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儿，你杨叔来了吗？”母亲听见开门声，往外喊道。
“来了，这杨小幺一听说吃的，跑的比谁都快。”
母亲只听见明潜刚进门便调笑起了杨无忧，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这两个孩子。
客厅里，杨无忧和明潜掐起架来，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无忧，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两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迟迟不见母亲再说话，只有灶火蒸煮的声音传来，不一会便闻得见淡淡的鱼香。
“潜儿，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喽。”母亲好像刚刚没有说过那番话一般，走出厨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她又看了一眼杨无忧，擦完的手就摊放在围裙上，动作竟有些拘谨。
“无忧，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来了。”杨叔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明潜看到母亲眼角的那一抹为难，他虽然不知道母亲找杨叔所为何事，只是觉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讲起话来罗里吧嗦的的母亲此刻是如此的不自然，在自己的家中、和平日里熟悉的杨叔说话竟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佯笑着说道：“好嘞。”
厨房间并不是很大，因为炊火油烟的熏烤，墙体显得格外的老旧，可作为这么多年只属于母亲自己的“领地”，厨房被她打扫的格外的整洁。此刻明潜的母亲坐在灶火前，看着锅底的火焰，有些呆住了。
杨无忧走了进来，迎面便感受到扑来的热浪，他看到嫂子坐在灶前，头发有些散乱，深色的衣服看得见背后大片的汗渍，杨无忧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想落泪。
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母亲回过神来，回头看去便赶紧起了身，神色带着歉意：“无忧……”
“嫂子，你找俺来干啥？”杨无忧看到了嫂子的为难，他揉了揉眼睛，神情调皮夸张，语气也似开玩笑般，有意要气氛自然一些，笑着接着说道：“没事，您要说啥就说呗，咱们是一家人。”
母亲怔了怔，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擦着，他一会看了看门外，发现明潜在认真地擦着桌子，一会又看了看锅里的蒸鱼，她将杨无忧往里拉了拉，笑了笑小声说道：“无忧……我有些想法……只是……有些为难……”
“你哥他……去得早……”
杨无忧听得出嫂子语气中的轻微哽咽声。
“这孩子很聪明，前些日子他跟我说他想出去，走出明寨去……我想让他出去见识见识……可是我又不放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明潜听力极佳，可他却听不见丝毫的声音，只有余光能感受到母亲有意无意地在朝这边看来。
“我想将明潜托付给你。”
“男儿志在四方，他跟你哥哥真的很像，那眉角，那性子……都是极像极像的。”
杨无忧看到嫂子盯着客厅，她的目光中有着他永远看不懂的东西，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既然已经有了想要走出去的想法，做母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你哥生前有个教书的好友，离这里不远有个书塾，他将明潜送去读了书，明潜学得应该是不错的，我时常看见他一个人读写，很是认真。再加上这些年跟着你们学习为人处世，这孩子又勤快聪明……你若是同意，我想请你将他安全带出，安全带回。”
杨无忧点了点头，目光中有着太多东西。
“无忧？”
“啊？”杨无忧回过神来。
嫂子佯怒，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你这家伙，有没有听见啊？这小子走神估计也是跟你学的，你个臭小子。”
杨无忧缩了缩脑袋，赶紧跑了出去，耍了个鬼脸，笑着说道：“知道了。”
这也是明潜听到的第一句话。
午饭依旧，清蒸鱼的味道伴着欢声笑语在这间小房子里飘扬，那一番嘱托，杨无忧清楚地记得，他不想告诉明潜，他能明白，这种情感大概叫做爱护吧。杨无忧心里竟有些羡慕明潜。
……
“修行路的第一个境界叫做蕴灵。”杨老师又开始了他的教学之路，“台下”坐着他的小学生，这学生唤作明潜，生得唇红齿白，面容清秀，一根木簪扎住发髻，稚气未散的面庞上满是认真兴奋的神色。
再看这杨老师，短发齐耳，略微有些散乱，阳光之下带着淡淡的金色，皮肤白皙，只是此刻略显病态的苍白，一双眸子忧郁深邃，宛若藏着星海，又好似狐狸，笑起来却又像是藏了一汪春水，妩媚十分，高挺的鼻梁，嘴角总带着笑，配合他的眼睛，真是让女人都羡慕的容颜。
那“美丽”的杨老师又再次开口说道：“这个境界最重要的便是这个‘蕴’字，取其蓄藏之意，但在我看来，这个境界最重要的是一个’养‘字。”
“作为灵醒者修行的第一个境界，这个境界无比的重要，是基础，作养灵之用！”
“灵醒者觉醒了灵，便可以沟通乾坤，感受到天地灵性，觉醒者依赖灵的存在，通过某种方法，吸收天地的灵性，强大自身，而这个方法便是灵法。”
“灵法只有一个目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性，灵性没有属性，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吸收灵性供给给自身的灵，自己的灵强大便是自身强大，这便是整个修行路。”
“对于你来说，简单理解起来就只有一句话，只需要吸收灵性养灵便可。”
杨无忧说的很通俗易懂，希望明潜直接明白。他看到明潜点了点头，笑了笑，接着”授课“。
“凡是灵法，蕴灵境对应的便是启灵图。启灵图之妙在于其以独特的身体动作暂时激活灵，使其主动去吸纳浮游的灵性，越上乘的灵法的启灵图则越能激发灵的活力，吸收灵性的速度越快，质量越高。”
“所以，启灵图的选择最为重要。”
说着，杨无忧拿指轻轻一点明潜的额头，明潜只觉得脑海中闪光乍现：一道阴影站在自己前方，他扭动身体，“手舞足蹈”，颇为滑稽。霎时，虎啸声起，白色斑斓大虎作扑食状向明潜眼前奔来，后腿发力，前爪厮杀。再闻鹿鸣，一只浑体洁白的白鹿腾跃，四蹄齐动，若蹄下生风。黑色大熊宛若将军，后腿跺碎脚下土石，猛地起身站立，巨大的前掌重锤胸口，戾气极重。黑影窜动，一只猿猴抓住藤条在空中攀爬，有力的前肢扯动绿藤，腾空而起。明潜向天空看去，只见一只黑白鸟兽在空中扇动翅膀，长喙高唳，头上那一抹丹红格外显眼，再次鸣叫，击空而去。
“五禽戏。”
明潜口中默念。
杨无忧再度开口说道：“五禽戏，最常见的上乘启灵图，只有五式，其形体似兽，分别以虎熊鹿猿鹤命名。学此法，吸纳灵性的速度中等，一月之内可保你蕴灵境大成，质量出奇的高，在这大川其萃取杂乱灵性的质量可排至前五。”
杨无忧颇有些傲然，他娓娓道来这五禽戏，得到的却是明潜奇怪的目光。
“这速度也太慢了，而且还要我学这么丑的动作，我有点嫌弃的。”明潜张口便是嫌弃。
杨无忧气得牙痒痒，他还较起劲来了，他再次抬手一指：
庞大的黑色龟甲像是小山一般坐落在明潜的脑海，好像死物。只见那龟甲动了动，不一会巨大的头颅，粗壮的四肢都露了出来，它动作极度缓慢，缓缓地抬脚落下，只是慢慢地行走，像是身披黑甲的战士，可明潜越看越觉得这只大玄龟行走之间有着一种韵律，他渐渐陶醉其中。不一会蔚蓝的海浪涌来，将那玄龟卷入海中，在海水之中，那龟一改厚重，竟变得无比的灵活，轻拍海水，整个身体在水中翻滚潜游，自在快活。它上了岸，很快便又如刚开始那般，缩回自己肢体，无比的安静厚重，那呼气绵长而又有力。
“玄龟三态。”
杨无忧昂着头开始道来：“玄龟三态，古人观玄龟行走，潜游，睡眠三种状态，以身试之，颇有功效，后经调整，才有了这更适合人修行的启灵图。这套启灵图，吸纳速度中等偏上，二十日之内可保你大成，其特点便在于萃取灵性之质量，在这大川绝无仅有。再之那玄龟息更是一门保命绝技，不食不饮十余日亦可生还，隐匿踪迹时宛若死物，可谓是独树一帜。总体而言，这玄龟三态在这大川可以说是排名前四。”
明潜似乎老实了，他听了这么多终于没有发话了。
“怎么样？”杨无忧心中窃喜，这家伙终于知道见好就收了。
“杨小幺，就这？就这啊？”明潜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毫不在乎形象地扣起了鼻孔。
杨无忧想要骂街，这家伙，好心教他这么多，他给我装起了爷。
“杨叔，我天赋这么好，你最起码也要给我整个最强的吧？”明潜笑道，心中笑道：这才是见好就收，我还不知道你吗？拿我一点办法没有了吧。
明潜美滋滋的时候，杨无忧板起了脸，喝道：“你做什么？在拿这个当作儿戏吗？你若是真的想学，我便真的教你。若是你只是想要闹着玩，我大可不必说下去。这些图录都是先人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为了这些，你知道死去多少人吗？你是在儿戏，在拿那些古人当作儿戏！”
明潜盯着杨叔怒气冲冲的脸庞，怔了许久，没有说话，他又想哭，哽咽已经卡在了喉咙，可是他忍住了，他眼眶湿润地低头说道：“叔，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要最强的那个……而且我太孩子气了……我不应该这样的。”
他说完就低着头，道歉很是认真。
杨无忧看到他一概从前，那诚恳的样子让他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接着严肃地说道：“还没开始修行，便开始骄傲，这样你根本走不远。天赋不是拿来吹嘘的，而是用来努力的。而且你更不应该拿那些先辈开玩笑。”
明潜听到杨叔那“宠爱的”教训，他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叔，你别生气，我不是骄傲，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啦，我是觉得您说的太累了，想要让你笑一笑，你刚刚笑得多好看啊。”
杨无忧听到明潜的话，心里笑着懊恼：我笑那一声干嘛。
明潜说完，连忙到桌子边给叔叔倒了杯水，杨无忧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哥，嫂子，我会保护好潜儿的。”
明潜听着水花轻溅的声音，他笑了笑，想到了身边这样多的很好的人，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谢谢。”
“臭小子！水都满出来了！”
杨无忧的笑骂声将明潜的心思拉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