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地图上缺少某样十分重要的元素,不禁皱眉道:“这地图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有比例尺,这样就算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也判断不出具体要走多远。”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穆却似乎从地图中看出了什么。
“这是……”
穆的目光锁定在地图右上角的红色交叉上,表情凝重地问众人道:
“你们是从哪里拿到这两截地图的?”
罗伊微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左边那半截是我们在赫洛斯,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西方人的国都里拿到的。右边那半截应该也是差不多情况。”
从穆的表情看出了端倪的奥菲莉亚说:
“穆族长,你好像知道这张地图标示的是什么地方。”
穆仿佛在考虑着什么事情般地斟酌了数秒,然后抬头对众人说:
“从村子往这个方向过去的路上,只有一个值得标记出来的地方。那就是一百多年前,莫塔沙族长为了巫师的仪式修建起来的那个祭坛。”
穆的话就像鞭炮一般,在两队人的心里猛然炸响。各种各样的想法与猜测翻滚于他们的脑海中,但是却依旧给了他们一种缺少什么关键信息的感觉。
弗希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揉搓着如项链般挂在脖子上的一枚圆形棋子,低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你们达纳克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没有再用过那个祭坛?”
穆回答道:“据我所知,没有。祭坛本身在莫塔沙族长那一代就被拆除,我在年轻的时候碰巧路过那里一次,现在只剩下了半埋葬在沙子里的废墟。”
弗希接着问:“祭坛为什么没有修建在村子旁边?”
“莫塔沙族长担心仪式失败或是出错的话会影响到村子,所以故意把它修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从这里骑骆驼过去的话,只要两天左右就能到。”
那东西还真是骆驼啊……
众人想起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像骆驼又不像骆驼的生物,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伊丽丝举起右手将细长白皙的手指抵在额头上,不太明白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标记着那个祭坛的地图,会分成两半出现在中原和赫洛斯呢……”
弗希看了她一眼说:“那里或许不只是祭坛那么简单。”
伊丽丝像是被点醒了一般说:“你的意思是,那里可能还藏着什么秘密?”
但她转念一想又低头道:“可是就连穆族长都说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要是真有秘密藏在那里,族长没理由不知道……”
和众人一起陷入了沉思的穆却认同了弗希说出的可能性:
“不……他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祭坛被摧毁后的这一百年来,几乎没有人会特地跑去那里仔细观察。对于绝大多数的族人来说,那里只是祖先们废弃掉的某个建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上一代族长也对我说过,没事的话最好别去那里。
“从这个层面来说,祭坛已经与世隔绝了上百年,不能排除那里确实隐藏着某种秘密的可能性。”
“那可就有意思了。”
罗伊饶有兴致地坐直身子,不改脸上懒散笑容地说道:“假设祭坛一带藏着值得让人画成地图留存下来的秘密,在一百年前亲手修建了它的达纳克人没理由会对此毫不知情。但这个秘密却没有在族群里流传下去,而是就像被什么人刻意抹去了一样,突然断绝了。”
罗伊说完,忽然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了穆:
“穆族长,你认为那里的秘密会和什么有关?”
在罗伊和其他人的注视下,穆低头沉吟了一阵子,最后放弃般地摇摇头,对他们沉声道:
“……那就只有去过才知道了。”
听到穆这句话,伊丽丝顿时眼前一亮:
“穆族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对在沙漠里人生地不熟的两支队伍来说,穆这位本地人的族长可以说是最佳的向导。他们本来就打算邀请他一起行动,让他们们不至于在沙漠里又迷路上好几天。如今穆主动暗示起这件事,可以说正中他们下怀。
穆理所当然地说:
“这张地图事关我们达纳克人祖先修建的祭坛,我有必要去亲眼确认事情的真伪。而且要是把这差事交给不属于达纳克族,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们来处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两个理由后面,恐怕还要加上一个不太相信我们吧。)
奥菲莉亚默默地揣摩着穆的心态,然后对他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族长带领,我们能在那里有所发现的概率也会大上许多。”
这时,罗伊向穆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族长大人,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发?”
达纳克人的村子虽说规模不大,但也还是有着至少上百名的住民。穆作为这里的族长,很有可能会需要花上一些时间解决手头上的事,然后再安排村里的事务。
穆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事不宜迟,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吧。”
听到穆居然这么快就能和他们一起离开,众人不禁都感到了些许意外。
伊丽丝下意识地问:“明天早上就出发?你确定吗,穆族长?”
“不用担心村子里的事情,我平时带人出去打猎,五六天之后才回来是常有的事。我只要在出发前稍微做点安排就行。”
穆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转移话题道:
“你们今晚就住在村子外围的几间屋子里吧。它们都是些因为主人死去,又没有子嗣留下所以空出来了的屋子。只要你们不跑到村里的其他地方,族人们应该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这种房屋在村子里很常见吗?”奥菲莉亚问。
“看你跟什么时候比了。”穆没有感情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一百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我们就完全断绝了和那两国的往来,村里的人们只能靠沙漠里的东西过日子。问题是和当时的人数相比,这片沙漠实在是太小太贫瘠了。不管他们怎么外出狩猎,得到的食物都喂不饱所有人。更何况他们也不敢过度抓捕,那样只会进一步破坏沙漠里的平衡,让以后的人更加没东西吃。
“听说那阵子,有几十名族人为了不让所有人都饿死,自愿离开村子,迁移到了其他有水源的地方。结果不出几年,他们就再也没了音讯。留在村子里的人虽然因此缓解了不少压力,人口也还是在这一百年里逐渐下降到了原来的一半。”
穆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件又一件令人心悸的残酷事实,似乎早已对这种噩梦般的环境感到了麻木。
伊丽丝一脸沉重地感叹道:“在赫洛斯和中原都慢慢恢复着人口的时候,只有这里是完全相反的。”
穆习以为常地说:
“只要还住在这沙漠里,我们就无法避免人口下降。这一方面是狩猎巨型动物时,免不了会发生点意外,一方面是因为沙漠只有部分被带到了这个世界,导致所有生物的习性和活动范围都在不断改变着。尤其是最近这十几二十年,不少巨型动物的地盘甚至扩张到了村子附近,今年就已经有好几个大意的族人丢了性命。”
蒂娜双手抱在胸前,回忆着不久之前才亲手杀死的那只巨蝎问道:“巨型动物……是指那种两层楼高的大蝎子吗?”
(两层楼高的……蝎子?)
听到蒂娜忽然说出能让人吓得眼珠都瞪出来的话,弗希和罗伊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看了过去。
“那是其中一种,叫做女王钳蝎。”
穆微微点头,提醒他们说:
“对这片沙漠毫无了解的你们既然能平安无事地深入到村子里,一定是有着不俗的实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小看这里潜藏着的危险,尤其是我们要去的祭坛一带,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个巨型动物的巢穴。我希望在我们深入沙漠的这段路程里,你们都绝对听从我的指挥,不去做多余的事。这是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全回来的唯一方法。”
奥菲莉亚干脆地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对于这片沙漠到底有多么危险和难以生存,她在这几天里已经深有体会。尤其是穆提到的巨型动物,一只的话还能靠着蒂娜和阿加雷斯有惊无险地解决掉,两只以上他们恐怕就只能扭头就跑了。要是听从穆的指挥就能帮他们避开这些巨型动物,她很乐意把路上的指挥权交给他。
紧跟着奥菲莉亚,伊丽丝也点头表示了同意:“我们也没有意见。”
“很好。”穆抬头看向开在会议室靠外一侧墙壁上的小窗,发现外面的阳光已经比进来时暗淡了许多,于是便对众人说: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带你们去那几个空屋子,记住不要随便在村里走动,族人那边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说完,穆就带着众人离开会议室,走出了这栋村子里最高大的房屋。
在前往村子边缘的路上,迎接着众人的是从一栋栋矮房的门后探出来,半好奇半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的一双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