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四下里除了绿,还是绿。各种淡淡浓浓、深深浅浅的绿色汇聚在眼底。
所有的绿,包裹着一条从天而落的宽宽的河,河水清粼粼的,虽说似从九天而落,但水却是静静地在流淌。从上至下,没有半点飞溅的水花,只有影映着的各种深深浅浅的绿色,俄尔几条金色的、红色的或是灰色的鱼儿,穿梭其中。
这景,着实令人着迷,微微的风儿拂面,若似要留住这些匆匆的过客。
但我深知,景色虽美,但我不能停留。
我心中想着的那人,在河的另一面,在我的故乡等着我。
依稀还记得我走出这个山村,要去城里上大学的那天,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满眼诚挚地对我说:“我等你回来,你毕业回乡的那天,就是我们成婚之日。”
我们这个小山村,由于地形复杂,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没有通火车,甚至没有马路。人们出行基本都是靠双脚,唯一高级一点的交通工具就是渡船。千百年来,渡船载着村子里的人,穿过这条悬河,踏上通往外乡的路。
真的很久没回来了,四年有余,大学毕业后,本想在城市求得一席之地,但没想到四处碰壁。大学时谈的一场恋爱,也无疾而终。
无数次在梦里听见故乡的召唤,听见他的思念。可现如今,通过这条悬河,便可抵达故乡,心中更是无比的激动。
想要通过这条悬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渡船的召唤方式,除了村里人,外人一概不知。但不知这许多年已过去,召唤渡船的方式有没有变更。
悬河边长了一种稀有的芦苇,与其他地方的芦苇不同,将这种芦苇的叶子折叠起来,或者两片叠在一起,用嘴可以吹出许多音符。村里人回乡,便是用这种方式来联系渡船的船夫,船夫还会用这种千里传音的方式询问来者何人,来人必须要报上是谁家的,船夫才会划着船从悬河上慢慢驶来。
船夫还是四年前那个渡我出村的船夫,只不过脸上多了些许沧桑,来自乡亲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温暖,像是在欢迎远方归乡的故人。
“伯伯,您还记得我出去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您给我摇的渡船,不知您还记得我吗?”船在这如绸如带的静静的河面上开着,我感慨着时间的流逝。
“伯伯年纪大了,几十年来,被我渡过的人,掰着手指也数不清哟,不过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不多。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伯伯一口乡音,让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哎,这渡船的营生,马上也要交给我的儿子咯!”
“也挺好,伯伯年纪轻轻,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
船夫呵呵呵的笑声,回荡在幽幽的山谷之中,回荡在青青的山色之中,回荡在荡漾的碧波之上。很快,就到达了对岸。
岸边,一个年轻人来迎接,船夫将缰绳一抛,扔给了年轻人,年轻人顺手一接,将缰绳固定在了岸边。迎客板搭在船岩上,便伸手让客人扶住他的手臂。
想必,这就是船夫的儿子了,肤色没有老船夫那么黝黑,胸口和手臂上的肌肉,倒是不比老船夫的弱。
我扶着年轻人的手臂,下了船,上了岸。眼前的一切,竟让我感到些许陌生,短短四年时间,家乡竟已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虽不是城市,但咱村推陈出新的行动力,还是值得一赞。
“你好年轻人,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卢少家?很久没回来,我都有些不认识路了。”的确,仅靠我的记忆和我那迷路大师级别的方向感,恐怕几天都走不出这座山。
年轻人看了看老船夫,老船夫点点头说:“去吧。”
我谢过老船夫,又谢过年轻人。
年轻人进屋去拿了一把弯弯的镰刀,跑到我前面去,给我带路。
越往深山里走,荆棘便越多,头顶上的树叶便更葱茏。年轻人带的镰刀真是管上了大用处,一路披荆斩棘,话却很少。
我跟在他身后,一点也没有被什么荆棘藤条伤着,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一会上山,一会下山的,让我感觉有些累了。
“能坐下休息一会吗?”我早已气喘吁吁,年轻人除了额上有些汗水,一点也不觉累的样子。
“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吧,前面不远就到了。”年轻人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拿着镰刀的手抬起来,往前指了指。那笑容,和老船夫的一样亲切。
“既然快到了,那就不休息了吧!”想着马上就能与心上人见面了,别说休息,就算让我跑起来,都是非常愿意的。
借助着镰刀,我使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翻过最后一个山头,终于看到了卢少的家。
卢少的家,比起以前,扩大了不少。我认出了屋里的那个背影,不过却圆润了许多。
我唤他的名,他转过身来,的确圆润了不止一点。他先是一脸惊愕,好似不认识我,继而又满眼欣喜,言语里分明有些激动,“你回来啦?这些年真的好想你!”
我心想,既然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那胖一点也无所谓吧,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这时,屋里传来了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唤他一起吃饭。
“屋里是?”
“对不起,我,我已经结婚了。”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的心瞬间碎了一地,不捡了罢,只有转身离去,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