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上任新津三组组长近一个月以来的江之永，烧了第一把火。
挨家挨户通知到的全三组砌匠、木匠、瓦匠甚至石匠，十几个人，齐齐带着家伙什儿，骑车赶到了新津大堤外的娥眉湾。
正主儿江组长却还没有显身。
昨天的拖船带着那个青州江河沙矿机械公司的技术员一大早就走了，守着江边大小五条船只的，是准时到岗的杨文华。
十几个人都听说了新组长江之永刚刚买到的挖沙船和运沙船，也知道新组长江之永以一年一万块的代价承包了右江新津段的河沙。上个星期四，大队部贴了通告的。
白白净净的赵生龙是个木匠，他走到杨文华身边，毕恭毕敬问道：“文化哥，之永兄弟喊我们过来干啥?他人呢？”
砌匠刘得财也过来敬烟给杨文华，杨文华摆摆手，他就自己点上，跟赵生龙开玩笑：“大龙啊，之永兄弟还没来，肯定是调虎离山又去摸他雪花嫂子的小手去了。”
有懂梗的便呵呵笑了起来。
赵生龙脸一红，冲刘得财怏怏不悦道：“得财哥，你以为之永兄弟跟你一样天天闲得无刁①事，听说他在筹备一个建筑公司呢。你没看到我们这十几个都是会盖屋的？”
其余众人听到这个灵通消息，不禁意有所动，脸泛喜色。
“筹备建筑公司也不会在这儿筹备啊。”刘得财其实是高兴的，“再说了，建筑公司靠我们几个顶个毛用。”
“靠你们肯定撑不起一个建筑公司。”杨文华忽然说道，“所以江队长喊你们过来起两间屋给我守夜用。手艺好的话，进建筑公司算大工，工资一千起；手艺不好的话，进建筑公司算小工，工资六百起。”
说话间，箭道远处驶来一辆满载砖瓦木料的南风140。
……
上午还在乡下拉建筑队伍，下午江之永就到了市区看求职信件。
右江市臥龙区环城北路404号的院子门口，已经挂上了四块亮闪闪的铝合金竖式招牌，一边是新津食品有限责任公司，一边并列的三块依次是新津建筑公司、新津建筑材料公司、新津交通工程公司。
罗翔的队伍效率很高。不大不小的两层办公楼外墙粉刷一新，外墙上原本突兀的金属支架也重新装上了空调外机。办公楼后面，地皮尽头一排高大宽阔的仓库，也清理一新。
申请不到一周的电话，也已经装好。
二楼最东头的总经理办公室，江之永刚接完罗翔的电话。
“文主任，幸苦你啦。”
文主任对江之永的称呼不再是江老板：“江总客气了。以后你跟罗总都是我的上司。别说食品公司的事儿，就是其它三个公司的事儿，江总但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之永看看文主任微微有些稀顶的脑袋，“新津食品公司的框架搭起来之后，财务经理的重任，肯定还是要请文主任担起来。文主任是能者，能者就要多劳。当然了，多劳多得，这边也照例给文主任开工资。”
“只要江总看得起，我一定朝乾夕惕、尽心尽力。这几天，除了清理工作，通水通电通气通讯等其它工作，我都一丝不苟按照江总的要求，全都完成了。如果有疏漏的地方，请江总批评。”文主任最后望着面前办公桌上的四堆信件，“另外，这几天的应聘信，包括今天中午之前的，我都按照信封上注明的字样分好类了。”
“嗯，多谢文主任了。今天这边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从明天开始，请你每天过来这边上班，因为从明天开始，连续一周，会有以水泥和钢筋为主的原材料源源不断拉过来，直到堆满所有仓库为止。不同标号和数量，请你严格把关，做好验收登记工作。”
江之永记得很清楚，上个世界的1992年9月2日，央视新闻合播发布中国物价改革闯关成功的消息。前一天，国家物价局宣布，从当日起国家将五百多种生产资料产品定价权交给企业，同时将二十来种产品价格下放给省级物价部门。至此，有国家管理的物价品种剩下不到九十种。
除了两个92让江之永印象深刻之外，还有一件事更让江之永记忆犹新。那年冬天，买了好几个铁壳暖水瓶的奶奶，让高一的他，又带了两个去学校，一个接水洗脸，一个接水洗脚。开学时带的一个，接的水只管喝。
老百姓连暖水瓶都抢购，肯定不是为了囤积居奇，只是异想天开为了让荷包里不多的现金保值。一方面通货膨胀，一方面放开生产资料产品价格，物价尤其是原材料价格不飞涨才怪。
所以自从拿到授信额度以来，小农出身的江之永这几天甚至交代了孙大堰和江之平，200L的油桶，整桶整桶往家里拉，一个负责汽油，一个负责柴油，一天至少两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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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钟江之永开始打电话。
首先打给一个9字头的六位数号码，大哥大呀，上个世界都没这个荣幸遇到过。
“你好，请问是侯璟侯先生吗？
“我是新津食品公司的江之永。你的履历非常漂亮，我们表示欣赏。有一个问题我想请问一下，你目前的状态是在职，还是去职？
“OK，那请你做好去职的准备吧。我对我们公司以及我本人的未来都非常看好。如果你有兴趣，请本周六或周日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之间来我们公司面试。
“今天？五点到五点半？也行。那我在我们公司二楼的办公室恭候。到了请打个电话，我出来迎接侯先生。OK. Goodbye.”
挂上电话，江之永又翻出侯璟的求职信确认一下：
侯璟，1955年9月出生，籍贯江北右江，先后毕业于江北的江城大学和美利坚的佐治亚理工学院，生物工程专业，研究生学历，工学硕士学位，食品高级工程师。先后就职于美利坚的卡芙食品公司和瑪氏公司，最新职位是瑪氏公司研发与零售部门资深经理。
想了一想，江之永继续通知面试。
林润平，1932年3月出生，1957年毕业于金陵工学院建筑系，高级工程师。1957年起先后在中建一局和中建八局工作，曾任中建八局副总工程师，东大建筑系兼职教授。
江之永带上了尊称：“您好，请问是林润平林先生吗？您好您好，我是新津建筑公司。您的应聘材料我们表示满意，方便的话，请本周六或周日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之间枉驾我们公司面试。周六上午九点?好的。面试地点就是通信地址，对的，在办公楼二楼总经理室。好，再见。”
对于第三个需要通知面试的人选，江之永有点儿谨慎。
余德龙，1961年7月出生，渝州交通学院道路与桥梁工程专业1978-1982，西南交通大学交通运输工程专业1982-1985，研究生学历，工学硕士学位，高级工程师。
以上履历并不足以让江之永踌躇，问题是这位余德龙是现任右阳县交通局总工程师。
先不考虑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位无论从年龄还是学历上来看无疑都大有前途的体制内技术官员要跳槽到体制外，真接纳了这位余总工，以后在右阳县交通圈不好混啊。你说你不是挖墙脚，那也得行业领导部门的领导相信才行。
人才第一，犹豫不过一分钟，江之永拨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余德龙余先生吗？你好你好，我是新津交通工程公司。你的应聘材料我们表示满意，方便的话，请本周六或周日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之间来我们公司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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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刁，通假。网络文明，人人有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