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黑云徐缓飘来,遮住月亮的玉面。月色朦胧起来,庭院中洒满的银水有了点轻微的波动。树影婆娑,在微风的推动下簌簌作响。几只乌鸦蹲在屋檐上阴鸷地窥视着黑夜下的生命。
在祖庚年的房间里,祖秋正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薄裳。
她白嫩的肩膀裸露了出来,很快又被她的手爪出几道红痕。她毅然决然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只留下一件轻薄的肚兜。
见祖庚年没反应,祖秋咬了咬牙大叫起来。呜呜呀呀,嗯嗯啊啊。祖秋的戏极其夸张和简单,只是一味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味地喊着不要。
祖庚年眼中的怜惜消失不见,他顿时青筋暴起,呲牙裂目。双手握成了拳头,燃着赤红的火焰。但霎那间他的愤怒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祖庚年想起了儿时祖秋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庞。然后,他脱下自己的长袍,向前几步去给祖秋披上。
而此时,床那边,水羊颤抖地站起身,从嘴里射出一道水流击中祖秋,弄得她浑身湿遍。
祖秋转而怒视水羊,双手汇聚冰之源力,大喊着:“我弄死你个小畜生!”
祖庚年上前拦住祖秋,顺势给她披上了衣服。然后紧紧握住祖秋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这时,房门被轰然踹开,祖冬和他娘还有一众家丁只看见祖庚年握着衣冠不整的祖秋的手臂。
祖秋在房门被踹的一瞬间就准备好受人欺凌的一副可怜样。
祖秋她娘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冤叫。
贼眉鼠眼的祖冬趁机蓄积土之源力一脚踹开祖庚年。祖秋转身扑到她娘敞开的怀抱哭了起来。她娘满眼泪水,嘴角颤动着。
“庚年啊!真是造孽呀!你叔父刚刚去世你就……秋儿可是你的妹妹啊!”说着又心疼地摸着祖秋的后脑勺。“让你受委屈了,我可怜的秋儿。”
祖秋哭声大叫:“娘!”
在场的家丁一个个看得呆了。有的转过头;有的低下头;有的捂着脸;有的满脸同情;有的怒不可遏;有的难以置信。
祖庚年当时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祖冬在骂他畜生。
就像祖秋说的,庚年第二天被祖家审判,并赶出了祖家。
管家罗锦春偷偷出来向祖庚年告别。他是叔父生前最得力的助手,为人淳朴老实,是祖家所剩无几的可以信赖的人。
跟管家唏嘘几句后,祖庚年便走出家门。门外的人们伸着大大小小的脑袋,三五成群地小声讨论。有的表情欣喜地看着他;有的失望地看着他;有的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摇着头。然而其中一些人在昨天还会向祖庚年打招呼,对他报以淋漓尽致的同情。
与其说是被赶出了祖家,不如直接了断地说被赶出了江歌。
直至此时,祖庚年才感受到了入秋的丝丝冷意。就像是被汹涌的潮水侵袭,冷意一瞬间包裹住祖庚年,从他红着的眼眶侵入;从他打颤的唇齿之间流入;从他不时冒出雾气的鼻孔滚入。祖庚年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就被赶了出来。祖庚年裹紧单薄的青袍,转身向蛇江边走去。祖秋偷偷给祖庚年归还衣服的时候,祖庚年看见了祖秋眼角的泪痕,那是一整夜不眠留下的痕迹。可祖秋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祖庚年既不得而知,似乎又心知肚明。
来到江边是因为需要依靠,从小祖庚年每每受到打击,不是找叔父寻求慰藉,就是来到这蛇江之畔,静心凝望波光粼粼的江面。澄澈的江水似乎一遍一遍洗涤祖庚年的心灵,使得他可以平心静气。
可他现在完全静不下心来,先是失去叔父,再是失去祖家,同时是失去江歌连同那个音容笑貌留刻于心的妹妹祖秋。
郁闷之时,祖庚年操纵自身的火之源力汇聚于手心。马步微扎,双臂通力。
“轰”
祖庚年右手吃力地轰出一团火球,击中江面,扬起了四层楼高的水柱。这是他第一次成功轰击出火之源力的烈焰飞火。
待湖面恢复平静,庚年的身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群的噪杂。
庚年转身一看,是江歌镇周边上的农户们。
“庚年少爷!你可别想不开,性命要紧啊!江水寒,进去就上不来了!”其中一个老大爷沙哑地喊着。周围的一些妇女交头接耳道:“真是死要面子!”她们身后的无知孩童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激动地大喊着“庚年少爷跳河喽!跳河喽!”
庚年得知他们以为自己要跳河自尽,一股无奈和怒火冲上心头。
“大爷!不要紧的,我不会想不开。我日后会再回来的!”祖庚年向那个真挚的老大爷拜谒回敬,然后就跳到了离岸边不远的一只碰巧游过的巨型白蛇身上,那大蛇只是缓缓地看了祖庚年一眼就继续游行,顺江北去。
乘蛇北上,江歌镇渐渐被甩在后面,紧接着便被岸边红黄相间的枫树林所淹没。过了良久,枫树林不见了,岸边出现的是稀稀拉拉的雪青松。
越往北气温就越低,最后连雪青松也没了踪迹。庚年历练的是火之源力,自身并没有气温变化带来的寒冷的感觉。
他这一路站在白蛇身上双目紧闭,双眉轻皱,竭力想平息内心的杂糅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祖庚年才卯足劲儿,一跃至岸上。他拍了拍青袍下摆,便转身向那继续北上的白蛇鞠了一躬。道了声:“多谢蛇兄!”因为自身属蛇,再者自小与蛇江边的各种各样的蛇打交道,使得祖庚年对蛇不像一般人那样厌惧。
转过身,眼前是一片野草苔原。铅灰色天空格外辽阔,似乎是有人故意把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原本该是如洗的晴空。远处有几只冰棱角马在低头啃食着苔藓。它们把肥厚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地上,像是在旁若无人地亲吻大地。
一只体型较小的角马想要靠近大型角马正在啃食的较为茂盛的一片苔藓,却被大型角马无情地用角顶开。
祖庚年上前燃起手中的火焰吓走了那几只大型冰棱角马,留下那片苔藓给瘦弱的体型较小的角马。
正在庚年为自己的正义行为稍稍得意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寒气扑灭了他手中的熊熊烈火,并冻住了自己的手。
费尽全力催火解冻了双手后,祖庚年惊奇地四处张望,却不见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心想,这四周除了角马没有其他人啊?难不成是角马吐的寒气?
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冰棱角马吐出过这般威力强大的寒气,一下子就扑灭了自己用源力生成的火焰。他一边甩动僵硬发酸的手,一边举目张望。
正疑惑不解时,空中传来一声鸣叫,惊得祖庚年一激灵。
他抬头向上看,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驾驭着一只烈寒凤鸡飞向北方。那老者察觉自己被发现后,立马催动凤鸡加速飞行。
祖庚年心中一阵欣喜。这般高手,若是从他那里学得真传,定会源力大增。自己现在无处可去,与其自暴自弃,还不如努力学习一些源力武功。
拜师求学之心已有,祖庚年兴奋地向那蓝色凤鸡飞走的方向追去。他大声叫喊着,但那位白发老者丝毫没有想要搭理祖庚年的意思,一直催使凤鸡加速飞行。
祖庚年奋力追赶,从苔原追到了冰原,又从冰原追到了冰川。最后,他来到了北云国的最北端——极北冰陆。
祖庚年刚出苔原就遇到了一只极地雪虎,那雪虎不容他物入侵它的领地,对准祖庚年就吐出一阵零度冰刺。见祖庚年跳跃闪躲开,它更是不惜力地追赶他足足有两三个小时。
终于,祖庚年艰难地躲过了雪虎的追捕。这时,却又从冰盖下钻出四五只潜海黑狗。硬是追上去咬破了庚年的青袍。
最后,庚年是在那几只黑狗的路径前打出一个大坑,黑狗们一个刹不住车都掉进冰坑里,才使得他甩掉了那些难缠的家伙。
最后的最后,祖庚年终于找到了写有“玄天冰窟”的一个大洞,并在门口发现了凤鸡掉落的羽毛。
欣喜之际庚年累到在地。料峭的寒风,搜卷着雪沫冰屑一点一点覆盖住青黑色的身影,像是有意要为其披上一件白色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