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名伶,死的不干净,活着的时候也没能过得多漂亮,下了九泉阴间,也该为悲苦的一生有个好结果。
倒偏偏,叫一壶热酒留在了阳地儿,半截不成魂,变了鬼。
酒倌来的时候,已经半条腿进了鬼门关,手里还捧着黄符化成的灰,掌心拢成一个小山包,张着嘴倒在门槛上,声声哀叫道长救命。
肖然踱步而来,见到酒倌,眼尾上挑,指尖自袖口扯出一张巴掌大的空白符,声音平淡:“四肢还全。”
扑通一声,那酒倌双膝就落了地,嗓子早就哑不成声,一张嘴,破锣嗓子般的声音叫的刺耳,手心香灰落地,双眼布满血丝,喃喃:“救命。”
肖然眸色一凝,狐狸毛尖笔在观音台上的砚台里沾上朱砂,笔墨稍抬,一点赤红染黄纸,毛璁游走,绿色光晕时时闪现,而后尾勾上提,一张命纸完毕。两指捏紧,手腕偏转直直往酒倌心口上贴,衣襟扯开来,胸膛上一片青色,只见那红墨黄底的符纸刚贴上肌肤,“刺啦”一声,化作一丝绿色,弥散成一团烟雾渗入酒倌心口处。
酒倌双目瞠张,嘴巴大开,脑关泛白直挺挺摔在地上失去意识,眼皮慢慢合拢,一口浊气吐出,睡了过去。
肖然也没管他,自个儿掏出一壶酒来,倚着庙门一口一口喝,直到天色渐晚,夜风吹得人凉凉的,那酒倌才睡足了般悠悠醒来,只觉浑身胀痛,见得肖然,意识回笼连忙坐起来弓起身子要道谢,只是嘴巴一张,声音沙得不成样子,喉口仿佛塞了一把米糠,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微微喘气更是如针扎一般疼痛。
“我..我这是?”酒倌费力的说。
肖然眼皮一掀,没什么情绪:“没事,养养就好了。”
酒倌顿时感激涕零,连手作揖:“谢谢…谢道长…搭..救之恩”
“只是保住命了,那东西可没走呢。”肖然不咸不淡,又问:“出了这地方,随时拉你下地狱。”
“啊!”酒倌大惊失色,噗通摔跪倒在肖然跟前,顾不得嗓子疼痛,连声哀叫:“道长救命。”
“啧,没说不救。”肖然喝完手里的酒,有把酒罐随手一丢,碎了一地瓦片,而后转头定定看着酒倌:“你得先告诉我,你办了什么亏心事。”
“万事有由头,有鬼无缘故有魅自来头,你这幅状态,是欠了东西。”肖然说。
那酒倌神色哀苦:“饶了我吧,我活到二十二年,连只鸡都下不去手,又哪儿会有这样的孽债,非要取了命了。”
“父辈可有?”肖然问。
酒倌摇头:“我家世代卖酒,祖上是白民,往上走四代,我保证绝无命案脏手,否则就叫我立即死在这里。”
肖然挑眉:“你这就能发誓要死,那鬼要杀你,也是要死,怎么就不情不愿要来救命?”
“不一样的!!”酒倌大叫:“白送命没什么好下场,那东西怎么就看上我了。”说着一行热泪往下滚,哀哀道:“我不想这般死,痛不欲生。”
肖然神色微动,清了清嗓子:“总之…得有个由头。无前因没后果,不晓生前事,入不了阴间道。”
“你当真没有欠了命数?”
“当真没有!”
“道长,您不能直接问它吗?”酒倌小心翼翼。
肖然轻咳:“不在。”
就算是在,以酒倌来时的状态,那鬼也成了怨鬼,神智全无,能问出什么名堂,肖然挠头伤脑筋伤脑筋。
肖然灵光一闪:“你们镇上可有近期去世的,与你有过接触的?”
“近期倒是相安无事,半年内也只是去了一个妙人。”酒倌摇头:“那妙人我见也没见过,怎么扯上干系?”
“什么妙人?”肖然问。
“名动一时的花楼名伶——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