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了雨珠子,往那地上一映,竟是红的。
街上霎时一片纷杂,旅人跑了起来,奈何跑不过天公降雨,那血红色的雨点落到袍子上,染红了袍子,吃掉了人。街上惨嚎一片,贵人们不是被蚀了头颅,就是被蚀了双臂。索性我在街边,往那屋檐下一滚不过瞬息之事,可抵不住沾到些雨水。蚀骨般痛楚传开,我肩血肉翻飞。晕死之际,一粒药丸竟被人扔到我面前,那药丸沾了些红雨,却不被侵蚀,我管他是二十一或是三十七,吞了那颗丸子,肩伤果然不再蔓延,险险保住了右胳膊。我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一白衣持着把巨剑踏血而飞,朝着东南角去,须臾不见踪迹。
意识弥留之际,我将这道身影刻在心底。终是不抵,晕死过去。
……
距上回天降血雨,已有百年光阴。
泽文帝姓尉迟,名泽,字鹤轩,弱冠登基,而立之年一统天下,取名中原,却于贺功宴后暴毙。泽文帝未有妻妾,一生无子,依其遗托,帝位传于挚友南堰丞相。南堰登基之时,举国欢庆,皇城上下辉煌,那人身披衮服、头戴冕旒,正欲手握玉玺、端坐龙椅,谁料,天雷阵阵降血雨,凡触碰者尸骨不存。浩浩中原,顷刻间血海翻腾,成了座冥城。
南堰大难不死,而当朝重臣多数不在。幸存百姓叫苦连天,将罪孽嫁于南堰之首,反对登基。中原人数锐减,朝中臣子威信不再,竟成就了七载乱世。帝位迟迟不落定,众人皆恐是泽文帝天上有眼,若又是不对之人登基,再降血雨,七载光阴的积攒,又是见不得了。
南堰再登基,是不曾有过的景象。浩浩中原无一百姓,南相身着雪白麻衣,徒穿中原百里血土。至皇殿,为己冠上冕旒,换上衮服,坐上龙椅,把玩玉玺。下皇座,漫步楼阁,天雷阵阵,万里江山,一片荒芜。天不降血雨,却降甘霖,抬眼刹那,不尽中原,万木回春,重重山川,一片盎然。堰停步,泪满襟。
转眼间,已是敬泽帝七年。较泽文帝十年,倒有反超之势。中原再兴,南堰得势,自号敬泽,却因血雨一难,于百姓间略有芥蒂。建皇都,修祭塔,塔中空荡,唯一泽文帝像。传敬泽帝夜不归寝,只宿于塔中,对那前帝像百般呵护。
敬泽帝十五年,中原成了人界唯一的霸主。哪料于贺功宴后自刎祭塔,双目死不得瞑。后臣子进塔,就见敬泽帝立于泽文帝像前,胸口宝剑锋芒乍显,两眼圆睁,脚下血水流落一地。臣子忙奔而去,哪不料鞋靴一沾这满地血水,竟腐蚀殆尽,随即,一仁臣消失无踪。
竟是血雨。
随同官员大骇,惊走之时,却闻塔内一声叹。那叹息轻微,却又响彻天地,带无边落寞哀伤,传自那尊泽文帝像中。
天下大乱。
中原裂为诸多小国,自敬泽帝驾崩至今,战乱不断。
……
我醒来后,发现七年前那个施舍我金子的贵人,坐在我床头为我吹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