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者,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
这位面不改色的中年儒士,亦是夏国丞相,见到林长歌与王歇出现在此,并不感到太多惊讶。他只是对林长歌点了点头,说道:“你本不该来此地的,你不过才十七岁,遇事之前首要独善其身,而后再见机行事。虽然这伙人与我预想的要强,可只要我出手,他们想阻我天黑之前回洛城都难,更何况取我性命。罢了,来就来了,先解决眼前之事,再去会会那只被你在林里逮住的猎物。”
林长歌恍然大悟,林懿虽然暗中出使远离洛城,可对自己最近在洛城之中探明之事早就了然,更有应对之法,是自己多虑了。林长歌点了点头,递出一剑,却被受剑之人躲开。林长歌冷笑一声,那人以为躲过一剑,却是被林长歌往后逼至王歇剑下。王歇看过林长歌眼神,随后横剑一拉,一道寒芒带出一道血痕,将一人斩在身前。
除了押解被林懿所称为“猎物”的两名甲士,全体巡防营结阵投入战斗,将林懿与林长歌护在中间。这些甲士左手持盾护于身前,眼睛以下直到小腹皆被挡在护盾之后,而后右手持剑,架于护盾之上,缓缓向四周推进,如一道蛛网,缓缓向四周结开。不愧是王歇挑出来的精锐,这拨刺客很快折损大半,剩下之人往那林中撤去。
王歇本想追击,却被林懿止住,加上刺客齐齐砸出用于蔽敌的烟幕,王歇就没有往林子里冲去,于是来到林懿身前,想他拱手行礼,说道:“末将愚钝,未能察觉洛城中贼子行径,以致大人遇袭,请大人责罚。”
林懿只是点了点头,走向“猎物”,摆手道:“无妨,若不是如此欲情故纵,如何能让向来沉稳得像蛰伏在池子里的千年王八的刘侍郎耐不住性子浮出水面?刘大人?”
被擒之人,正是夏国礼部侍郎,如今暂令尚书之职的刘誉。刘誉双眼涨的通红,望向林懿,再望向林长歌,不服气道:“你们这对奸诈父子,设计玩我,混账玩意!”
王歇一听,就要用刀柄砸向刘誉脑袋,林懿伸手拦住,而后对着刘誉大怒道:“刘誉,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你哪来的底气?我这次出使,该是绝密,唯有陛下与你知晓,你却暗通敌国,泄我踪迹,买我性命,该当何罪?”
刘誉死死盯着林懿,冷笑道:“丞相大人,您可有证据?还是只凭自己喜好,强加罪过于我?”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派去赵国跟踪我的人,已经招了,此外,卖官鬻爵一事,风城太守此前已来洛城找过我,还给了我一本账本,你要不要仔细回忆回忆上面的一条条流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没想到风城太守会因为与你分赃不均而玉石俱焚,将自己给揭发。”
刘誉听完,双腿发软,背后已然湿成一片,却仍想着天无绝人之路的没事,说道:“我要回洛城,我要见圣上,圣上自然会有公断。”
林懿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刘誉的脸颊,嗤笑道:“不会真以为只要回到洛城,你上头的人便会保你不成?得鱼忘筌呐,你只不过是个棋子。”
刘誉听完,反而心安几分,大笑道:“你不会杀我,反而会护我项上人头周全,因为丞相大人的目的,便是我上头之人。”
林懿又重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此次我出使赵国,与赵皇所谈之事已成,而你,只不过是我此行的额外收获,算是为我接风的小小彩头。你把你看得如此重要,可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可有可无。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保你,把你押回洛城之后便交给刑部,是死是活就看你在那人心中值几文钱了。”
刘誉顿时入坠深渊,不杀也不保,不就是等着上头来杀人灭口吗,刘誉苦苦哀求道:“丞相救我啊,我把我知道的全说。”
林懿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你就算全说出来,又能如何,以他的行事,能留下证据?光靠人证?”
刘誉一时再变脸色:“林懿!杀又不杀,救又不救,你到底想怎样?”
林懿没了什么兴致与他口舌,本想天黑前就回洛城,如今改了主意,打算即刻回城,于是乎给了刘誉最后一句话:“交付刑部,依律论处,杀鸡儆猴。”
在夏国,单单谋杀丞相一罪,足以已谋反论处,移灭三族,说到底,刘誉还是在劫难逃。
此后,林懿亦不对欲言又止的林长歌说什么,便下令先处理此处,而后返回城中。
暮色中,背负长条状包裹的黑衣剑客在洛城中寻到一处客栈。
剑客抬眼望着客栈门前高高挂起的匾额,“红亭客栈”,可“红”字偏偏右边多写了一横,成了一个“王”字。剑客不以为意,走了进去。
堂中大厅就没几处还有空位,一双双眼睛忽然全部盯着刚刚走入的黑衣剑客看。黑衣剑客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武夫气息浓郁,他们全是江湖中人,反之,这些江湖中人对这位手持黑色剑匣的剑客自然多了几分关注也可以理解,毕竟人人都有好奇心,他们也好奇黑衣剑客身后所负之物为何。
此时有两三人一伙的一行人,留下一枚碎银,起身离去,正好腾出了一桌空位,黑衣剑客便坐了过去。客栈跑堂麻溜地快步走来,撤去仍盛有半杯酒水的陶琬,取下肩头搭着的灰布,胡乱地抹了把桌子,然后给黑衣剑客先沏了盏茶,笑脸问道:“想必这位大侠也是来参加神剑堂准备举办的刀剑大会吧,大侠若不嫌弃小店,便在这先住下,大会还有三天。咱这可是离神剑堂最近的一家客栈了,你瞅瞅,街对面就是神剑堂了。”
黑衣剑客又不是眼瞎,刚刚来到这条街,便看见了分明是用剑刻下的“神剑堂”三字,不过这什么刀剑大会,黑衣剑客还是头回听说。黑衣剑客环顾四周,看来这些江湖人士都是来参加这刀剑大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