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派出搜村的兵都无功而返,而这唯一的‘活人’却给不了半点线索。
铜甲兵队长见无法搜到有用信息甚是气恼。
他恨恨踹飞脚旁废陶罐,大声喝令:“撤!”
整个部队一无所获,丧气的撤出了村庄。
……
书房密室内,稍后,翊迁也随着外公离开的方向跟了出去。
密道通向后山,这是一片不大的竹林,却很幽深宁静。
逸王府背靠一座矮山,矮山后有一处断崖,崖下便是城外的商运大道,为便于防范管理,就一同划在了逸王名下。
翊迁正好将此山圈管了起来,外人无法进入,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本以为外公会像往常一样指点他练完一套剑术才离开,可此时林中静得只余叶随风摆的沙沙声,哪里还有外公的踪影。
自十岁生辰那日起,这片林子便成了他与外公相约的秘密基地,也是那日起,他认清了自己的真实处境。
随意从地上拾起一根青枝,信手舞了起来。
行云流水,华丽而灵动的剑法招式在其指尖、袖间随心意转换。
一静一动,击打得四周竹枝簌簌颤抖。
翠色叶雨纷飞,轻灵身形偏然林间。
剑指长空,一阵轻啸,修长的身影临空跃起,伴随着剑上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形银弧。待身形落下时,日头已悄然越过树梢。
翊迁整了整衣衫,从原先的密道中走了回去。
翊迁伸着懒腰走出来时,正巧撞上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扫地小厮,他眼角余光瞟了眼此人,未动声色!
“来人!备车!去卿月楼!”
边大声吩咐边打着哈欠朝大门外走去。
这逸王府虽是他的府邸,却眼线众多,洒扫、园艺、厨房,处处都有。
有的是招募时被安插进来的,有的更是明目张胆塞进来的。
除了母后美其名曰为了照料他生活遣来的人外,还有那个舅父悄悄安排的探子。当然还有其他王爷派来监视他动向的。
这样也好,你们要看,就演给你们看。
大步一跨,坐进豪华马车,向那酒楼驶去。
……
“还有多远?”
晶兰将脑袋探到车前询问。
“不远,就在前面……”
许俊用力挥下马鞭,马车加速朝二十丈外灰墙黛瓦的城楼驶去。
自出了那个热闹的城镇后,一路赶来未再见市集。
文妍和晶兰在车上舒坦的打了个盹,此刻刚醒,伸了个懒腰,等车进城。
许峻驾着车未作任何停留,一路马不停蹄。
终于在太阳未落山前赶到了郢城。
马车驶到城门前时,他从腰间取出早已备好的令牌,守城将领看了,很顺利便放了行。
耳边又开始有不大不小的嘈杂声和叫卖声传来。
文妍欣喜的掀开车帘,不愧是大城啊!这繁荣与先前的城镇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街边摊上的摆卖物件都看似华贵了许多。
文妍被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得探出身去。
“小姐,你作什么?”
晶兰突然大力的将她扯回车内,神色严肃道:“城中人杂。”
文妍有些怔然的的看着她。
发现自己失态,晶兰赶紧吱吱唔唔的解释:“那个,小姐,您是大家闺秀,不宜这般随意露面,我们今后就住这城里了,凡事还需讲究些好,省得落人口舌!”
晶兰是真的紧张,一进城,所有的忧思都一股脑儿的袭了上来。
她担心小姐见到熟悉的景致会记起些什么,虽然很是期待她恢复记忆但又有些害怕。
另外不能让小姐被那些熟悉的面孔看见,万一传到那人耳中,公子的安排就全都白废了。
所以不似在渔村,可以放松精神随意生活,在这里,她需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处处思虑,处处小心。
不过以后还要注意态度,不要惊到小姐才好。她这般告戒着自己。
马车轻车熟路,拐进一条小巷,在巷子里打了个弯又打了个弯,很快停在了一扇褐色小门前。
“嘭嘭嘭嘭嘭嘭嘭”
许俊有节奏的敲完门,在门前等候了稍许,门‘吱吖’的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敦厚的中年男子,一身蓝布袍,洗得有些泛白,但整个人看着倒是神彩熠熠。
“等候多时!”
他话不多,边说边在在马车前罢了个踏凳。
许峻轻敲了三声车身。
晶兰应声掀帘跨了下来,转身想将随后跟出的文妍搀扶下车,却见她已自行从另一侧跳了下来。
晶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打渔村跟婆婆混了些日子以来,小姐行动更灵活了,但却越来越不像大家闺秀了。
“二位请随我来!”
文妍左瞧右看很是新奇,跟在晶兰身后随蓝袍男子进了院子,突然想起许峻,回头却见一人一车已无踪影。
“他怎么跑了?”
“他只负责送我们过来。应是回去和德叔会合了。”晶兰边走边答道。
蓝袍男子带他们穿过了两重院落,来到一间正屋前。
“小姐,这便是您的卧房了,晶兰的在右侧。”
他指了指身后那间西厢房。
随后又向外退了几步道:“我是管家因忠,二位周车劳顿,请早些歇息,有任何事都可找我,我就住在前院的东厢房。”
说完便退了出去。
“晶兰,你说这曾是我家,可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无?”
渔村出来前的几晚一直做着同样的梦,白日里也几次恍惚忆起些场景,她以为自己的记忆慢慢回来了,可是为何对这个地方如此陌生。
站在院中四顾着周遭的一草一木,一墙一瓦。努力翻找脑中哪怕一丝丝的记忆。
直到晶兰说:
“原先的府宅已被查封,这里是别苑,小姐未曾来过。”
说完赶紧提着包裹推门进了正屋,待文妍跟进来后她又道:“此处幽静,无人打扰!小姐且放心住着。”说着将包裹放置桌上,替文妍整理起床铺。
文妍心中莫名的惴惴不安,晶兰的话令她疑惑更甚。
在渔村时便追问过,晶兰只告知她家道中落,如今只余她一人,可府宅被查封并非小事,晶兰定有事瞒着她,必须尽快恢复记忆才行。
而就在这一墙之隔以西,因翊迁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被扶着走进了院子。
他面色格外红润,口中还不停胡乱吟着诗句。
待因信关上院门后,扶着他的因义,在其耳边轻声道:“主子,没外人了,可以不用装了。”
原先东倒西歪的人双目突然一改先前蒙胧雾态,清澈得如可洞穿这沉寂黑夜。
他推开因义的手,站直后的身形挺拔如松,然目光却幽幽的飘向了墙东的方向。
“她到了?”
“申时便到了,此刻应该正在厢房内歇着了!”
“好,你们退下吧!”翊迁挥了挥手。
见因义仍站着不动,因信对他使了个眼色,连拉带拽的扯着他老老实实退了出去,并带上院门。
到了院外,因义挣脱开来,看四下无人,用手肘撞了下因信。
“作什么?”因信嗤他。
“主子那么思念文小姐,何不直接去东院相见?”他凑到因信耳边轻声问。
“去了说什么?别说现在文小姐未想起来,若到时候真想起来了,更得费一番口舌。”
他敲了一下因义脑袋,“主子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这不是替主子烦恼么……哎?~~等等我!”
外头人声渐远,翊迁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仰头闭起双目,感受微风轻拂过脸庞,带来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是隔院的花香,令他仿佛置身其中。
隔院原是王府旁独立的管事起居院落,一直空置着,特意将门开在王府背面的巷子里,让人以为这是互不相干的两户人家,院与院的墙间有一扇常年未开过已生了锈的小门,被墙上挂的藤蔓遮挡住了。早几年翊迁与外公相见都是通过这个院落避开府中耳目的,后来在书房中有了那个通道,便弃用了这里。
他正沉浸在思绪中,突闻隔壁院落传来话声。
“哇!……这桂花好香!”
晶兰替文妍布置好房间,走出来时,正巧迎风吹来一阵花香。
天色已半暗,淡淡月光,随意洒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上,一颗颗橙黄饱满的小花如一盏盏迷你的灯笼,闪着淡光。
“小姐,咱们明天做桂花糕吃吧!”
晶兰欣喜着招呼文妍。
文妍随着话音也走了出来。
院子正中简单种着几棵桔树和石榴树,西侧墙边的是杏树,而此刻最引人注意的便是这东侧墙角整齐排着的三四棵桂花树,桂香满园,配着这蒙胧月色,别有一番意境。
说巧不巧,就着这般意境,传来一阵悠扬的笛音,淡淡如流水,清澈若玄音,转而激荡起伏,思潮澎湃,转而又幽思如弦,凄凄窃窃。一曲听来,格外撩拨人心。
文妍意犹未尽,不自觉跟着哼唱起来,诶?为何她只听了一遍便会了,且还如此上口。
这边还在曲调中沉沦,那边翊迁已一曲吹罢。
仰头对月色,沉思片刻,眼神深沉的看向隔院,如能穿透墙壁看透人心般,最后将玉笛塞回袖中,叹了口气走回屋中。
很想今夜就冲过去道明一切,但又怕那一夜的血腥,令她无法释怀,即使再情有可原,也未必会得到谅解。
先待她恢复记忆再说吧!
如今的局势,或许不知才更为安全。在这隐于市中的小院里,多过几日太平日子也是好的!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文妍伸展手臂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的时候,晶兰已在院中打扫。
“晶兰,早啊!”
她揉着酸涩的眼眶跟晶兰打了声招呼。
自己平日里很是认床,可昨晚倒头便睡着了,还一夜未醒。
整夜里尽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怪梦。所以即使此刻阳光这般明媚也提不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