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姐,他这是转性子了?”
“......”
茯苓眼睛都看直了。
苏姜黑眸深深,摇头。
刚才,她发出的均是命令口吻。苏笙颐指气使惯了,如此恰好可以指使苏荇作恶。
这也正好可以理清,为何苏笙哀求苏荇救他时,苏荇会毫无反应了......
“以后他,就由我一人来教吧。”
“嗯嗯!”
“......”
茯苓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生怕苏姜反悔。
真的!
她不能教人!
她会疯的......
...
夜色浓重,月光溶溶,偌大的皇宫像是罩了层淡淡的轻纱。
“额——”
又来了。
胸口处细密绵长的痛楚,哪里像是被一只虫子啃噬的,分明就是千万只在她心头啃噬,只疼得苏姜到最后都放弃了抵抗,上半身无力枕在床头,双眸殷红湿润,薄凉瞧着床位,任由心口作痛。
谢钰——
苏姜黯然销魂地念着。
白天,容妃问起她脸色不好,她倒是还漏了最要命的一点。
她体内的,蚀情蛊。
这蚀情蛊,最是会在夜深人静之际,沿着无休无止的念想出来作祟、折磨人。
苏姜不是没有尝试控制,对谢钰的思念。
只是,她越是抵抗、越是刻意、越是不去想,就越是想得厉害,体内的蛊毒也就越发肆虐,疼得她快要死去一般。
萧炎翎曾道,蚀情蛊一旦入体,人最多又三个月的活头,可如今,瞧着蛊毒发作的架势与频率,想来她能多活两个月都甚为吃力。
思念——
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苏姜眼角殷红至极。
...
咚——咚——
耳际骤然 传来石子敲击窗户的声响,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苏姜成功地从游离的思绪里拉回到现实里。
理了理心情,苏姜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捂着心脏慢慢下床,推开作响的窗户,面无表情瞧了过去。
用石子敲击窗户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太监,唇红齿白的,面子上、眸子里还露着清晰可见的胆怯。
“你是谁?”
做何敲她的窗户?!
不想轻易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半丝脆弱,苏姜眼睑低垂,神色寡淡问道。
小太监乌瞳缩了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袖口里颤巍巍掏出一小纸条子,毕恭毕敬地双手呈到苏姜跟前。
“苏、苏小姐给。”
“......”
“给我的?”
“......”
苏姜幽幽挑了下眉。
“是、是的。”
小太监又努力地往苏姜跟前伸了伸。
“是谁让你转交给我的?”
“......不、不能说!”
小太监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苏姜眉心蹙了蹙,看着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肩头,也不想多为难他,接过来,打开,又快速合上。
这、这上面的字迹......
她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临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时,苏姜眼底晦暗难测。
见小太监转身欲走,苏姜低低叫住他:“你等等。”
“......”
小太监当场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稳了稳心神,苏姜转身从梳妆台拿了一根玉簪子,递了过去。
“今晚之事,莫要泄露半个字。”
“奴、奴才不能拿。”
小太监低头,不敢拿。
“嗯?
苏姜低低发了一个音,余音威胁甚浓。
小太监心脏一颤,赶忙接了过来,谢道:“奴才谢过苏小姐。”
“下去吧。”
“是。”
关上窗户,苏姜又打开手里的纸条子,细细看了又看,还情难自禁地摸了摸上面的字迹。
这真真的就是他的字迹啊......
上面,赫然写着——冷宫。
二字。
...
冷宫。
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刺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只闻得苏姜差点儿要吐出来。
这么苦的药——
又不像是谢钰的手笔。
苏姜狐疑谨慎地走了进去,却不曾想,眼角冷不丁窜入一抹熟悉的白影。
“老、老不死的?!!”
“......”
“你怎么会在这里?”
“......”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真的是话长啊。
殷修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谢钰呢?!”
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他的......
谢钰——
苏姜心口又是猛地一刺,那刺还极其钻心,只刺得苏姜禁不住弯下脊梁,连路都走不动了。
殷修一看,心头拔凉拔凉。
里面躺着的祖宗,此刻命垂一线。他园原以为能来个搭把手的,却不曾想,他这是又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活累赘啊......
“你这小祖宗,又是怎么了?”
“......”
殷修大步上前,扶住身子跌落的苏姜,跟着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倏忽,脸色骤变。
“你怎——中蛊了?”
苏姜面容惨白,额头沁着汗珠,甚为虚弱道。
“......嗯,蚀情蛊。”
蚀情蛊?!!
殷修白胡子狠狠颤了颤。
谁人这般恶毒?!
“好了,先别管我!”
她来这儿,不是给人找麻烦来的。
“谢钰呢?刚才的纸条,可是他捎给我的?!”
“......那个、那个是老夫写的。”
殷修讪讪挠了挠额头,底气不足道,“老夫、老夫这不是怕你不来嘛?!”
“......”
苏姜睫毛颤了颤,推开殷修,起身想走人了。
殷修急了:“谢钰他写不了!!!”
“!!!”
什么叫写不了?
“他体内胎毒提前失了抑制,这几日痛不欲生。”
没辙,殷修索性和盘托出。
“若非黑影通知我,我亦不知晓此事。”
胎毒?!
谢钰的胎毒,失去了抑制?!
苏姜只觉心口一下子凉了下来。
“你可知,谢钰为何来京都?”
“......”
苏姜重重摇头。
“他是为了世传的那颗牧尘珠。”
“......”
“那牧尘珠,在宫里?”
“......在容妃那儿。”
容、容妃——
苏姜禁不住闭了闭眼。
“明日,我去求她。”
实在不济,她去求萧炎尘......
“我现在,想看看他!”
“......”
苏姜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缓缓起身,忍着胸前蚀骨的痛楚,往宫殿深处走去。
谢钰——
这蚀情蛊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的。
它最大的好处,便是让她清楚地明白,爱是疼痛并欢愉;思念亦是有声。
一句我想你,是温柔的海风,是轻快的白云,是浪漫的星火,亦是这天地间第四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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