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王氏笑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大嫂手里过的事最是妥帖不过，东西怎么会丢了呢？”她姿容娇美，笑起来梨涡能醉人：“想必是出了个不要脸的贱婢，还是回了老爷彻查的好。”
叶蓁蓁不想太打眼，凑到王氏耳边轻声道：“三婶还是先找管家列失物的单子吧。陈氏惯会狡辩耍滑，万不能让她抵赖了去。”
王氏心情极好：“我竟没想到，多谢蓁蓁提点。”说罢拉住红芍细细吩咐一番。
叶蓁蓁不再操心，她那点手段在有丰富斗争经验的王氏陈氏面前根本不够看。她能说出初一王氏就能做到十五，叶蓁蓁坐在王氏的人搬来的椅子上，边喝茶边听下面的人报丢了的东西。
“金玉如意一对，翡翠白菜一颗，红釉观音瓶一对……”
叶蓁蓁听得咂舌，她那个“扶柳居”听着文雅，院子里除了几棵柳树什么都没有，屋子里所有盆盆罐罐加起来都没有陈氏刮的东西多。王氏坐在她旁边，亲自递了碟枣泥山药膏过来：“蓁蓁早膳怕是没用上吧。”
“时间赶得紧，只来得及胡乱垫些糕点。”叶蓁蓁拈起一块糕点，吃下只觉甜而不腻，入口酥软非常，不免多吃了几块。
“当真是饿着了。”王氏对叶蓁蓁的态度很好：“红芍，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拣几样好的送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婶婶。”叶蓁蓁假意推脱一下：“蓁蓁还怕等会来了什么人搅得什么也吃不成呢。”陈氏和叶青青都对叶蓁蓁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叶蓁蓁不想继续被揉扁搓圆就必须找个伙伴。她在王氏面前无需遮掩，对陈氏敌意越大，王氏还越喜欢。
“不必担心。”王氏低声道：“这里的风声一点都传不到她耳朵里。”
果然是雷霆手段，叶蓁蓁肃然起敬：“那蓁蓁可得多吃几块，不辜负婶婶的美意。”
叶蓁蓁在王氏身边混了半天，见无事可做便溜回院子。梨儿听到动静赶忙迎出来：“小姐这么早。今日公中送来的午膳有油盐鸭子、玫瑰豆腐、白灼菜心、酿金针并鲫鱼豆腐汤，都在正在灶上温着。要现在用吗？”
叶蓁蓁吃了太多糕点，现在不怎么饿：“等会再说。”她把王氏送的一大盒点心递到梨儿怀里：“喏，还挺好吃的。”
梨儿不明所以。叶蓁蓁拍拍她的肩：“你家小姐今天把自己卖给二房三房了。”
叶老爷一进门便被管家堵住说了好一会子话，当下大发雷霆把陈氏提溜到面前挨训。叶青青打听出怎么回事立刻来叶蓁蓁院内叫骂：“你做的好事！”
叶蓁蓁正倚在美人榻上消食，身子都懒得直：“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叶青青红了一双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下作伎俩，居然拉着三房一起给我娘使绊子，贱人就是贱人，上不得台面。”
“哟，不知这话如何说起呢。”叶蓁蓁直起身子，口水战她向来一往直前：“论理我和你一个爹，我娘是原配你娘就一填房，我是贱人你是什么？小贱人？”
她被陈氏母女明里暗里挤兑了这么些天早生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顾不得维持自己高贵矜持优雅美丽的闺秀之风，恨不得让叶青青买菜超级加倍下棋必备指指点点：“说啊？”
叶蓁蓁连说话都不肯大声，从来没有咄咄逼人过。叶青青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你还有脸提你那娘，你娘什么人？泼皮破落户，娘家院子里的草都三尺高了吧，你娘给我娘提鞋都不配。”
“谁要捧你娘那臭脚。我娘再怎么样也是正头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小姐。你娘呢？小妇生的，我都不好意思往这儿提。”叶蓁蓁拿手指刮脸颊：“羞。”
叶青青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恨不得撕了叶蓁蓁的脸，无奈有两个丫鬟拉着冲不出去。老成点的丫鬟高声道：“小姐，一切自有夫人做主。”说罢和另一边的丫鬟换了眼色，生生架了叶青青出去。
叶青青走后，偌大的院子陡然空下来。叶蓁蓁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刚刚怎么好像有人声呢。”梨儿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走过来：“小姐？”
叶蓁蓁迷迷瞪瞪的：“啊？”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梨儿放下湿衣服：“小姐怎么呆呆的。”
终于回过神来的叶蓁蓁“啪”地一拍额头：“酒酿圆子……果然不能多吃。”晚膳的时辰王氏又差人送了不少点心，其中有一样酒酿圆子，叶蓁蓁吃着好吃便贪多几口，以至酿成惨祸。
“梨儿，你明天就去挑两个姑娘吧。不能让这院子谁都能进。”叶蓁蓁打死不承认是自己贪食酒酿的错，直接安在院子没人看头上。
梨儿出门配丝线拿棉絮。叶蓁蓁头脑发昏，正要睡死在美人榻上突然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扑哧”声。她陡然惊醒：“谁？出来。”
“小生柳书衡，这厢有礼了。”只见一白衣公子自柳树翩然而落，笑吟吟地拱手一礼。
要说这柳公子长得实在不赖，五官都长在了该长的位置上，眼尾还挑得一付风流样。大部分女性看到这样的美男都会给予优待，可惜他对上的是个醉鬼：“出去，别脏了我的院子。”
柳书衡上上下下打量她：“都将叶姑娘列为雍国名门闺秀典范，我看不尽然，哪里有闺秀把妹妹骂成这个样子的。”他憋不住又是一笑：“还是个醉鬼。”
叶蓁蓁反唇相讥：“那我能怎么样？继续跪在她们脚底下当狗，还是求父兄给我做主？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上面没哥哥，爹也走得早。”叶蓁蓁讲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现代的爹妈，不免悲从心中来，真心实意地掉下几滴眼泪。
柳书衡沉默片刻，悄无声息地翻上树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