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荷放下膳食给她倒了一杯水,上前伺候道:“小姐,您可算醒了,急死奴婢了”
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后舒服多了:“我睡过去后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您是晕过去了,哪儿是睡啊,大夫来过了,让您卧床几日,后面伤可要小心将养着,这万一留疤可不好了”
月荷顾左言他,顾卿月也大致猜到几分。
“是大少爷送我回来的吧”
因为靠在月荷身上,此刻可以感觉月荷身体僵硬,涩涩道:“……是,是大少爷抱您回来的。”
月荷看了看顾卿月脸色,平淡如常,没有任何波动。
月荷是在猜不透她什么心思,是不开心,还是愤恨,可惜小姐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实在无法猜透。
月荷沉吟片刻道:“小姐,您,怎么知道?”
顾卿月淡笑:“没有他帮忙,就你们几个,谁能抬我回来。回来之后怎么样了,有谁知道吗?谁请的大夫”
“大少爷只说您悲伤过度,请了大房常用的李大夫,下人口风都严谨了,没人透露出去”月荷看了看顾卿月脸色,颇有惶恐道:“大少爷此举,奴婢看不透”
打一巴掌,又给你上药,算是那招?
“有什么看不透的,我是表小姐,老祖宗现在对我还有几分热度,素闻他孝悌,若是出什么事他难辞其咎。如今对我恩威并施,倒是最好的,安抚了我也安抚了老祖宗,让我不至于觉得过度冷酷作出过激事情,却也不热,把握了个度罢了”
顾卿月不甚在乎,她早已预料。
听着顾卿月的话,月荷点点头。可是心下却疑问,但,是大少爷亲自抱回来的,若只是表个度,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年壮的婆子一大把。
可是看着顾卿月对此事无甚兴趣,月荷把话放在肚里,端来膳食,伺候她用膳。
摆好碗筷后,月荷想起道:“小姐,您要处置王妈妈吗?”
大家族里可容不得这样放肆下人,此举不罚,气焰不灭,恐难以管教,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
顾卿月沉吟片刻,漠然道:“此事我自有分寸,这几日你还是照常安排罢了,落蕉院听你指挥,让她们安心呆在院落,别出去”
“……是”
她心里已经有了算计,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做,先看看再说,若是没有体会她仁慈,就别怪她无情了。
借着思母过度的幌子将养了好几天,老祖宗来看过几次,日日燕窝灵芝不断,好吃好玩都跟流水似的往这边送,几位夫人看风使舵,纷纷来表达情意,落蕉院当真门庭若市。
看来,这病榻也不是好躺的,几日下来,伤好了却疲惫不堪,每日天一黑就借着将养给关门,谢绝会客。
前世是个南方女子,从未在北方定居,现在倒是体会到了。日光正好,不温不燥,也许是地理位置好吧,盛夏中这里却十分凉爽,窗户一开,翠竹迷人,微风夹杂着花香,十分惬意。
当真是仙境,迷人流连忘返。
月荷敲门进来,见顾卿月正在看书,不敢打扰,等她抬眼看到自己才行礼道:“小姐,老夫人有请”
目不离书道:“为何事?”
“二少爷凯旋而归,老祖宗命大家都去前厅为少爷接风洗尘呢,老祖宗特地嘱咐,按辈分您是姐,让奴婢为您好生打扮,与二少认识认识。”
二少爷?
听到这个名词她放下书本,好奇道:“是那房的二少爷,之前怎么未曾听说过”
听到二少爷,月荷笑道:“是庄主的儿子,秦亦戚。但并不是大夫人所处,是庄主当年在外面与一官女之子,生下二少后撒手了,庄主带回来由老祖宗抚养,甚得喜爱。二少武艺高强,七岁便如军营对抗倭寇,常年在外征战,鲜少回家,您刚来,不知道也属正常。”
她所处的王朝在史册上未曾提到过,但她在这里一年多对这里情势也有所了解。圣上不为,常年声色犬马,导致地方动荡,内有藩王蠢蠢欲动,外有倭寇觊觎,实是末代征兆。
这破雪山庄朝中有权臣卫护,尚可无虞,庙堂之下钱权庞大,地理位置刚好接近外敌,打着抵御外敌名号修炼兵马,常年攘外,朝廷虽然诸多不喜,却因为此举节省了不少兵了,且山庄俯首称臣,每年庞大银两流入国库,多年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山庄守卫着五省,疆域不亚于封王,各地官吏都相当于是臣服他们,多年来屹立不倒,气焰真可谓胜极。可盛极必衰,历代王朝都不可避免,只希望这山庄能出虎子攘外,富不过三代,这山庄可过了三代了。
年纪轻轻就常年征战,顾卿月倒想要看看了,现代十几岁还青春期撒娇呢,成事者寥寥无几。
在月荷伺候下穿戴好,只带了月荷一人,其她人留守院子,在未静心之前谁都别出去。
绕过好几个月门,环廊才到了前厅。外面兵马威严,将宅子守护得滴水不漏,里面也有很多人,五颜六色的衣服绕花眼。
没有往前凑,只是站在几个姨娘身侧观看,她们不足一提,最重要的是等老祖宗先看孙儿。
老祖宗端坐在上面,银发老母慈眉善目,看着完好无损的孙儿笑意盈盈。
秦亦戚穿着战袍,体量壮阔,带着战士的威严。五官冷峻,常年的征战让他看起来毫无稚气,端的是老成稳重。双目嗜血,常年浸染红色的他看起来不怒自威,和秦宸的儒雅气质不同,秦亦戚身上带着杀气,和狼一样的狠厉。很多人对这个二少多的是恭维,之外是惧意。
纵然有兰陵之貌,却如死神一样不可近却,这就是秦亦戚。
秦亦戚正和老祖宗谈笑,狼纵凶狠,那也是对外敌,对内确是忠诚可靠的伴侣。
看到秦亦戚的那一刻顾卿月呆愣在原地,他,他不是那天那个男人吗,不是说是打仗去了吗,怎么出现在白马寺!
回想起来她还偷了他东西,那块温润的软玉,带在身上时刻散发清香。本以为自己随手拿了个好东西,现在看来,那根本是个烫手山芋。
顾卿月咬牙,真不知道手贱个什么劲儿,恨不得剁了这双手。前方谈笑风生,她却恨不得找个洞埋进去。
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那些姨娘的背后,当个透明人罢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老祖宗一声卿月打破了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