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门节草草结束,鼠然长老走了,云都死了过去。街道上仍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但每个人的心中都被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所笼罩。
艾丽娜也不笑了,蒙仓更加沉默,罗宾逊也没了喝茶的兴趣,祖庚年陷入沉思,龙渊则一直忙碌不停,他还在安排未来几个月的行程。
祖庚年开始理解龙渊的远大目标,这在以前,是祖庚年怎么也不会也不敢想的。因为生在乡野,他对十二生门会的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十二生门会是大陆的最高领导,十二生门长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长老们为了维护大陆和平殚心竭虑日夜操劳,他们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可那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哀嚎是错觉吗?是刻意演戏诋毁长老们的伟大形象吗?祖庚年想不透,也看不穿。但他知道他脑海里十二生门长老的高大身躯已经不复存在了。
艾丽娜不经常笑了,她在庭院里凭栏呆呆地望着池塘里的游鱼。
“那些穿长袍的都不是好东西!”艾丽娜在祖庚年走来时跟他讲,“他们抢跑了别人家的孩子!”
祖庚年没说什么,他听后只是靠在栏杆上陷入沉思,神思飞往天际云端。祖庚年想问叔父,他从小给祖庚年讲的长老们如何威武如何爱民的故事是不是假的。祖庚年想问,但他内心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为什么不回答我?”艾丽娜一本正经地发着凶。
“什么?”祖庚年回过神来反问艾丽娜,“我要回答什么?你没问过我问题啊!”
艾丽娜眼睛向下看去然后又翻上来盯着祖庚年,“刚才没有,现在有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祖庚年支吾着开始回想艾丽娜刚才所说的不是问题却又是问题的问题——那些穿长袍的都不是好东西!
祖庚年心想,那凶残的鼠然长老和恋童癖的鸡然长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也不能说所有长老都不是好东西。所以祖庚年不过脑子回答:“穿长袍的不一定都不是好东西。”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站在那些虚伪的长老们那一边的?”艾丽娜生气了,她将要把自己对长老们生的闷气发泄到祖庚年身上。“你这个人真的是有问题!你一直粘着我,还帮着那些坏人说话!我看你肯定和坏人是一伙的!”
艾丽娜说着就抬起紧握的手,伸出食指对准祖庚年的额头。“你说!你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
祖庚年内心叫苦不迭,他跟着艾丽娜并不是因为什么正当缘由,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自己对艾丽娜没有非分之想,更不会去伤害她和看她被伤害。然而此刻被艾丽娜指着怀疑,这让祖庚年很难过。他不知道艾丽娜只是无处发泄,随便找人泄恨罢了。
祖庚年举手发誓,恳求表态,为自己辩解说他绝对不是坏人。
“那你为什帮他们说话?”艾丽娜逼问着。
“我没有帮他们说话,我只是说穿长袍的人很多,不是所有穿长袍的都是坏人。”
“那……那你为什么要死跟着我们!”
“我告诉过你,我无家可归了。”
“你骗人!你有家!你家在江歌镇祖家!”
祖庚年傻眼了,他没想到艾丽娜气头上竟然如此不讲理。
“我我……我……”
祖庚年开始哑口无言,艾丽娜觉得自己有理,就乘胜追击。
“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真的……我……”
艾丽娜从嘴里呲出一声轻蔑。
“你一定是心里有鬼!才回答不上来!你就是个坏人,你跟着我们图谋不轨!真该让龙渊少爷把你抓起来!”
祖庚年此时已经热血冲头,他知道再让艾丽娜这么说下去,自己就真成了坏人,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话说了吧!你——”
“我喜欢你!”
艾丽娜被祖庚年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打断,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住了。
祖庚年说出了不是真心话的真心话,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艾丽娜还是情急之下拿来当借口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所以祖庚年说完那句话后就立马转身离开了。
祖庚年回到房间后难受得坐不下凳子,睡不下床。他在厢房中来回走动,脑海中反复回响内心中的他对他的痛骂:傻东西!
祖庚年边走边捶胸顿足,边走边挤眉蹙额。他开始悔恨自己去接艾丽娜的话,她一定是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才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本该缄口不言。那现在呢?说出那样莽撞的话,会让艾丽娜头疼的吧!
祖庚年想好要道歉的话就要走出房间去找艾丽娜。他一打开门刚好蒙仓就站在门口,好像是要推门找他。
“蒙仓大哥?你找我?”
“庚年兄弟,出事了!姨夫被人下毒了!”蒙仓见祖庚年一脸疑惑就补充道:“艾丽娜的爹爹被人下了毒!”
祖庚年来不及惊讶就被蒙仓火急火燎地拉去罗宾逊大叔的房间。
来到罗宾逊大叔的厢房,只见屋子里集满了人,罗宾逊大叔脸色发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长着山羊胡的大夫正在给他把脉。艾丽娜趴在床头在龙渊的安抚下低声啜泣,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祖庚年内心暗自感叹,艾丽娜就连哭泣都那么动人,旋即祖庚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他上前询问龙渊情况,龙渊告诉他,罗宾逊大叔喝了被下了毒的贡茶,那贡茶本是南阳国龙昌茶行的商贩进贡给龙渊的母亲景德夫人的,罗宾逊大叔见此好茶就动了心。景德夫人也爱喝茶,每日都离不开香茶,难得遇到罗宾逊大叔这个茶友,景德夫人就赏赐给他了。得知情况后,龙渊就立马差人抓捕那个茶商,最后在云都城外抓到,但那人被抓后就自逼内功致使五脏爆裂而死。
龙渊猜想一定是朝廷里的死敌当朝军武管事郎知尉派的人,景德夫人是应龙府真正的一把手,龙渊他爹龙丞相在朝野中稳固地位的手段都是景德夫人出的主意,景德夫人一死,整个应龙府就失去了主心骨,到时候郎知尉一手包揽军相双权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夫把完脉,叹息了一声并摇了摇头。
艾丽娜刚缓过劲,此时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她爹,对她而言她爹就是她的全世界,现在爹要没了,世界也就没了。
罗宾逊大叔突然醒过来,但却睁不开双眼,他双手在空中扒拉,身体抖动得剧烈,嘴里念叨着什么,含糊不清。艾丽娜激动得大叫一声爹,然后上前握住罗宾逊大叔的手。罗宾逊大叔感知到是女儿后,身体的抖动舒缓下来,这时他依然真不开眼睛。
“So…so…rry,sweet……hea……rt.I'm not your bio……logical father.I rescued you from the…… arms of a dead woman after a snowstorm in the Arctic.”罗宾逊大叔说完艰难地睁开猩红的眼睛看着艾丽娜,他吃力抬起手抚摸艾丽娜的头,“But please remem……ber, no matter what, I will always love you and tri……bute tea,……oh no…… do not lo……ve tribute tea…… I only love you!”
说完罗宾逊大叔眼中的光立马暗淡下来,他又看不见了。他紧握着艾丽娜的手,脑袋却在四处找寻着什么,“怎么办?我……我女儿,怎么……办?”
下意识地,祖庚年上前去握住罗宾逊大叔的另一只手,声情并茂地向他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艾丽娜的。
罗宾逊大叔听后点了点头,又咂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沫说出最后一句:“我……爱……爱你,小娜!”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艾丽娜已经哭不出声音,她眼眶红肿,嘴里沙哑地回复她爹:“我爱你,爹爹!I love you,Iove you!不要离开我,爹不要走!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