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助理的人数突然减少一名，原本的工作需要重新划分，而凌荆似乎还没有结束频繁外出的寻访阶段，以至于钱欣也时常随他出行，留给连音音独自完成的工作就变得繁重起来。
凌蔚集团分别在美国、澳大利亚、以及德国设有分公司，另有收购子公司若干，他有意安排总公司主要人员出国寻访学习、以及请分公司的部分高管回国统一接受培训。不知为何，协调时间和订购机票酒店的任务全落到了连音音一人头上。由于各地时差关系，她忙得不可开交，日夜不分。
这对一睡着就会一忘皆空的她而言，实在是太大的挑战。万难之下，她甚至不得不少量服用兴奋药物才能确保工作顺利完成的同时，做好第二天必须的背诵词条。
她苦不堪言却又丝毫不敢懈怠。
即便如此，琳达还是对她不甚满意。
“连音音。”琳达站在她的办公桌前，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最近很忙吗？”
连音音从电脑前抬起头，即便擦了粉底，仍旧掩不住满脸的倦容。
“琳达。”她起身，站得毕恭毕敬，“有什么吩咐？”
琳达瞟了一眼她桌上的三个空咖啡罐，毫无温度地扬了扬嘴角：“还能胜任吗？”
连音音提了口气答：“可以。”
“如果可以，请你按时完成工作。”
连音音愣了愣：“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琳达微微叹了口气：“最近公司有些手续要钱欣外出代办，相关部门都是需要排号、并且准点下班不等人的。我希望你能在下午两点之前将钱欣需要完成的工作整理好发到她的邮箱，给她预留足够的办事时间。”
“我……”明明都是在两点之前发送的啊！
连音音瞟了一眼琳达的眼色，决定咽下冲到嘴边的辩驳，点头道：“知道了。”
琳达走后，她打开邮箱，昨天的那封邮件发送时间显示为14:02。
她叹了口气，确实是超时了呢。琳达特地来说这话，兴许是自己耽误了钱欣办什么重要的事？要真是这样，想必也要连累她挨一顿批。
她有些过意不去，点开钱欣的头像：“昨天邮件发晚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啊，今天一定抓紧！”
钱欣：“也没啥，我今天外出不回公司，正在工商局门口排队呢，昨天没来得及。凌总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要有什么别的事，你多担待。”
果然还是耽误了正事啊……
连音音叹了口气翻开记事本，用红色的水笔写上“下午一点半之前将邮件发到钱欣邮箱”。
转而她又埋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表格，三天来，她已经联络了包括国内外的十多家酒店，只有三家给出了确切回复可以预留房间，其他还在等待确认；另有二十多名国内外员工的签证所需材料还没交齐；机票倒是全都预定提单，只等财务部签字付款……
五颜六色的Excel表晃得她眼睛发胀——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
桌面被敲了两下，连音音木讷地抬起头：“裘总，有什么吩咐？”
裘丛逸被她糟糕的面色吓了一跳：“你这是……失眠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最近比较忙。裘总有什么吩咐？”
她一定是累坏了，就连一贯的职业式笑容都失色几分。裘丛逸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捋开满桌的空咖啡罐，将手里的纸袋搁在她的桌上。
“一定还没吃午饭吧？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这么喝咖啡还不吃饭，是等着心律不齐、然后讹公司一笔吗？”
连音音面容一滞：“没有！裘总您别误会，我只是……”
“我跟你开玩笑呢！”裘丛逸见她胆战心惊地解释更心疼了，完全没有了逗乐的心思，面容也严肃起来，“不过，这个，我要你立刻吃完，不许推辞。否则就不是玩笑了！”
连音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呀，都这么晚了。”给钱欣的邮件还没整理好呢！
“裘总，我今天确实特别忙，如果您没有特别着急的事，可不可以请您稍后再……”
“不行！”裘丛逸不依不饶，“除非你现在就把三明治吃了！”
连音音一怔，抬眸，募地跌进他炯炯灼热的目光，脑袋随之一嗡——“不准再改论文了，除非你现在就把这碗面吃了……”
“音音？”
“音音。”
“音音……”
萦绕在脑中的男声和眼前的裘丛逸同时呼唤她的名字，声声难辨。
“音音，你怎么了？！”
裘丛逸突然抬高的音量让她回了神。
她甩了甩脑袋：“没事，刚耳鸣了一阵。”
“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我出差前你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天功夫憔悴成这样，这几天特别忙？”
裘丛逸的表情十分严肃，满眼的焦急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尴尬之余，连音音心头也扬起一丝暖意，她挠了挠发迹：“确实是比较忙，没事，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裘总，我……”她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纸袋，微微一笑，“我这就吃。”
裘丛逸一瞬不瞬地监督她把三明治吃完才长长叹了口气：“要是工作量太大就说，别熬坏了身子。”
“嗯，我知道。”连音音扬了扬嘴角，“谢谢裘总关心，三明治多少钱，我这就转给您！”
裘丛逸眉宇一蹙：“转什么转，我差这几块钱吗？你先忙你的，我走了。”说完，他径直朝凌荆的办公室走去。
他怎么好像有些生气了？连音音看着他的愤然离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并没有时间细想，便又埋头工作去了。
总裁室里，凌荆见来人是裘丛逸，自然地伸手：“拿来吧。”
裘丛逸面容不善：“拿什么拿！”
“怎么了？说好回来路上给我带个三明治，快给我，饿着呢。”
“活该你挨饿！”
凌荆挑了挑眉，起身离开办公桌向他走去：“吃火药了？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裘大少爷？”
裘丛逸吐了口粗气：“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压榨员工的暴君啊！”
“我压榨谁了？”
“还能有谁，连音音啊！拿个无辜的小姑娘泄愤，好意思吗？”
一听连音音这三个字，凌荆原本有些好奇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她向你哭诉了？我就知道她心怀不轨……”
“你够了啊！人家半个字都没有提，喝了一桌子的廉价咖啡，黑眼圈都快占了半张脸，咬着牙埋头苦干呢！你没吃饭，她还没吃饭呢！”
凌荆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把我的三明治给了她？”
“是，她都忙得神情恍惚了，再不让人吃饭，过劳死你负责得起？”
凌荆冷冷一笑，转身从饮料柜里取出一盒酸奶，自顾自喝着。
“看来她还真是有点本事，不动声色地就把你拿下了？”
裘丛逸一怔：“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员工不是爹生娘养的吗？她连音音就不是……”
凌荆瞬间拔高音量，抢过了话头：“前些日子我就听到了风言风语，整个公司都在传你和她的风流韵事，我就是怕你着了她的道才特地让你出差冷静几天，没想到你一回来反倒变本加厉。我看这些日子她没少对你撒娇？”
“凌荆！”裘丛逸气得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她连音音对我从来只是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我出差这几天，她半点消息都没给过我！我刚回来顺道向她打个招呼，见她一脸憔悴才发现她忙得昏天黑地，你能不能放下你那小肚鸡肠的成见？”
凌荆沉默地看着他，墨黑的眼瞳犀利且冷冽。
须臾，他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她的态度不同于别人，但是，答应我，至少在证明了她的品格之前，不要轻易动心，更不要给裘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要证明到什么时候？”
凌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最近确实给她安排了比较繁重的工作。人在竞争和压力面前，更容易暴露本性。李芸来已经离职，钱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过一个月，应该就能见分晓了。”
他既然先缓和了态度，裘丛逸也不是小气的人，同样放缓了语调，立场却没有改变：“既然你这么坚持，就再让你折腾一个月。不过哥们儿，别忘了你是豪门长子，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又手握凌蔚集团，恕我直言，你的脑袋用来算计一名小员工，实在有失体面。”
总裁室门外办公的连音音却完全不知道这对好哥们刚刚为了她险些翻脸。
她点了点鼠标，总算赶在两点之前将邮件发送出去，为此长长舒了口气。
对于今天剩下的工作任务、以及半夜要等的那些跨国电话，她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如果一切进行顺利，她这一夜应该能分段式地睡上两觉。
虽然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多背一次记事本，但总比过劳死要强得多。
没过多久，裘丛逸从凌荆的办公室走出来，路过她的办公桌时脚步一顿，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连音音纳闷地耸了耸肩，习惯性地瞟一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忽然一惊——今天钱欣不进公司，凌荆下午的茶水必须由她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