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暄画姑娘出题。”
一个丫鬟叫到,拿着一卷竹简,走到了后面的小亭子,轻叹了一声,慢慢将竹简递了进去。
她明白暄画现在的处境,暄画平日里待她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可惜她也只是一个下人,对于这些,根本无能为力。
丫鬟柔声说道:“暄画姑娘,出题吧。”
暄画没有作声,接过了竹简,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字。放下笔,转手递了出去。
丫鬟接过竹简,回到了堂前,打开竹简念道。
“此情,此景,此人。”
诗的题目是三个词,却没有什么明指,就像是没有规定主题一般。
堂中短短的安静,很快传来了细细索索的书写声,想来已经有人有了想法。
秦朗坐在宋子书的身旁,他们的位子靠近窗边,盘着腿坐在软塌上。
斟了一杯酒,轻轻的推开窗,有些凉风透了进来,秦朗看着窗外的街景。
喝了一口酒暖了一下身子。
真奢侈啊。
刚才看宋子书就为了报个名,在这里买个位子就花了足足两百金。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宋子书咬着笔杆显然还没个头绪。
秦朗恐怕却是这个堂中最悠哉的人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窗边,任由着微冷的风吹拂着他的鬓发。
从高楼下看,正好看到一个乞丐拖着一条布袋一瘸一拐地走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这一句话。而他自己却也是那身处朱门的一人。没有再去看那乞丐,秦朗自顾自的喝酒。
又也许是他太过悠闲,坐在一群埋头苦思的人之中,太过显眼。坐在那亭中的暄画感觉到一丝冷意,扭过头,却发现一侧的窗户开着。
窗边,斜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十岁左右,衣衫松垮,看起来是个懒散不修边幅的人。
还有小孩?
暄画愣了一下,要知道,在这的一个位置就是足足有一百金。这笔钱,足够平常人家吃上一年。
眼神移到了那人的侧脸上,很美,她不知道这样的一个词适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男子,哪怕他只是一个稚子,但是那人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张同时带着男子的俊逸潇洒和女子的柔媚的面孔,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却是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
也许是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视线,那个人回过了头,平淡地视线和在自己撞在了一起。两人透过薄纱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真正看着自己。
秦朗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随后轻叼着酒樽,饮尽了那微甘的酒水。饮尽一杯后,便回过了头,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
而暄画却怔怔地看着秦朗,直到发现对方在没有要看自己的意思,潸然一笑。
男人见了她,从来都是盯着不放。
而那人,却是特别,可能因为只是个小孩子吧。
可惜暄画隔得太远,并没有看清秦朗真正的神色。此时的他满脸微红,根本不敢再回头去看暄画。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媚眼如丝,只是和对方对视了几秒,就差点失态。
“钱家公子上诗一首。”一个小厮站在高台上朗声念道。
“冀京城盼,佳人立桥头。粼粼春水,月娥娇羞。”
算不得好诗,或者说便是说是诗都是抬举了他了。
可惜那人却是全然不知,洋洋自得地站在那,翘首期盼着高台中的人影。
良久,不见那人影有什么反应,虽然文采不足,但他也是豁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随着第一首诗的送上,接二连三的,开始有诗在高台被小厮念出。总体上说是比第一个人的好不了多少,亭中的暄画始终没有说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半多的人都已经送过诗了。宋子书还没有写完,或者可以说,一句都还没有写出来。
拿着笔,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下。
抓着着自己的头发,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病乱投医,看向了干坐在一边的秦朗。
“禾兄弟,哎,这为兄才疏学浅,今日恐怕是见不到暄画姑娘了。我也是实在没有才情,这样吧,你帮为兄随便写一首,交上去了便是。”
“宋兄,你可是说好了就让我陪着喝酒的。再说了,我不会写诗。。。”
被宋子书干巴巴地看着,秦朗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禾兄弟,为兄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有志不在年高,你不会是在这故意和为兄藏拙吧。”宋子书指着秦朗,一脸不信的说道。
秦朗的嘴角抽了一下,看着宋子书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摇了摇头。
情诗吗?
也罢,随便背一首便是了。秦朗想着,淡淡地开口念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秦朗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堂中本就安静,所有人都听了一个明明白白。就连坐在稍远处的暄画,都听了个清楚。
诗词淡去,却是全堂寂静。
这不像是一首诗,格式和断句都不对,反而更像是一曲乐调。格式不对,但并不能影响他们对这首诗的理解。
诗里完全没有出现一个悲字,却让每一个人的心中无端生出悲伤之情。
这是一首春天的诗,吟诗的人倚在楼旁,迎面吹来细细的春风,却是一身忧愁。
像极了那年,暄画姑娘入冀京,那一天草色烟光却是极好。
读到最后,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得不让人赞叹,好美的诗句。将那萧瑟思念之意,表现的淋淋尽致,像是再说这一个故事。
烟花三月,曾见佳人,至此,此情已深。独倚高楼,醉酒当歌,却道,相思无期。
秦朗想来是万万想不到,他就是随口念得一首装逼的情诗,却正好和这此情,此景,此人,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宋子书愣愣地看着秦朗,拿着笔。
良久,默默放下了笔,苦笑了一声:“禾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不成想,你小小年纪,对暄画姑娘,却是用情如此之深。”
“哈?”秦朗一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这首诗叫什么?”
“这是词来着,便叫,蝶恋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