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景总是雾蒙蒙的,烟雨笼罩着小镇。缘聚缘散缘如水,万千尘土,只为等一人。一壶清茶,盈盈几句闲话,夕阳西下,看罢人间繁华,两袖清风归家。
叶子矜,当今侯府二小姐,辈上有一位嫡亲长姐叶安蕙和嫡亲哥哥叶君离。另有秦小娘早年生的两个妹妹巧华与若华,子衿则是生在顾小娘的肚子里。侯爵大人有三房小娘,另有一个大娘子在家中操持,便是长姐和大哥的母亲,夏佳良。
子衿的生身母亲原本姓顾,却不知什么名讳,后定了叫笑柳,原是侯府一介通房,得了大娘子的提拔,这才上位做了小娘。侯爵大人并不特别喜爱顾笑柳,三房小娘中,秦小娘最受青睐,虽两胎身孕都是女孩,但侯爵大人对她还是十分宠爱。
这第三房小娘便只是个出身极低的烟花女子,前两年侯爵大人常被同僚邀去喝酒,雨花楼人海中,只一眼,便千秋万世。随后,大人便日日都去雨花楼。不过几日,便替那女子赎了身,赐名洛霜。
“小姐,已到了时辰去给大娘子请安了,快起来吧。”这是子衿的贴身侍婢——桃儿,是个憨厚忠实的丫头。”知道了,桃儿,伺候我梳妆。“今日一身淡蓝色纱裙,外头披了个浅白纱衣,头上只带了个翡翠钗环,三千青丝直直的落在衣服背上,大家闺秀的范儿也全落在了上头。
叶子矜走进了华息阁,这里的装潢不知比自己那好了多少,每每走到这,她心中都会起点点涟漪,说到底这是大娘子,好看也是理所应当。
“请母亲安,长姐安。”子矜的生母虽为顾氏,却叫不得母亲,大户人家的规矩森严,侯爵大人与其他小娘生下的孩子,都要称嫡母一声母亲,唤自己的生身母亲为小娘。
“嗯,子衿你向来是守规矩的,今日你大哥跟着你父亲去野外狩猎了,我想着我们也该在府中热闹热闹。方才安蕙提及,许久未与几个妹妹一道品茶了,待午间早些时候,邀上杨府那几个,在小花园摆上茶宴可好?”夏大娘子素来都是这么温柔,养出的一双儿女也是才貌双全,但子衿却晓得,大娘子这番场面话向来是做给自己看的,安蕙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向来知道二妹喜爱品茶,今日长姐便拿出收藏已久的好茶,与几个妹妹一道品一品,子衿你可千万要赏脸才是啊。”
子衿嘴角动了一动,说道,“长姐言重了,既是母亲办茶宴,妹妹岂有不来的道理。”安蕙笑着便看向夏大娘子,“如此便好,那也烦请妹妹去秦小娘那说一声,洛小娘便罢了,出身见不得人,要叫杨府的人瞧见了,还不取笑我们侯府。”
叶子矜这便明白了,长姐与母亲让她去请秦小娘和妹妹却不请洛霜,无非是他们不想落个刻薄的名声,若是自己去请了秦小娘,还不知洛霜要怎么向父亲诉苦,只是自己在这府中生存也不易,若不顺从着,怕是不会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叶子矜想到这里,便开口,“是,长姐,只是子衿想,若不去请洛小娘,这父亲大人回来以后,可不知这洛小娘会与父亲说什么啊。”夏大娘子眉眼处微微一动,对子衿笑了一笑,说罢。“子衿说的在理,那便请了她们一起,这杨府中的几位公子与你们也相熟,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那母亲,长姐,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此刻便去夕云阁和璃院。”子衿说罢,看向大娘子,“嗯,你退下吧。”走出华息阁,子衿便去告知了几位小娘与妹妹,不出一刻钟,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头。
“桃儿,帮我拿个椅子放在这柏树底下,再去小厨房做上一盘桂花糕,此刻还不到茶宴的时辰,我这就坐在树阴底下乘乘凉。”叶子矜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她与尚书陆家大公子陆君怀原是青梅竹马,因两府离得较近,从小便一起长大,在这多年中,自己虽是侯府庶女,但陆君怀却并不嫌弃自己的身份,两人暗生情愫,去年初春之时,君怀出门游历山水,临行前,与她说过,待他回来之时,便八抬大轿,娶了她。
只是这都一年多了,还没有听到君怀的半点消息。自己每日都站在有来往商船的索桥之上,却不曾在这江南景物中,看见君怀的半点影子。殊不知,当初的那些承诺是否作数,殊不知,君怀在外回首过往之时,是否还记得与她的这些记忆。
侯府虽大,却容不下这感情,子衿深知,若陆君怀再不归来,大娘子和父亲怕是要将自己许配给旁人了。她记得他曾说过,“子衿,你有才有貌,算得上这江南数一数二的美人,女红下棋你样样精通,以后,定要配我,旁人是万万配不上你的。”当时,自己只对他笑了笑。在自己这几十年的生命中,若能得这样一位夫婿,定是极好的。
君怀,我定等你。
睡了一阵了,子衿起来伸了伸筋骨,令桃儿带上桂花糕,便去了小花园的亭子里头。只见几位姊妹与杨家公子都已到了,就等自己。“二小姐,你可迟了啊,我与哥哥在这等了许久,终于瞧见二小姐了啊。”说这话的是杨家二公子,杨羽。“我家弟弟向来是这么心直口快,也请二小姐见谅啊。”杨家大公子开口了,子衿记得这大公子,单名一个晔字,在这江南,也是个有才之人了。
“是子衿来迟了,是子衿的不是。”说罢,便坐了下来。“二姐你这桂花糕可是带来给巧华的吗,我可最爱吃你院中的糕点了。”巧华是秦小娘的第二女,比起她姐姐若华,倒是个爽快人。“巧华,你又失礼了,怎能对二姐这么说话。”若华性情沉稳,爱看诗词,比起巧华,也懂礼不少。“没事的,这桂花糕就是给你的,吃吧。”“嘻嘻,谢谢二姐。”
一个半时辰过去,茶宴也便结束了,叶子矜只觉得累,回到房中便歇息了。
“子衿,等我回来,我定会娶你。”画面一转,一位红衣女子在帐中,与她缠绵身侧的竟是君怀。子衿睁眼,从帐中坐起来,她惊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君怀,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说过,除了你,谁都配不上我的,可是你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