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
他这哪里是把选择权给她？
他分明，是给她递了把刀子，看她是捅花漫漫，还是捅自个！
苏姜眼底眸光浮光掠影，晦暗难辨。
嘲讽如野草般疯长。
这就是，她前世飞蛾扑火、爱而不得的男人啊......
“前世，漫漫她过得如何？”
“......”
可有吃好、喝好、睡好呢？
花漫漫——
萧炎翎眯了眯灰眸。
她虽是花云涛的女儿，但他对她也是知之甚少，好在平日里派出的影子，搜集信息齐全，多少也会捎上有关她的寥寥数笔。
“一生倒也没有太大波折，真论起来，便是晚年与丈夫合离，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
“细细说来，害她无儿无女的，就是你苏姜啊！”
萧炎翎嘴角微微翘着，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若非你那一推，害她失足落水，何以她会不孕不育，晚年间连个依仗的都没有？”
“......”
苏姜暗眸里的光影，堪堪沉淀了下来。
“萧炎翎。”
萧炎翎微微侧了侧目。
“你杀人还要诛心，我当真是佩服！”
“......”
苏姜口吻说得极淡，眼神也不看他，定定瞧着铁匣子里开始慢慢舒展爪子的虫子。
通体乌漆嘛黑，只两眼鲜红如血，四爪还纤长多毛。
阖目，深吸一口气，苏姜从从容容地将食指喂到虫子嘴边。
末了，还不忘吐槽一句。
“这虫子，当真是丑极了！”
“......”
许是虫子听懂了苏姜话里的嫌弃，又许是很久沉眠多日饥饿得紧，见到嘴边的热乎，一口狠狠撕咬了下去。
嘶——
尖锐的刺痛，如闪电般掠过苏姜右臂，直击她的心脏，转瞬间，铁匣空荡荡的，徒留她缓缓渗出血珠的食指。
“......你变了。”
萧炎翎灰眸银光流转，眼底是痕迹明显地惊愕。
“你何时，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
“无关紧要？”
苏姜淡淡收回食指，眼神透着隐隐的凉意，“你错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
顿了顿，苏姜缓缓道。
“花漫漫，她很重要！”
“......”
愚蠢！
萧炎翎嗓音愈发缥缈，“哪怕蚀情蛊在你体内，哪怕你不能再对这世间任何男子动心？”
“......”
苏姜面色泛着浅浅白意，双眸有些失去焦距，吐出的话轻柔却格外坚定。
“喜欢一个人的心意，如何能屈服于一只很丑很丑的小虫子呢？”
“......”
“萧炎翎，你没有心，没有感情，你不会懂的。”
“......”
她的小钰公公，一双黑眸宛若最上好的黑曜石，深不见底，只一眼就几乎让人深醉其中。
想到谢钰，苏姜眉眼不自觉放柔，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啊——
蓦地，苏姜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攥紧似的，只疼得她快不能自已。不消片刻，光洁的额头已细汗连连。
娇小的身躯，沿着门边，缓缓、缓缓蜷成一团。
疼——
好疼——
“你刚刚在想谁？”
萧炎翎不可置信地摇头，在苏姜跟前蹲下，双手死死钳上她的双臂，逼问道，“你竟真的......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
苏姜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虚弱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道：“是！”
“！！！”
她就是移情别恋了！
她就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她就是，爱上谢钰了！
他萧炎翎，又能如何？
“看来，苏笙说得不假。”
原以为，她仍旧热衷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却不想从她嘴里，还是能听到一两句实话。
萧炎翎无温道，“是谢钰，对吗？”
“......是是是！”
“......”
这样他是不是可以满意了？！
苏姜很想很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都快疼得要死了，他还在这儿跟她逼逼！
萧炎翎心头闪过不甘，灰眸敛了敛，细声细语地哄道。
“你瞧瞧你，都疼成这个样子了，今后，你就不要喜欢谢钰了，也不要喜欢任何人了。”
“......”
“跟我待在重华殿里，陪我一起照料花园里那一百一八十株月落沙华，等它们开花，可好？”
“......”
他做梦！！！
苏姜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抗拒他，“不、不好！”
“是不要喜欢谢钰不好，还是在重华殿陪我不好？”
“......”
都不好！！！
她都不喜欢！！！
她讨厌月落沙华！！！
她要她的谢钰！！！
谢钰——
谢钰。
执念深入骨髓，彻底催动蚀情蛊。
那虫子狠狠地咬着苏姜心尖上的嫩肉。
“呕——”
口中猛地一腥，鲜血顺着苏姜唇边溢了出来。
“你就这么地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萧炎翎眼底好似有飓风酝酿，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起伏激烈。
“为什么？”
“......因为，他是谢钰啊！”
苏姜缓缓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细若游丝。
“他从未伤我，从未负我，我又怎能伤他、负他？”
“......”
呵。
“这话，你现在说，未免早了。”
萧炎翎眼睑彻底垂下，直身背对着苏姜。
片刻，幽幽道。
“你走吧。”
“......”
苏姜简直求之不得。
“......苏姜。”
萧炎翎寡淡的声线冷不丁地响起。
苏姜懒得搭理，捂着心脏，颤巍巍从地面上爬起。
“你恨我，是因为你了解全部的我。”
“......”
“倘若哪天，你了解到全部的谢钰，你还会像此刻这般笃定你爱他？”
“......”
苏姜睫毛颤了颤，没有答。
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苏姜决绝而又虚弱的背影，萧炎翎灰色眼底刹那光影凌乱。
很好！
她现在的确长本事了不少！
他倒好看看，她和谢钰的感情，到底能坚固到何时何地何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