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既已知晓凌子羽去处,关州也就不是他待的地方了,便要起身离开。
但九王却是有意阻拦,“李莲大人,当真不知凌子羽与上京城的交涉?”
“九王如有猜疑,不如倾西蜀三州文道力量,正心发问。”
“平天下啊,了不得。”
九王看似无意得感慨,其实也是拿李莲没有办法。“本王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怕是不清楚说明,自己也难以善了,李莲虽然晋升平天下,但背倚西蜀三州,九王的确有留下他的能力。
“九王且问问看,有些事情我不能透露太多,但九王既问,多少还能有一些、、、恩,提醒。”
九王无法理解文道平天下境界的眼识,也不知为何他们这般郑重。但心中疑问难消,遂说道:“天祭,究竟是为了什么?”
“九王说笑了,天祭就是为了大虞的清平盛世。就这么简单。”
“好,那我直白些,不做天祭,会如何?”
李莲想到此也有些失落,似乎不太好解释,也无法全数吐露,只能叹道:“我无法明言,只讲一件类似的事情,九王能领悟多少便是多少。”
九王虽然对李莲有怨气,毕竟还是有合作,此刻语气也是放缓了些,“恩,我心中有数。”
李莲道:“王朝千年传承,商贾地位虽然低下,但钱财终归是太多人的追求。若是清平盛世,各凭手段也就罢了。怕就怕,有些人别有用心,总要在乱世中牟利,而且,还是一些高位者在背后谋划。九王可明白什么意思?”
九王略加思索,而后道:“国难财?”
李莲沉吟了下,“接近了。”
李莲不再说话,而是用手指天,讳莫如深。
以九王才智,多少有点明白了。“气运?国运?天运?天下师,果非凡人也!”
关州与郢州隔江相望,同时也是大虞南北划分之界。走水路进入郢州,是凌子羽一早就定下的安排。
当日,文道二境的黄天引夜探悦红苑,不可能躲得过九王布控。之所以没有出手,也是想看凌子羽对上京城的态度。
只是王笑云散去正心修为一事,着实令人捉摸不透。不论是谁,这般牺牲都太过奢侈。是以,九王与李莲有过一番交谈,但还未晋升平天下境界的李莲,没有发觉异常。
直到凌子羽以罪女论重创黄天引,九王方知晓凌子羽的态度,以及他异于常人能的妖邪。
而这,也是凌子羽与大虞上京城的,第一次意识交流。
此后,王笑云、黄天引二人修为巧合得在天祭时恢复。
凌子羽本就没有打算前往西蜀,无论四皇子有怎样的抱负,无论九王有怎样的野心,也不论天下师有何筹划,凌子羽心中都有自己的定论。
唯一做错的地方,凌子羽低估了九王,或者说李莲,逼迫他离开凌州的决心。
小婵姑娘的死,并非全是九王与李莲的原因,其中宋天成那一则圣旨,便是小婵姑娘的催命符。上京城与凌子羽,断然不可能有明面上的,任何恩义存在。
王笑云也是最后才明白,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凌子羽的感受。九王想要凌子羽的名头,李莲想要摆脱天祭的威胁,上京城想要凌子羽无声无息得去死。所以,王笑云决定前往上京城,为了自己的道,也为了凌子羽。
不知王笑云赴京之路如何,凌子羽思绪万千,在船上皱眉已有些时辰了。
若是九王强硬将凌子羽带往西蜀,并且打着四皇子的军旗,也未为不可。但没有凌子羽的意愿在,无论是大虞民心还是四皇子旧部,都不可能真正为他所用。
凌子羽也不确保九王会不会行此极端手段,更不知与上京城的约定能否有效,但暗中一定有人一路跟随自己。
船上的闲客们早注意到凌子羽,见他衣着光鲜,应该是哪家富贵公子才是,不知为何会挤在这种摆渡的小船上。
“公子,可是有事前往郢州?没有家人陪伴吗?”船舷一侧极为精壮的男子向前问询,若是能与富公子攀上关系,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心情烦闷,凌子羽难得想放松一下,索性不再去考虑九王与上京城的筹划,起身道:“诸位,在下要去玉兰山,郢州到汉州有官道相通,不是难事,那么到玉兰山有何捷径?”
“这、、、”船上众人皆是有些慌张,漓江中流不在汛期,总是风平浪静的,此刻竟也有了波澜、
“公子此去,可是从军?”
凌子羽道:“应该,算是吧。”
那之前问询的精壮汉子却是连连摇头,“公子还是不去得好,如今大虞清平,读书之风盛行,正是为大虞万世太平奠基的时候。而从军,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升迁无望不说,生死也只在旦夕之间。看公子装束,应该出身富贵,断不可有此念头。”
凌子羽心中暗道天下师远虑,十几年而已,天下百姓已然从尚武到好书的转变,就不知没有天祭之后,这番情景还能持续多久?
“这嘛?”凌子羽略一沉吟,而后道:“为了功名读书不可取,为了扬名从军亦不可取。但读书为王朝奠基是好,从军为王朝戍边也并不错。寒窗十年不觉辛苦,铁衣一生也是无惧生死。”
那汉子道:“公子说话有许多道理,我等考虑不到。只是根据自身处境所做选择,本不该置喙公子选择,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小子也并非全然为了从军,哎,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只请老哥告知路线即可,这点银两算作报偿。”
说是一点,实则足有二两之多。那汉子也不敢轻易接手,“公子这就折煞小人了。不过,前往玉兰山我的确不知道路线,毕竟有关战乱,不是我等可以接近的。但若公子有心,我可推荐一人,此人武功高强,喜好在郢汉地带行侠仗义,十分有声望,定能护送公子安然达到玉兰山。”
虽然嘴上说着不敢接受,身子却不由向凌子羽走去。
凌子羽倒是不介意,把银子给他后道:“恩,那便多谢老哥了。只是,同行之人便罢了,只许找人告诉我路线就好。”
那汉子胆大心细,要不也不敢起身来问询。仔细想想,怕是这不知名的公子,担心自己谋他钱财性命才是。银两到手,也不多说。
凌子羽决然不是怕这个,九王的人一直在身后,上京城一定也有人窥探,无论是谁,跟着凌子羽都会有危险。
关州刺史府内,魏长青跪在地上,“九王,要不要,强行掳他回来?”
九王来回踱步,对于凌子羽,能够来西蜀助他举兵当然最好。但他去了玉兰山。
“你觉得,他去玉兰山有何计划?”
魏长青道:“凌子羽去玉兰山,或许是与上京城达成协议,他帮助平定武国之乱,上京城不再以他为敌。”
九王凝眉,“嗯,正常的逻辑思维的确是这样。可我不信这个侄儿,不信他这般无能,竟敢相信王朝的诺言。”
“九王的意思是,凌子羽并非为了平乱,而是整合玉兰山的力量?这怎么可能?上京城肯定也有考虑,如何断定他能平定玉兰山?如何确保他不会统领玉兰山的力量?”
九王道:“如果他愿意平定玉兰山的祸乱,并且他也有这个能力,你觉得他会轻易让大虞陷入战乱之中嘛?上京城无非也是在赌,赌他的心志。”
魏长青道:“那我们立刻将他带回,总不能让他为大虞解忧。”
“不!”九王转过身来,“不用,那是上京城的赌。。我突然明白了李莲的用意,如果他成功了,才是大虞真正的颠覆。大虞结束王朝纷争时代,改变武运掌管国家的局势,以文道独木支撑国运。而我这位侄儿,恐怕就是要打破这种境况。”
魏长青不敢去想凌子羽的目标,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天下师营造的十几年清平盛世都会分崩离析。
“”但也许,那正是天下真正清平的开始。“”李莲立于凌子羽上空,“师傅啊,徒儿或许要忤逆您的意思了。如果我成了大虞的罪人,就让我九泉之下,万世不得超生。但我也想看看,我能否完成您的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