看,只因不想勾起那些回忆。他不来,是因为她的淡泊,或许,是心寒了吧。
从一开始,小齐常常偷偷跑来r市看她,都被她不冷不热地对她。久而久之,那孩子出现的时间少了,再后来,那孩子几年也不曾见面,再后来的后来,她从电视上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纵然知道他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也不曾去阻止过,更不曾质问过那人,孩子缘何变成这样。她一直想,她的孩子,始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些什么做些什么。
父母的分离,最无辜的还是孩子,她是自私的做到了绝情淡泊,却终是伤了他,她那唯一的儿子。
官俊齐看着她缓缓带上门,温热的泪在黑暗中无声的滑下,这就是他的母亲,如斯淡泊,如斯绝情。
小可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时钟显示,12点了,大野狼怎么还没回来呢?除非他出差,不然很少这么晚都不回的呀,不管了,不管了!这么大一个人,还会迷路了不成?
倒下床,小可翻来覆去的,睁着眼看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左思右想,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滴滴滴的按下短信。
“在哪呢?怎么还不回?”
左等右等,手机还是没回音,小可不死心地又写了一条:“没事吧?”
又等了一会,手机还是如坏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小可气的对着手机大骂一通:“尼玛,发了两条短信都不回一下,官大野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把手机一扔,蒙上被子睡去。
雨下一整夜。
隔天清晨,严小可睁开眼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个手机,神马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跑出房门,打开官俊齐的房门一看,空无一人。
整齐的床铺显示主人一夜未归,浴室里也毫无动静。严小可双眸眯了起来:“官大野狼,夜不归家呀!”丝毫不注意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地酸。
t镇中学,官俊齐被朗朗的读书声唤醒,睁开双眸,清晨的阳光从窗外射进,看着眼前狭小的房间,有片刻的恍神。
走出房间,客厅厨房里皆空无一人,餐桌上用篮子盖着一份早餐,还有一杯温着的牛奶,看来杨月岚早就上课去了。
餐桌前,有一套叠的整齐的衣服,是昨晚他淋湿的衣服,已经烘干了。
看着眼前的准备,官俊齐冷硬的心微微一暖,换好衣服,吃光了早餐,才离开这个温馨的小家。
官俊齐高大俊逸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引来不少过往的书生的侧目,纷纷猜测他是哪家的家属。
法拉利跑车缓缓驶出校门,他不知道,在他离去的时候,有一抹淡雅的身影站在教师楼的走廊上,遥遥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