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由于孱弱,乌祉祁便让他寻个地方坐着等他们消息,放眼望去蓝湖风景秀丽气温宜人,岸边不少香客三三两两漫步,远眺可见法雨寺后的藏经塔塔顶,塔身藏匿在葱绿的树林中,过了中秋气温也不再炙热,风卷起地气带有股淡淡的荷香。
等了刻钟实在无趣,大郎起身沿湖岸往山崖方向走,不远处见阿翁待斗笠盘坐块山岩执竿垂钓,这蓝湖干净清澈根本看不到有鱼,竟还有人钓,大郎负手慢悠悠走到山岩旁坐下,静静看他。
“阿翁,这湖水干净并无鱼虾哩。”
老翁听罢呵呵笑着,从屁股后头拿过酒壶来上口,怡然自得的看着湖水,道:“水清则无鱼,若世人皆如水般清澈变没有善恶。”说着将酒壶递了过去。大郎点点头觉得也对,接过酒壶喝上口,这酒仿佛如空气一般丝毫没有感觉便流到胃里,大郎砸吧下嘴,丝毫没有酒味。
“阿翁,你这酒也神奇。”
“是吗,你再尝尝。”老翁笑着,大郎看他满脸沟壑经历岁月沧桑,又拿起酒壶饮上一口,突然发现这次同方才完全相反。酒味十足入口绵软一直细线落肚,回味还有些苦。
苦味不自觉皱眉,老翁看大郎表情笑着,道:“味道不一样吧,你再尝尝。”
大郎又饮下口,这次亦是不同,如果汁般甜美,味道不像桃儿梨儿,不知是何物只觉得极其甘甜。“这次好喝,还是甜的哩。”
“是吧,人生如酒,纳酸甜苦辣咸;蓝湖如心,历贪嗔痴爱憎。郎君啊,有些东西你看着没有,实则它在,有着东西你看着有,其实有没有。”老翁收回酒壶盖上盖,又放回身后,笑着不再看大郎,注视湖面专心钓鱼。
“看着有,其实没有,看着没有,其实有?”大郎呢喃老翁的话,想着有与无,望着满眼湖水出神。海岛风急,卷起大朵白云,大郎突然看到湖面上云块渐渐遮住太阳,原本蓝的通透的湖水变成深蓝色,一时间湖上泾渭分明,颜色迥异。
“阴阳中?”大郎脱口而出,旁老翁哼哼笑着,拍拍大郎肩膀,手上用力便将他往湖中推去,
大郎不知老翁竟推自己下湖,还未反应一猛子便扎进湖中,大郎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水下,看头顶亮光忙扑腾的往上浮,一浮出水面喘着气往旁岩石游去。
好不容易爬上岸,靠着湖旁礁石大喘气,仔细看才发现湖同刚才的蓝湖完全不同,这分明是海,自己靠的也是礁石,海四周白茫茫一片云雾,身后礁石过去是一片竹林,大郎歇息会觉得浑身不似早上般乏力,体内灵力充沛而且自己都化作真身,冥河披帛环绕蒸发掉身上海水。
大郎起身谨慎往竹林走去,暗暗查探四周看一人多高的竹子茎秆是深紫色,叶子光滑如玉般温润都带明光,心中惊讶莫不是紫竹林?大郎细细探看,好奇摸着,到处是仙雾缭绕像极了梦中幻境。忽然听得:“呔,何处来的妖精,敢到归云境来捣乱?”
寻声望去见头黑熊,着乌金铠甲罗袍罩风,手执一杆黑缨枪,足踏乌皮靴,凶神恶煞盯着大郎。大郎见过不少精怪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干净到闻不到妖气,看他模样只觉力大无穷,大郎谨慎,说道:“这位道友,我乃冥府阴司,求见观音菩萨,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黑熊精哈哈大笑,喝道:“你当我好糊弄,阴司的人怎么可能来佛门净土,何况菩萨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速速退去,休得逼我动手。”说着提起黑缨枪耍出几道枪花,大郎见他如此,冥河披帛水声大作,心想这厮讲理是肯定讲不通,估计要打过去。
黑熊精嘿嘿笑着丝毫不惧,见他冥顽不灵枪如惊雷朝大郎丹田戳来,大郎暗哼披帛顿时青光大作,凭空现道水幕阻挡黑熊精,大郎手上结印,喝道:“无间地狱。”
黑熊精的枪打在水幕上立即被反弹开,大郎施展结界却发现如何都唤不出,黑熊精道:“此乃菩萨道场,竟想唤结界,也太小看这归云境了吧。”说着趁大郎分神猛然跃起持枪劈头盖脸砸来。哗啦一声水幕被劈成两截,还未得意水幕便有重新合拢夹住黑缨枪,既然施展不出结界只好用道法,大郎丹田灵力暴起,脚如弓箭趁黑熊精拔枪之际近身,手上唤出幽冥鬼火往他头顶招呼。
这幽冥鬼火能燃尸骨魂魄,黑熊精不防被鬼火烧着皮毛,吃痛松开手连连后退,双手欲拍灭鬼火,不料鬼火附骨之疽不断蔓延,霎时间竹林中净是毛皮焦臭味。黑熊精啊啊大叫连连后退,突然一道水柱从天而降直往黑熊精身上扑。
顿时鬼火被浇灭,大郎这头收缴了黑缨枪,不想鬼火竟被灭了,心头暗道不好。
“大胆,竟在净土使出腌臜手段,着实不耻。”说话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才见是位女子,身着蟹青色对襟广袖衫,白色披帛护身,腰间佩有龙形白玉,面容桃花双颊片片鱼鳞,披散秀发中长有对犄角,左手持颗鸡蛋大宝珠,将黑熊精护在身后,厌恶看着大郎。
“黑子,你不是他对手,快些盘腿坐下运功将阴毒逼出。”说罢趾高气昂,道:“你这花灵,敢来净土闹事,还使得阴毒手段,今日便要你化作养料滋养我这紫竹林。”
“且慢,道友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同我动手,你可问事情原由?”大郎见女子打扮,知面前的是西海龙女,菩萨身边侍胁,道行自然不低,若是金身还在定能一较高下,现下自己连半步神仙修为都没到,怎么奈何她。
黑熊精哼哼吃痛退到后面,在竹枝下盘腿打坐,龙女一挥衣袖,道:“你且说,若有半句谎话,必定拔了你的花瓣撕了你的花蕊。”
“我乃冥府轮回司阴司,下落凡间见一镇镇民皆被下毒打散二魂二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心有不忍上山求见菩萨,讨得还魂之术。奈何我刚到宝地,这道友持枪劈来,这才使得幽冥鬼火打退他。”大郎抱拳,据实相告。
龙女听罢,转头问黑熊精可是如此,黑熊精哼哼着不说话,龙女心想多半是他理亏,不好反驳。“如此倒是黑子莽撞开罪道友,不过菩萨静心修为,这凡间事也力不从心,所以,道友还是请回罢。”龙女面不带表情,挥手下逐客令。
大郎知道不会如此简单,又说:“菩萨以慈悲入禅心,定不会见死不救,我冥府中人尚且见不得,更不必说菩萨,道友也是先天之灵修行,可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道友行个方便,让我见一见菩萨。”
龙女有些愠怒,菩萨自盂兰盆节回来便闭关修禅不见客,面前这人怕是不会死心回去,按捺下性子,只能说道:“菩萨一直在闭关,道友怕是见不到,还是回去另寻他法。”说着便欲带黑熊精离去。
大郎好不容易来到普陀,又是遇高人才机缘掉进感应道场,自然不会轻易离去,龙女见他未有去意,冷着脸道:“你敬你冥府,却不怵你,你现在只是真身,修为也才大成境界,你以为能打得过我?”
若凭金身二十洞天修为,龙女这神仙五层洞天修为自然是螳臂当车,但眼下一战之力都没有,办法只有一个,大郎暗自运起灵力将手中黑缨枪往黑熊精掷了出去。龙女不相信大郎竟然先发制人,冷哼着挥动披帛去卷黑缨枪,大郎找准机会身形暴起,便往紫竹林里闯。
灵女预想到大郎会闯,冷笑着低念咒语,瞬间周身出现三条水龙,呼啸着冲过去。大郎听到背后龙啸,将灵力灌注披帛,顿时冥河披帛青光大作,从河中飞出无数尸骨,咆哮着同水龙撞去。这些是冥河水底的不化骨,生前有一定修为死后骨骼异常坚固,大郎不指望这些不化骨能挡住水龙,只要有一息时间便可闯进去。
不化骨刚碰到水龙被碾压成齑粉,怨灵失去躯壳尖叫着被水龙吞噬,水龙速度不减朝大郎卷来。大郎脚下速度到了极致,眼看道紫竹林尽头,咚的撞到什么,脚下停滞手摸到结界,猛然回头看龙女冷笑,暗道不好。
口中默念咒语,周身显金色曼珠沙华,花瓣收拢包裹大郎,这边刚防御水龙狠狠撞上,磅礴灵力顺势撞击大郎经脉,丹田一震闷哼一声,花瓣应声碎裂,龙女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大郎吐出口鲜血,运起披帛无尽鬼爪平地而起,往龙女抓去。
“木灵—卷。”黑熊精祛除了体内阴毒,恶狠狠看着大郎结出五行手印,林中土地瞬间滚动起来,一条条竹根破土而出朝鬼爪打去。“火灵—燃。”黑熊精继续念咒,空气中火灵大量凝聚,化作火凤轻鸣着朝大郎扑来。
大郎跃起借结界猛地让旁跳去,手中披帛水声滚滚,一道水幕护在身前,火凤扎进水幕便消失不见。
“他手中披帛乃是冥河,你用火灵道法自然无用。”龙女站在大郎三丈远,持珠不动。黑熊精听罢,嘿嘿笑着又是一道五行咒,大郎瞬间感觉脚下泥土有生命一般,突然从土中伸出一只手抓向大郎。
“土灵—缚。”
大郎唤出曼珠沙华,金色花瓣顿时护住全身,大郎趁机吟诵,背后不断涌现灵力,霎时间林中阴风四起,吹动竹叶哗哗作响。龙女原本以为大郎会放弃,不曾想还有招式,嘴角笑着。
大郎背后灵力渐渐凝实,化作一扇石门,门上这半雕镂世间生灵,那半是各样骸骨,大郎居门中央,脚踏花座,镇压住黑熊精那道土灵。
石门带给两人心灵压迫,黑熊精不住颤抖,龙女很快用灵力压制心中悸动,手上宝珠金光大作,化作千万柄金剑,瞬间朝大郎射去。
大郎看金剑飞来,嘴角冷笑,眼睛紧盯龙女,待到剑尖即将碰到大郎鼻间时,背后石门轰隆一声打开,金剑凭空消失,被石门吞噬。大郎默念,手中鬼火嘭的燃起,飞啸着朝龙女手中宝珠卷去。
“阿弥陀佛。”林中突然响起一句佛号,大郎鬼火顿时消散,紫竹林中结界应声碎裂,龙女大郎心中升起股敬意身上灵力不受控制瞬间被压制,大郎背后石门失去灵力支撑也渐渐崩塌,化作青烟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