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夜,大郎灵力也消耗不少,此处山地坟墓阴气森森,不便久留,遂下山寻处乱石洞穴,大小正好容纳一人身,盘腿吐纳吸取大地灵气灌注四肢百骸,汇聚丹田凝练成片。直到午后阳光打到山间溪流,投射过刺目亮光,吐出浊气拍了拍身上尘埃。
这忙活一晚口干舌燥,听丛林中有哗哗水声,寻着声音走到溪流,这条溪实在小,才三寸宽,欲饮水解渴,刚捧起水一股淡淡尸臭味从水中飘来。大郎顺这山坡望去,见溪流从上头山坳中流淌而来,想必源头在那。
心下奇怪这地表溪水中怎有尸臭,大郎甩开手中水渍,拿袖摆擦了擦,看天色过了晌午,眼下去镇上打探看看有无收获,同时也要留心这水的问题。大郎摇身一变,化作一身穿粗麻短褐头戴破旧斗笠中年男子,手中的画卷变作卷刃柴刀别在腰间,做戏做全套,大郎在树底四处寻找了柴枝木桩,用路边狗尾巴草拧做草绳捆好柴火,背起往镇中走。
今日天空蓝的出奇,没有半朵云,远岱接青天无穷碧,家家泥墙黑瓦映照出荒芜,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大郎看去,不是蜷缩在屋檐下便是躲在房中,透过门窗缝隙偷偷打量着外面,见大郎寻视线看来便闪身躲开或关紧门缝。压低斗笠遮住面貌,提着叫卖柴火,沿环镇路而行,特别在单青柏那片四处打量,昨夜三人灭了僵尸,想必单青柏应是知晓了。
大郎走街串巷摸清镇上约两百来户人家,若是每户人家三四人,也有毛七八百号人,况有件事大郎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今日看镇民情形基本都丢魂失魄,更有甚者,脸上躯体上大块大块腐肉往下掉。
天实在热极了,好容易寻了处背阴的墙角坐下,忽然听到左方砂石摩擦声,大郎侧头望去,五道纯白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瞧着左手持剑头戴斗笠看不真切面貌。大郎转过头闭目养神,约柱香时间走在大郎身边,一年轻娘子“啊呀”一声。
“师姐,你瞧,这有个人。”声音清脆甜美,想必长相亦是如此,大郎低着头不说话。那娘子旁边唤做师姐俯下身,对大郎道:“阿翁,阿翁。”
听这娘子声音,想必比方才娘子年长些许。大郎如睡梦中惊醒般:“啊,啊?”手一撑起身,一手抬高帽檐,看清来者,是一位白纱月纹袍娘子,腰间白丝链挂枚腰牌,身旁娇小玲珑虽纱袍遮掩,身材确实呼之欲出。后面是同行的男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大郎。
大郎轻咳一声,嘿嘿笑道:“这位娘子唤老朽何事,莫不是要买些柴火,这是今日新砍的,最是好烧咧。”说完拎起柴火往那女子面前递去。她见状小退半步,脸上闪过尴尬,很快恢复笑容,轻声道:“不是,阿翁,现向你打听些事。”
“哦,这样啊,那娘子请问,看老朽知晓否?”听女子说不买柴火,大郎脸上一阵失望,放下柴火,用衣角搓着手。“阿翁,附近可有兰芎山?”
又是兰芎山?
“哦,你说兰芎山,有,有的,来来来,小娘子,我指与你看。”既然这伙人目标也是兰芎山,大郎心中盘算既然如此,你们先去探路等晚上跟在身后省却麻烦。想到此大郎走到路中央,指着西边山头道:“你看,那葱郁的就是兰芎山,娘子,你们要去兰芎山游玩哇?”
领头娘子顺着大郎所指方向看去,朝身后三人点点头,转过头对大郎道:“不是,师伯同我们走散,飞鸽传书道在兰芎山等我们,这人生地不熟才叨扰阿翁清净。”说得好听,不知有什么企图。
大郎罢罢手,嘿嘿笑着又坐到阴凉处。身后男子问道:“这镇为何路上没有行人,咸躲在家中?”
“啊呀,这位郎君问得好,老朽是旁村人,也不清楚哩,正好老婆子想吃鸡,卖些柴火好换钱买,这才来镇上,我也好奇哩。”大郎说的煞有其事,几人一听心想问不出什么,只好道了谢走了。
五人沿大郎所指方向走罢,大郎继续低头,侧目看着这伙人。脚步很轻说明不是普通人,且佩剑腰牌,定是有事要发生。提起柴火,朝反方向走,心中计划天黑跟着瞧瞧到底卖得什么药。
从镇东出了走到官道,大郎窜进路旁树林,往灌木树丛中躲去。褪去伪装将画卷打开拿些果子吸食汁液,看着画中张堂,问道:“可听得见?”
画中人虽跨坐桥墩,眼睛却看向大郎,道:“爷爷有何吩咐?”
“那兰芎山何来历?”
“啊呀,爷爷不晓得?相传那山上有神仙哩,前几朝有位魏伯阳,便是在兰芎山炼药得道,白日飞身,听说遗蜕还留在那的呢。”张堂看大郎不清楚,继续道:“那魏公是个奇人也,出身高门望族,世袭簪缨,但他生性好道,不肯仕宦,闲居养性,寻了兰芎山设居所,种药炼丹,所以后人慕名而来探究均不得果。”
原来是有这一层,但是与单青柏的关系呢,大郎沉思片刻,张堂见他不说话便有看像画舫。
自古以来以求仙成道的不胜枚数,真正脱去凡体踏入人仙的有多少,况成仙也不是永生,待天人五衰一样身死道消入六道轮回,其中更有走火入魔堕入下三道。大郎收好画卷,静待夜幕降临。
天黑后,大郎迫切唤来黑白无常,将兰芎山传说讲与两位听。黑无常颦蹙,掐算片刻后道:“不应该,那魏伯阳没有成仙,也没有入冥府,否则三界名录我应是看到过。”冥府不仅仅掌握凡人生死,仙神佛魔均不能违背天理。
“那只有可能,他的魂灵还在兰芎山,你遇到那五人是什么时候的事?”白无常接道,大郎想罢道:“申时四刻。”现在才入夜,他们去兰芎山也需花些时间,想来能在山脚附近找到。
三人再次施了法隐蔽身形,向西边兰芎山飞去。一刻钟后落在山脚,三人这才看清全貌,此山势入寝姿,山头在西山尾在东,山顶像人手搭在胯部,植被茂盛鲜有鸟语,亦不见昆虫蜘蛛,大郎心头跳出一个字“干净”,没有见过山中没有蛛网虫鸣的。
三人嗅到烟火气息,想必有人架起篝火,料是白天那伙子人,安静的避开斜溢旁出的枝蔓,慢慢靠近,眼前一亮,寻得了源头。大郎同黑白无常躲在灌木后,细细听。
“青青师姐,师兄他们怎么打猎打这么久啊。”声音响起,应该是白天那个身材火爆的娘子。“莫急,阿诚阿中他们也得花时间找对吧,你瞧着山里出奇的安静,连野兽踪迹都寻不得。”这声音应是青青娘子。
细听的哦一声,那娘子一脸噘着嘴不开心,拾了片裙摆旁的枯树叶,一点一点顺经脉撕扯。青青看不过去,放下佩剑凑近坐下,挨着道:“书蝶师妹,是不是在想阿诚啊。”一边说着一边为书蝶去下头发上的落叶。
听着自家师姐取笑,书蝶红着脸,将叶子丢到火堆中,双手托下巴小声道:“师姐,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对我淡淡的,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青青学书蝶一样,双手托着下巴,柔声说:“傻姑娘,我要是阿诚,定娶你过门呢,你瞧你的胸,你的腰,那个男人不喜欢。”说着便朝书蝶要挠去。书蝶娇声道师姐不要,两人起身追闹,山中一阵银铃笑声。
没一会从西边山石上跳窜出三道声音,见火堆旁两女子玩的起劲,喊道:“师姐师妹这是玩什么呢?”话音刚落跳落在女子身后。
书蝶正与青青玩得高兴,窜出个人影吓得啊呀一声,三男子见状哈哈笑着坐下,青青看师弟回来,看到他们双手空空,从衣襟口袋中掏出一包树叶包裹,说道:“真是奇怪,这山上愣是没有半点活物,只有采些浆果凑合吃吧。”摊开树叶是一小堆赤色小果看起来酸甜可口。
青青接过浆果,面色凝重,道:“三位师弟可有看到蛇虫鼠蚁?”三人相视后摇摇头。青青将浆果递给书蝶,书蝶一手托着,挑起一颗放到嘴中,直呼好酸。青青起身环顾四周,对大家说:“这山古怪,寻常山哪怕荒芜也有生灵,这上头干净,想来是怕什么,故都逃避。”
一男子起身点头道:“古书记,天人飞身留有遗蜕,解百毒,蛇鼠皆唯恐不及,想来定是在此山。方才阿正看西方山垭口那有几口棺材,想来入口是不是在哪?”
“当真?”青青听完略有激动,名叫阿正的男子起身,对她道:“是的,师姐,那垭口上放了几口棺材,做工精致,不过上面漆大片脱落,木材也有些发黑,想来有些年数。”
“走,带上些火把过去看看。”说完众人寻了粗木棍缠上油布引上火,阿正带头领着往西走了。
三人见他们走远,大郎道:“两位哥哥,我们跟上去看看,这山上无虫蚁,不像是遗蜕之威,倒像是尸毒,今早饮水便发现水中有尸臭,你们瞧山脚是不是溪流源头。”黑白无常站到旁往下看去,山崖上潺潺流水汇聚到山脚池塘,池塘满溢便流向东边。
“嗯,是源头,那山崖的水是山中浸透而出,这毒源在山体内,走,先跟上去,说不定那几口棺材还真有入口。”
三人漂浮身影也往西边山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