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中文妍倒还睡得挺香。
待行到近郊,她才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
“诶?什么情况?”
为什么感觉床在移动?眼前朦胧晃动着的是帘子吗?
她突然惊坐而起,腿踢到一旁小憩的晶兰,将她吓了一跳。
“小姐,你醒啦?”晶兰揉着眼睛。
“这……”
“我们在马车里……”
“我知道,但为何会在马车里?……这是要去哪儿?”
“回城……”晶兰赶紧将先前想好的说辞在心中捋了捋。
文妍狐疑的揉了揉双眼,撩开帘子看窗外。
晨曦刚照亮大地,万物似还未苏醒,赶路的人三三两两……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放下帘子依旧一脸茫然的问道:“……渔村住得好好的,为何要回城,回哪个城?”
“啊~这~事出突然,德叔昨夜找我,说~海边时不时有台风侵扰,可~可能会淹到村子,观天相就在近几日,所以催着我们速速离开。”
晶兰一口气说完,紧张的盯着文妍的眼睛,见她呆愣了片刻,似乎相信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村子里的人……”
“噢~村子里的人也都撤离了……”
见小姐又看着窗外不再多言,晶兰感慨:“小姐是舍不得渔村吗?其实晶兰也有些舍不得。不过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在那里,终究是要回来的。虽然老爷已经不在了,但这里毕竟还是小姐的家啊!”
“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晶兰正想安慰她。
耳边突然传来喧闹的叫卖声,晶兰也向窗外望去。
是到市集了吗?道路两侧人流涌动,各色摊位,越往前越密集。
“小姐,你肚子饿不饿?……哎呦!……”
晶兰话刚问出口,马车突然一个急转,车里二人淬不及防,头靠头撞在了一起。
“出什么事了?”晶兰抱着头问车外的许峻。
“没事~让了个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踏踏踏”的脚步声,一路整齐的队伍从车旁小跑而过。
这些人各个身着铠甲,疾行赶路,队前骑着褐色战马之人更是神色严峻,面色匆忙。
晶兰只瞧了一眼便退回车内放下窗帘,还将文妍也拉了进来。
“小姐,我们到前面路口,下车吃点东西吧!”
许俊目送着那队官兵离开,眼中愤色一晃而过。
他快速将马车向前赶了赶,停在拐角一处不起眼的空地上。
三人在街边的馄饨摊上解决了早餐。
晶兰满足的抹了抹嘴角向许峻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路程?”
“若此刻出发,不出意外,申时可到。”
文妍填饱肚子后,失落的情绪好了许多。
她遗憾的是,未能与婆婆道别,不过婆婆与德叔应有联系,此刻已经得知她回城的消息了吧!心中想着,眼神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一派繁荣景致。
晶兰只道她是对街上小物感兴趣,便对许峻说道:“即然时辰还早,你先找个巷子将车停了休息片刻,我二人逛一逛这街市再赶路不迟。”
这边虽说只是城外小镇中的一处街市,也是无比热闹,特别是越临近晌午,……
“哎哎~让一下!”
包子铺的老板娘从屋里又抱了两个大笼屉出来。
“两位小姐,我这儿的东西可是物美价廉,买了保您不亏。”
“卖糖葫芦喽!”
“来喽!来喽!客官慢用!”
周围的熙攘声,叫卖声充斥耳旁。
二人看得目不暇接,文妍暂时将心中的诸多问号抛在了脑后。
一处摊位上的精致手镯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枚手镯,镯身为玉,裹以银雕海棠花的花饰,十分眼熟,确切的说是一种亲切感。
正想向前细看,突然被身后一道力量拉到了街旁,耳边传来晶兰的惊呼:“小姐小心!”
正在此时,一匹枣红马儿的火红鬃毛贴着她手臂一拂而过。
“吁~~~!”
马儿向前疾奔了数步,在不远处被驱停了下来。
从马上跳下一红衣女子,理了理衣衫,朝她们走来。
火焰般的裙裾,随女子婀娜的步子摆动,如有灵般鲜活。
她发髻只簪着一支火红流云簪,配这一身衣装,妖而不媚,明眸善睐,更添一分英气。
女子眸色轻盈,走到文妍面前停下,面带愧色,抱拳道:“抱歉,急着赶路,有否伤到姑娘?”
语气十分谦和有礼。
文妍一眼便对此女心生好感:“未有伤到。若有急事,还请快快赶路吧!”
红衣女子却未急着走人,悄悄打量起文妍,见其素衣素颜,肤若凝脂,娇翘晶莹,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而话语中又是这般至真至纯,备感亲切:“在下婉娘,相遇即是缘,今日匆忙,若来日到郢城,姑娘可去倾夕酒馆寻我!”女子说完抱拳以礼,转身大步走回,跨马疾驰而去。
晶兰望着远去的这一抹红颜,无比感叹:“英姿飒爽想来就是形容这般女子吧!瞧那步态和语调,一看便是个习武的,而且本事定弱不了!”
“诶哟,我们晶兰很懂么?”
文妍半调侃半惊讶,面带嬉笑的看着晶兰。
“呃……不懂不懂,我哪懂这些,瞎猜的,瞎猜的……小姐你也不差呀……”
二人在街上嘻闹起来。
……
“你可知问题出在哪儿吗?”
翊迁进了府门便径直朝书房走去。
书房外的院落是府中唯一明令不准闲杂人等靠近的,除了因义因信外,无人敢入此地。
将书房门关紧后,他熟练的拉开书架上的机关……
“咔咔咔”
数声后,书架自动向右移开了两寸宽的距离,出现了一个通道。
通道有些幽暗,就着火折子隐约看得见路。
约莫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见尽头一间丈尺宽的方形石室。
石室已点燃了烛台,里面除了一架石床外另有些许食物,而石室的另一侧连着通往相反方向的密道。
他未踏进石室,便被里面传来的浑厚低沉声责问道……
“问题就在你年轻气盛,被其吊了脾性。”
须发灰白的老者原本正端坐石床等候,见人影,未待走近,已按奈不住站了起来。
“迁儿啊!你心性本非如此……”
老者神清目明,身直步健,除了鬓角夹杂着的几簇白发外,根本看不出年龄。
翊迁恭敬的迎上前:“此次是我考虑不周,好在村子已安然迁移,未有人员损失。”
老者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头道:“你需知,行大事者虽不拘小节,但亦要精于细节。目前敌明我暗,不宜过早暴露实力。外祖父对你的谋略很有信心,只是你如今尚欠经验,不可心急。”他叹了口气又道:“已等了这么多年,又何急于一时。待查清当年的真相,定要叫他加倍奉还。我们需等候时机,莫要功亏一篑才好。”
听了外祖父一席话,翊迁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沉思,这些年在后宫安插的眼线亦不少,但对于母亲的真正死因至今都未有确凿消息。当年的见证人早已遣的遣,死的死,即使遣出宫的,亦未能追查出半点蛛丝马迹,看来真凶手段狠绝,思虑缜密。
莫漓见外甥久未应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是!~孙儿定当谨记外祖父教诲!”
“那批人已回总坛,暂避一段时日再说。”
“是,凭外祖父安排。”
翊迁很是恭敬。
“那丫头应该要到了吧?”
“嗯,算算时间,午后便可到,已为她备了庭院。只是……不知她……”
“唉!顺其自然!有些事早晚要面对……找个机会告诉她就好!”
说罢,他也不管翊迁还有话要说的表情,从另一侧通道走了出去。
……
太阳缓缓升向当空。
官兵队伍赶到时,已临近晌午。
渔村里早就人去楼空。只留几只黑鸟‘嘎嘎’的捡食着地上残留的食物。
“报告,东街没人。”
“报告,西街也未找到人影。”
“报告,南街无人。”
“报告……”
“去去去,还是没人么?”
领头的人站在村子的街心处无比焦燥的跺着一只脚,不耐烦吼道。
辛苦赶路大半日,结果连只苍蝇都没捉到,这让他如何回去交待。他责怪的瞪向一旁的李四。
此刻李四比谁都急,这地方是他带他们来的,若真抓不到人,相爷首先不放过的便是他。更何况如今连留守在这的王五都不见人影,到时候更无人替他辩解了。
“不……不是,找到一人。”那报告之人低着头,结巴的说道。
“不早说,快,快提过来。”
领头的惊喜不已。有一人也好,至少可以回去交差。
街北一排房子尽头的最后一间木屋中被架出一人。
其双眼蒙着黑布,双手用粗麻绳捆在身后,双脚亦被绑得不能动弹,嘴里鼓鼓的似乎还塞着一块破布。
或许因为害怕,那人被拖着出来时还试图挣扎,鼻子里发出“唔唔”的闷声。
“这是!这是……快,快给他解开……”
人刚带到面前,李四便认了出来,不正是昨日留下监视的王五么。
“王五,你,你怎么成这幅模样?”
被除下束缚的王五得见天日后,先恍惚看了眼李四,随后见到他身旁的铜甲兵队长,突然‘噗通’一声跪地。
“这……这些人根……根本不是村民,他们身强体壮,孔武有力,并且十分警觉,对……对,还有暗哨,李四走了没多久,我就被发现了……”他说着低头瞧了瞧自己这狼狈模样。
“我就说他们有问题吧!”
李四在一旁得意插嘴。
铜甲兵队长给了他一记白眼,未作搭理。
“你可知他们逃往何处?”
“我……被抓后就一直关着,再无人来过。”
此刻他才四下看去,发现村子里已是残木废瓦。
“昨晚听到些动静,我还以为他们……这,这,这些人连跑路都这般悄无声息。”
王五想来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