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落她的面子。”陈氏恨铁不成钢地把茶盏一搁：“欺负姐姐很光彩吗？”
叶青青不屑道：“她算哪门子的姐姐？”说罢便盯着牡丹花屏风不理陈氏，摆明不把话往心里去。
叶青青讨厌叶蓁蓁不是一天两天，陈氏没指望她俩和谐相处：“那你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给她脸色看。”
继室需得善待原配子女，真要算起来，叶蓁蓁的身份还该比叶青青高半头。可惜这些道理叶青青不愿意懂，陈氏放缓语气：“今天这出闹起来你得背个什么名声？刻薄、跋扈、不知礼数。女儿家名声一毁什么都毁了，你要整她关上门慢慢磨，何必争这一时之快。”
母女正僵持不下，竹心挑开帘子走进来：“夫人，都办妥了。”
“她们什么反应？”
“大小姐不在，梨儿说小姐一定领夫人的情。”竹心觑着陈氏的脸色，补上一句：“奴婢想大小姐不至于到处乱说。”
陈氏冷哼一声：“本来看她是个安分的，今天居然把事捅到外面去，真真是和她那破落户的娘一个德行。”她阖上眼皮飞快地转着佛珠，半晌才缓过来：“那件事儿怎么样？”
竹心手脚麻利地换下冷掉的茶水：“已经安排下去了。”
叶青青一直竖着耳朵听：“娘，你吩咐了什么？”陈氏也讨厌叶蓁蓁，今天吃下这个暗亏必不会让叶蓁蓁过舒坦日子。叶青青一改之前的赌气，笑嘻嘻地往陈氏怀里钻：“也算我一份嘛。”
陈氏气她不经事。叶青青使出百般手段扭股糖似地黏来黏去，陈氏终于绷不住笑骂道：“没脸没皮。”她见叶青青眼珠亮闪闪的，也不想继续吊人胃口：“她若是不安分我也容不下她。”
叶青青心里一喜，声音娇得能转好几道弯：“娘，您终于要对小贱人下手了！”
什么小贱人！陈氏瞪了叶青青一眼：“又在混说。”
青青哪里都好，人漂亮，会管事，琴棋书画也算能拿出手，只是这性子实在让人头痛。陈氏看了一眼装傻的叶青青，暗中叹了口气。想也是她平常太骄纵了些，好在叶青青还小，她稍微管教管教能救得回来。
再过一两年，孩子的婚事就得提上日程。叶青青的家室说好不好说赖不赖，倒不如挑一个家室一般的，人忠厚就行。陈氏想到叶青青迟早要嫁人，不免有几分不舍：“以后管住你这张嘴，行了，用膳去吧。”
叶家虽然失了嫡出大少爷，老爷子照样得皇上喜欢，再加上新一辈出了个左右逢源的二少爷，倒也没呈现没落之态。只是这样一来大房的地位不免有些尴尬，没有撑门面的男丁，失去掌家大权是迟早的。
三房不中用，不足为惧。怕就怕二房贪心不足蛇吞象，连大房的嫁妆私房都不放过。陈氏不是被动的人，她看着窗外阴冷的雨丝，慢慢地笑了。
天没大亮，叶蓁蓁小破院子的门就被叩得震天响。
不一会儿，梨儿走进来轻声道：“是夫人身边的竹情，她来请小姐去二房的院子打点。奴让她先去候着，等小姐梳洗好了再过去。”
叶蓁蓁的爹在世时从不允陈氏抓叶蓁蓁立规矩。叶蓁蓁过来这么多天头一次没睡好觉，不禁暗骂陈氏阴险。她哈欠连天地赶到二房住的德善院时，门口站了一堆丫鬟妈妈。
“大小姐可算来了。”竹情迎上前去：“这位是……”
叶蓁蓁笑着拉住身边的红衣女子：“这位是三婶身边的红芍，我毕竟不熟内务，只好借三嫂的人帮帮忙了。”
竹情脸色一变，又不好表现。平日里谁都没见大小姐和三房有什么来往，也不知怎地突然扭到一块，打了夫人个措手不及。竹情在主子面前没说话的位子：“怎么好意思劳烦三房的姐姐，奴还是去请示一番夫人，免得夫人怪罪。”
她眼睛盯住叶蓁蓁，分明是拿夫人的手段威胁叶蓁蓁的意思。叶蓁蓁不理她这套：“大方三房不都是叶家的人。何况我只是请红芍看着我别出纰漏，哪里劳累得到？”
红芍微笑道：“为小姐出力是奴的福分。”
二房三房都是叶老爷身边的秋姨娘生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三房一直恨陈氏夺走管家权利，三婶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叶蓁蓁派人来盯着——于她而言，凡是能给陈氏添堵的事情她都很乐意去做。
叶蓁蓁一看竹情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对了，若是心里没鬼怎会怕人见证。她几步上前抓住远门的锁：“钥匙拿来。”
竹情翻翻袖口，做出一副惊讶的脸：“诶呀，钥匙不见了，怕不是掉在半路，奴顺着回去找找。”
叶蓁蓁疑心到了顶峰，抬眼示意红芍挡下竹情：“二叔二婶马上回来，这么大个锁也是用不上。”叶蓁蓁四下一看，台阶年久失修，一大块青石掉在外面。她勉力抬起那块石头，狠狠往门上一砸。
根本没人会进德善院，院门上的锁就起个象征作用，不甚牢靠。叶蓁蓁推开院门：“不必非用钥匙。”众人被叶蓁蓁的举动吓了一跳，要知道真正的叶蓁蓁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做不出砸锁这么粗野的举动。
叶蓁蓁把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好。好在有人来解围：“怎么都围在这里？”
“三婶。”叶蓁蓁无比感激有人打破僵局：“您来得好晚。”
来人赫然是叶家三房夫人王氏。她穿着一身月白的提花罗裙，臂上挂了淡紫色披帛，腰里收得特别紧，更显得整个人高挑匀称。叶蓁蓁最在意的是她那头金灿灿的首饰，无论上面镶的珍珠还是嵌的彩宝都散出一股富贵的香气，让底层穷鬼叶蓁蓁羡慕得眼珠子都转不开。
“我去取了二嫂走之前给的家私单子，这才来得晚了些。”王氏冷冷一笑，吩咐身边的人：“还愣着做什么，点啊。”她和陈氏斗了那么久，就是输了也了解陈氏的秉性。陈氏出身低，眼皮子浅，什么都想捞一笔油水。再瞧瞧竹情，分明就是院子里有问题的样子。
红芍仰起头走进院子，走出来的时候大声道：“回夫人，回蓁大小姐，二夫人的院子里少了不少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