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四平,是一名江湖中的平凡人物,注意!是平凡人物,不是小人物,曾经我也认为我是一个小人物,但是最终我还是把自己升了一档,称自己为平凡人物。
之所以给自己升了一档,是因为我发觉自己也许真的比很多小人物都幸运很多。我姓周,我实在想不出祖上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听说曾经在很久的过去,天明皇朝之前的之前的之前的朝代,有一个周王朝,但是建立周王朝的人不姓周姓姬,我很郁闷,不姓周你为什么国号叫周,让我白白期待。
我本身就是京城东郊人士,家里有一六十多岁老母,听她老人家说,我之所以叫四平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太过惊险,所以希望我以后的人生能够四平八稳,我知道古代有一个名将,背后被母亲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字,我的背后也被母亲刺字了,但是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话语,只是一个“终”字,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是希望我四平八稳的走向人生的终结么?
直到我懂事之后,母亲给我讲了当年的故事,当初父亲与母亲成亲多年但是依然没有子嗣,直到母亲四十岁高龄的时候竟然怀上身孕,但是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过于兴奋之下一命呜呼,听大夫说是因为什么脑袋里的血管裂开了。
而怀胎刚刚六个月的时候,村里竟然闹疫病,每家每户能跑的年轻人就都跑了,有关系的就往城里搬,我母亲一个寡妇自然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家中赌命。
后来赌了三个月,疫情越来越严重,她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眼看到了临产期,村中别说大夫了,连村民都没几个,就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居然出现了一个江湖郎中。
要我说这个江湖郎中应该也没有多大本事,听说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徒弟流浪江湖,连个坐堂的村医都没有混上,可见一斑。
但是就是这个医生,不仅仅让我母亲顺利的产下我,村中的疫情也在他的医治下逐渐转好,不过村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姓名,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所以村民们都只叫他大侠,也许大侠这一词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最高的称赞了吧。
还是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逼问了一下,那个江湖郎中只好告诉了她,但是她当时疼晕了过去,只听清了一个字,所以我后背上纹了这个“终”字。
不管怎么说,之后我们娘俩的生活总算慢慢变好了,不同于那些轻剑快马,纵横江湖的名门子弟,也不同于那些高来高去,游历天下的侠客,在我的眼中江湖也只是人们生活的环境而已。
我也曾经梦想过仗剑武林,所以四处拜师,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恰好天赋异禀,恰好拜入名门大派之中,又恰好被掌门收为关门弟子,我在村里的武馆跟着练了一年,后来千里迢迢到冀州拜入一个叫做“大刀门”的门派,听说也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门派,不过也就支撑了一年多一点儿,就解散了。
其实江湖中的大多数门派都是这个样子,九成的新门派都会在一两年后就解散,掌门换个地方,换个名称继续“开宗立派”。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没有了门派我也只能再次回到家里,跟着母亲种地过活,每天早上都去我最爱的那家店一边吃着包子炒肝,一边幻想着我这“一身武艺”能够有一天被人发掘,从而一路逆袭而上,不过一直也从来没有实现过,倒是我十六那年确实遇到一个想发掘我的人,但是我怀疑他也是一个江湖骗子。
由于曾经“江湖郎中”的事件,我不敢小瞧任何一个江湖中行走的人。虽然那个“江湖骗子”老头说我资质不错,意欲传授我一些武艺,但他衣衫褴褛,还带着两个十岁的孩子,乍一看就是一个拖家带口沿街乞讨的乞丐。
那个老头儿说自己叫宋海,带着的两个孩子,是他的第十二个徒弟和第十三个徒弟,当时我吓了一大跳,我知道许多富贵人家都会使劲生孩子,让家族兴旺,但是没见过乞丐使劲收徒弟的。不过在母亲的教导下,我始终认为与人为善是作为人的基本条件,所以我还是给那三个人买了几个烧饼。
没想到这一举动也让我拥有了一个看似遥远的大侠的必经之路——奇遇,这位老大爷没有钱,只能传给我一套内功,虽然后来我知道这套内功也只是最普通的一种启蒙内功“固本诀”,但是毕竟也是“奇遇”,我还是很高兴的,没日没夜的练着。
直到一年前,那个老头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此次他身上虽然称不上衣着华丽,但是确实不是破衣烂衫了,他来找自己是因为据说他也要“开宗立派”了,希望自己能够加入他的门派,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回他说的话,显然比上回可信多了,我没怎么考虑就答应,当然不是因为他说他这个门派还会发月饷。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让我“奇遇”了一回,也是让我从“江湖小人物”升级为“江湖平凡人物”的机遇。我加入锦衣卫之后,生活越来越好,而且还认识了很多好兄弟。
那些掌门一级的亲传弟子也丝毫没有架子,对我们这些人非常的亲切,特别是那个叫路知遥和于知乐的两个人,他们就是当年跟着衣衫褴褛的指挥使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即使自己见了他们两个当年的窘态,他们也丝毫没有为难自己,一直对自己关照有加。
就在两个月前,他还与路知遥配合从一笑楼那里救出了于知乐,不过在这点上他还是挺想和于知乐交流一下的,毕竟他年纪还小怎么能去逛窑子呢,不过毕竟是自家兄弟,自己人说说还行,怎么可能让青楼的护卫给抓去。想起那天在一笑楼门口自己的表现,应该还没有给锦衣卫丢脸吧。
随后不久,自己正在和同为风镇抚使手下的千户张科、赵宽喝酒的时候,突然接到传信,跟着路知遥一起去一个叫做“百剑门”的地方抓人,估计这个“百剑门”和“大刀门”的水准也差不多,这不也干不下去解散了么,不过那天路师兄的心情明显不好,一直都冷着脸,身上的气势压得我简直喘不过气,那时候我想,这才是江湖大人物应该有的气质,我觉得路师兄以后肯定能成为大人物。
现在回想起来,在过去的这两个月时间,也许锦衣卫真的发生了很危机的事情,虽然我一个平凡人物也许并不会对此有什么影响,但是也能感觉出来气氛很紧张。
但是今天就好了,去青州的宋海指挥使,尹同知还有不久前回来的水队、叶队让锦衣卫又恢复了生机与安全。
今天早晨,我依然去了最喜欢的那家店,吃了包子和炒肝,还给赵宽他们打包了几份,他们很认可我的胃口,是一些很有品味的人。
随后我们在锦衣卫的前院一起迎接了远道而归的指挥使他们,在会议上让我、赵宽、于海因、张科听从叶知秋的指挥,负责皇城以东的治安,因为明天就要来很多大人物,不过我也不怎么紧张,因为对于江湖中的平凡人物来说,我们和大人物过得好像并不是同一个时间,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在解散过后,我看见那个之前与路师兄一起行动过的中年人也来了,不知是不是也是指挥使当年“乞讨”过的人,说到乞讨我突然想起来,于知乐也让自己打包过一份炒肝,赶紧趁着热乎去给他吧。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边一片哗然,显然是因为什么另一位神秘同知是刚刚皇帝认下干女儿的亲爷爷,这大人物的世界也太乱了吧。
紧接着听到宋海指挥使在为他们介绍这位皇帝干女儿的亲爷爷:“各位,你们都不太熟悉吧,这位钟老,是我们锦衣卫的另一位同知,不过也只是挂职而已,怹老人家是御医院的院士,医术精湛,因为不喜出名,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钟老,即使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见过怹老人家。”
“老宋,你客气了,在锦衣卫我可是听从你的指挥哦,呵呵!”那位钟老打趣的笑道。
“您可折煞我了,思旗,二十多年前京城东郊村子的疫病就是钟老给控制住的,才没有造成大规模爆发,真可称得上是侠之大者,国之栋梁。”宋海继续介绍道。
听到这句话,我大为震惊,一时不注意,手中的炒肝掉在了地上,瓷碗被摔得粉碎,这美味佳肴也撒了一地,不过最关键的是瓷碗掉到地上,打碎的声音穿过房门,让屋子里的人都一惊。
我还没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屋门就被打开了,首先冲出来的是知了师兄,只见他跪在地上,冲着自己的炒肝在痛哭。
而指挥使宋海在看见屋外的人是他后,神色不再紧张,这让自己心里莫名暖洋洋的,这种情形,见到自己在门外,第一反应肯定是偷听呀,本来他已经做好从“江湖平凡人物”再做回“江湖小人物”的准备了,甚至小人物都不算,无名小卒他也认了。
不过宋海的脸上并没有怀疑,而是一种信任,这让他有一种从此为锦衣卫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
“四平?怎么是你呀,先进来再说吧。”宋海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