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笙抬眼望去,两人一愣,顿时相视而笑,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易了容,要不是身上的气质无法掩盖,那真是与原来的形象南辕北辙。
御风沏了一杯茶,抬手递给瑾笙:“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瑾笙也不客气,接过来:“在下虞笙。”
“原来是虞公子,在下江风。”
瑾笙微微一愣,想起似乎听说过北林皇后就姓江,顿时释然,看来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都使用了母亲的姓氏。
瑾笙率先开口:“江公子,我很好奇,今晚对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为何要叫上我?”
“这话说得,虞公子难道不想来?”御风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妮子,明明很想来嘛,想来就想来,这么故作正经干嘛。
瑾笙喝到嘴里的茶微噎了一下,想翻白眼。
瑾笙是公主,从小就礼仪到位,在外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完美的样子,毕竟是南空的门面,还是要担起一个门面的职责的,不能给皇室抹黑啊,堂堂一国公主要是礼仪不到位,那多丢脸啊。是以,瑾笙素来把她尊贵大气的公主角色扮演的出神入化。在御风这个北林太子面前更是如此,毕竟不能让人小瞧了南空不是。
奈何御风确实是一个,不像太子的太子,让瑾笙无奈的同时还颇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反正你在人前装的人模狗样,人后暴露本性,那我还端什么端,大家彼此彼此嘛,毕竟装正经这件事情虽然我有经验,但也还是很累的嘛。
瑾笙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话是这么说,但仅仅是因为这样吗?我想来,你就带我来,你有这么好心?或者,你这么闲?”
御风挑了挑眉,哟,这样说话不就舒服多了吗,端着架子我看着都替你累,“那倒也是,不过呢,为了彰显本公子的诚意,也为了让我们的合作更加长久,请你来看着,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损害你们南空的利益。当然,还有一点,北林南空的习俗有很多都不一样,我怕我一不小心搞错了,打草惊蛇怎么办?”
瑾笙了然:“既然如此,自然最好。”
瑾笙从小被看管的严格,出宫的机会很少,就算有时候庆帝心疼女儿让她出宫来玩一玩,也是有很多护卫陪着的,根本没有办法尽兴。再怎么样,都是爱玩的年纪,对于宫外的景色怎么能不向往。
“你叫我来,不可能就是在这里喝茶吧?”
“自然。”御风往厢房外间看了一眼,“这大好时光在这里喝茶岂不浪费,等着吧,应该快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黎川就进来了:“公子,已经到了。”
瑾笙虽然好奇,但也并不多问,随着御风一道往酒楼外走去。
青桃虽然是个活泼性子,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因此也并不多言,安安静静地跟在瑾笙后面,余光探查四周,以确保瑾笙的安全。
没过多久,四人来到上京河边。
上京河是南空十分重要的一条河流,因发源于上京而得名,航运十分发达,是十分重要的交通运输航道,上京河的水素来清澈,也是南空百姓生活的重要保障。
河边停着一艘船,这是上京河上常见的游船,目的仅仅在于观赏京都的风景,因此也略有些简陋。
四个人虽然出身不凡,从小都是锦衣玉食,但是还好都不是娇气的人,不多言,便上了船。
船上并没有船夫,是黎川来划船。青桃待在船首。
不等瑾笙发问,御风便开口解释道:“我得到消息,杜伟霖今晚包了寒月宫的芸娘,两人一同来游河,到时候我们会遇上。”
听到芸娘两个字,瑾笙的眸色微闪,还好是晚上,御风没有注意。
“遇上之后呢?”
“黎川会想办法让两艘船不经意间撞上。”
“撞上?”
“没错。”御风眼里的笑意顿时收敛。
瑾笙低着头沉吟片刻:“你是想知道,杜伟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御风的眼底涌上赞赏:“没错。”
瑾笙沉默。确实,瑾笙在将军府安插了自己的人,芸娘也是瑾笙的人,但是瑾笙终究没有见过杜伟霖本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单单凭借情报是没办法完全肯定的,要想看清楚一个人,自己接触过才最为妥当。
御风来自北林,在南空没有势力,所以他谨慎非常,瑾笙知道御风是相信自己告诉他的情报的,但是事关重大,御风不敢走错一步,他需要进一步的确认,确保了这一步,才能开展下一步。瑾笙不得不承认,在谨慎和全面考虑这一方面,自己不如御风。
一切都在按照御风的计划进行,两艘船似是不经意地撞上,本来杜伟霖是不会理会这些事的,但是他正在和芸娘情到浓时,眼看就要一亲芳泽了,突然间被打扰,杜伟霖顿时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亲自出来了。
“哪里来的小子,如此不识好歹,扰了本将军的兴致,要你们好看!”杜伟霖骂骂咧咧,显而易见还喝了点酒,有些微醺。
御风连忙站起来,装作惶恐惊慌的样子:“原来是将军大人,大人息怒,是小的不识好歹,小的在这里给大人赔礼道歉了,求大人饶命啊。”
瑾笙也跟着站起来,一半身子隐在御风的身后,虽然并不多言,但也做出了一副无措的样子。
杜伟霖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挂念着船里的美娇娘,一时语塞。这时,船里传来一个声音,语调里满是妖娆勾魂:“大人,好了没有啊,一群没眼色的,计较干嘛,别误了咱们的美事。”
美人呼唤,杜伟霖脸上顿时笑开一朵菊花,十分不耐烦地冲御风摆了摆手:“快滚,再让本将军看见,要你们好看。”
御风连连称是,黎川将船调头,缓缓向前驶去。
瑾笙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大清,否则御风一定能看到瑾笙眼底的疑惑。御风明明贵为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如此高贵,为何刚刚卑躬屈膝起来并不见生硬?就好像,好像是这件事情他做过一样。
御风回过身来,瑾笙也已回神。直到船驶出一段路了,两人才看着彼此的眼睛,异口同声:“不是他。”
两人都愣了愣,随即又笑开来。
御风伸手示意:“为什么认为盗取东西的不是他?”
瑾笙也不客气:“第一点,从之前将军府内宅的波澜被杜伟霖粉饰太平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看重脸面的人。可是刚刚那艘船,清一色的女子风格,就连杜伟霖,一个男子,还是个大将军,却故弄风雅,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谁都看得出来这身打扮十分滑稽,他领军作战好歹有几分本事,不可能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可是芸娘喜欢这样,他就甘愿为了芸娘如此作态,还不顾自己的名声,可见他色令智昏的潜力大着呢。”
御风点点头,接着说:“第二点,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但他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并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见他并不懂得得到百姓的支持有多重要。”注意到了瑾笙眼里的赞同,御风接着说道:“第三点,最简单却也最容易忽视的一点,他喝了酒,是微醺的状态,更何况是和美人约会,脑子更是不清醒,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东西往往是最真实的东西。由此可见,能够突破我的重重防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我的东西,有这样的智谋的人不可能是他。”
瑾笙心里不由得佩服,与杜伟霖不过交谈两句,相遇不到一刻钟,就能得出这么多信息,这位北林太子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