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轻离好容易打发了皇甫城,心里总是担惊受怕,看着大郎睡颜却又是说不出的甜蜜,在焦虑与欢欣的矛盾中爬到床中小心的将大郎翻身把外衫脱下来,又将他鞋子脱下折好塞进脚踏后,盖上被子后起身拿着外衫走到屏风旁挂了起来。不一会儿陌陌端着铜盆小心翼翼的靠着走廊,便留意四周便轻声唤着皇甫轻离来开门,看到皇甫轻离微微打开道缝侧着身闪身进了房,落下锁钥两人才舒了口气。
陌陌放下铜盆取来麻布,浸湿拧干后仔细覆到大郎额头,转头看着皇甫轻离说道:“娘子,滌郎君烧的好重,咱们这么降温可有用否?”
“许是有用,现这般情形若是爹爹母亲看见,还不大刀剁了他。待会儿去伙房,寻些鸭梨碾压出汁,许对热证有益处。”皇甫轻离摸了摸麻布,觉得火热了便取下来再度浸湿晾谅,沉吟片刻又吩咐着陌陌去准备些梨汁。
“省的,娘子,那我去向阿郎禀告声,便称你晚膳不去了。”陌陌点点头,看着旁地毯上的碎片,拿着簸箕便去拾掇。收拾罢带着花瓶碎片出门做事去了,皇甫轻离落下门钥坐在床沿边看顾,注视着床上的人手便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手中温热的触感撩拨着心弦,一股说不出的情愫萦绕在心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皇甫轻离整夜守在床边用麻布给大郎降温,实在困得不行便倚在床头小憩,直到翌日天明外头亮堂。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在阳光照射下白的晃眼,飘零的雪花不断凝结成冰处处都会打滑,陌陌一夜忐忑,早早的准备了吃食与汤水,小心翼翼避开家丁挪着步子破开厚厚积雪。雪后冰水泥泞,一不小心便会浸湿罗裙裤袜,冰冷的着实难受。
“娘子,娘子。”陌陌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小声拍打着门扉,顺着门缝朝里头呼唤着。大郎朦胧间听得动静,吃力的抬起右手揉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轻纱云幔,纱幔层层相叠如花瓣交错,鼻底还能闻着馨香,惊得睁大了眼睛往左边转去,竟是皇甫轻离!
大郎吓得顿时清醒起来,猛地扬起身看看自己身上,除了薄薄一件衫衣与长裤,又听得外头扣门声不断,只得先掀开被子下了床过去开门。
“吧嗒”一声,木门打开陌陌一掌正拍到大郎胸口,直到转过头才发现,面前竟是穿着薄衫赤着脚的大郎,自己一手好巧不巧猥亵着人胸口上。
“啊。”陌陌吓得叫出了声缩回了手,惊醒了里头皇甫轻离。
“吵醒你了?”大郎听皇甫轻离睡醒的呓语,转过身倚着门板点头微笑着。
抬头便看到这般春风和煦的笑容,又见他明眸皓齿晃得闪眼,顿时心中羞涩低头轻应了声,陌陌红着脸忽然想到什么,忙说道:“快些进去,若要让人看到,娘子的名节便不要了。”说罢跨过门槛将大郎推进内室,关上门扉放下手中物什。
皇甫轻离才想起,顿时有些尴尬,一句话都还没问却贪了他美色还窃喜了。干咳声装的若无其事的抬起头,三人六目对视一时无语,大郎双足赤地觉得有些寒凉,眨眨眼看向皇甫轻离:“你们不觉得我穿的单薄?”
“呀,咱们愣在这都浑忘了。”陌陌赶紧去拿昨儿皇甫轻离挂在屏风上的外衣,又去床底翻塞进去的鞋。
大郎与皇甫轻离四目相对,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憋了好一会才道:
“你可安好?”
“你可安好?”
两人异口同声问着,问罢觉得实在好笑便噗嗤一声没忍住便笑了出来。大郎见她这般便知过得好,走近问道:“许久未见阿离还是倾国倾城,只是不知这是哪儿?”
“这...这是...我闺房。”皇甫轻离一想到自己房里头回进了陌生男子,一时面红耳赤原地踌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支支吾吾说着。
“阿殊经常出现在女子闺房吗?”想着才记起是他自个莫名其妙倒在自己闺房,一想到他可能经常留宿别的娘子闺房,心中堵着气嗔怪着轻拂衣袖,走到妆台边坐下背对着大郎。大郎也是匪夷所思,自己不是应该和五郎在一起,怎到了皇甫轻离闺房?听她话中醋意尴尬着抓耳挠腮解释:“可是冤枉,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娘子闺房?再说我是那样随便的人?”大郎着实冤屈,只得自顾自走进内室接过陌陌手中衣物穿起来,皇甫轻离从镜中看他背影,红着脸竟不肯挪开,手中木梳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
大郎坐在床沿将鞋穿好,陌陌端来梨汁说道:“昨儿郎君躺在娘子卧室,咱们以为是采花贼哩,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这可是杭州?”
“这是汴京。”陌陌掩嘴笑着,又道:“郎君莫不是糊涂了,杭州早是两月前的事了。”
“哼,你这人,连在哪里都不清楚了吗?”皇甫轻离放下木梳缓缓转过身看着大郎,满脸不信板着脸说:“还有,你怎么闯进府里的,咱们府虽不像皇宫大内那般守卫森严,却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来。”
“是哩,滌郎君究竟是怎么寻到皇甫府的?”陌陌伺候着大郎喝下梨汁,又去妆台旁准备洗脸的麻布。
“说真的,我也不知。”大郎叹了口气抱着头揉着太阳穴,本以为醒来是桩好事,不曾想反而深陷泥潭,又道:“我只记得最后一次是在越州,后昏迷至今也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对了,你们可见宋湉?”
“宋湉?是何人?”皇甫轻离听着将信将疑,起身走过来,疑惑的看向陌陌,陌陌亦是疑惑,摇摇头。皇甫轻离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原先在越州只待了几天,不认识此人,更何况汴京城大家中也没有唤做宋湉的呀。”
“呀,瓶中的曼珠沙华竟不见了!”陌陌伺候完大郎小步走到妆台旁铜盆,拧干麻布直起身,忽见瓶中空空如也,忍不住说道。
“曼珠沙华?”大郎心头一惊,皇甫轻离转头看去,的确瓶中的曼珠沙华不见了,说道:“原是在野外采到的,养在瓶中清赏的。”
“那你可知是在哪儿采的?”
“嗯...扬州城外,对。”陌陌回想着,看看皇甫轻离后又转头对大郎说,说罢便拿着麻布过来。
“扬州城...难不成是在那五郎发生意外,与我失散?”大郎呢喃着接过麻布,细细擦拭。
“娘子,滌郎君在你这也不是事,若是让人看见如何是好?”陌陌倒觉得眼下大郎出现在这是在危险,若是让人看见,谁都讨不得好。说罢走到皇甫轻离旁伺候她洗面。
“昨儿咱们娘子可是照顾了您一夜呢,您可不知道,浑身滚烫的吓人,若不是娘子细心照顾,今儿你怕还躺床上哩。”陌陌一边替皇甫轻离梳发髻一边抱怨着。大郎这才想起自己一睁眼是在皇甫轻离床上,而她,正睡在自己旁。
“阿离娘子恩情自当铭记。”大郎说着抱拳,现下五郎安危不知,自己醒来竟在京中,何去何从一时没了主意,而且总不能待在皇甫轻离这,男女有别还是少些闲话的好。
皇甫轻离手中玩弄着青丝,低头看着妆台上水粉,一想到大郎可能会走顿时心中失落,好容易盼来了他,却又即将离别,心中闷闷不快。想了会乌黑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划,转过身似笑非笑说:“阿殊,你才刚好转,此时若是不好好将养,后头还怎么寻人?”话刚说完,旁陌陌忍不住点头,放下木梳说道:“滌郎君,娘子此言不差,外头冰天雪地的,本就身子弱,一冻必定头疼脑热,况快到年节了,何不待过了年再做打算?”
“只是我这样留在皇甫府,你家阿郎还不大卸八块?”大郎浅浅一笑,望着窗纸,虽留下恢复几日,再寻黑白无常上来商议是上上之策,只是人来人往,她一娘子家家,总是不方便。
皇甫轻离过来拍了拍大郎肩膀,笑道:“你若放心,按计划行事,保管安心待在这。”说罢示意陌陌过来,贴着耳朵说着悄悄话。大郎看她鬼灵精,猜到定想出什么坏主意,按兵不动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子,这不好吧。”陌陌听罢轻皱眉头望着大郎,转过头小声反对。
“让你去便去吧,啰嗦。”皇甫轻离扭过不情愿的陌陌将她往外室推,伸着脖子又补充道:“记得挑好看些的。”
大郎看她们主仆打哑谜般,心里隐约间有些不安,“你不会还想整我吧!”
“你放心,我是那样的人嘛?”说着款款而来将大郎按下,不知怎么噗嗤笑出声,看得大郎毛毛的,只好别过头不再对视。
两人各自想着事,约是一炷香辰光,陌陌蹦蹦跳跳的抱着一堆衣裳进来,道:“娘子,婢子取来啦!”
“正好,快,拿给阿殊瞧瞧。”皇甫轻离看陌陌怀中红红绿绿,高兴地一把抓住大郎手腕,拉着往妆台旁走。
陌陌放下衣物躲到屏风后,看皇甫轻离兴致正高,说了句:婢子还有些事,轻笑着关了门出去了。大郎被皇甫轻离抓着实在脱不开身,只得由着她,皇甫轻离看大郎不反抗,便蹲下身挑着红绿衣衫给大郎看。
“快,将这些换上。”皇甫轻离挑了几件冬日时兴花色的袄裙往大郎手中一塞,指着屏风示意他去换上。大郎低头一看,好家伙,竟都是些妇人衣衫。
“你,该不会...”
“没错,你扮做女子,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留在府里。”皇甫轻离插着腰居高临下,眉头一挑嘴角坏笑着。
“...”大郎看着手中衣物甚是无语,原是让自己充女子,可难道她就不曾想即便自己扮做女子,留在她房中好吗?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衣物,正色道:“阿离,你虽好意,可即便我化作女子,留在你房中好吗?”
“我都不介意,难不成你还嫌弃。”说完整个人扑在大郎怀中,双手搂住大郎的腰,吓得大郎张大双臂不敢呼吸。“呵呵。”皇甫轻离看他木讷的可爱,笑着顺势趴下大郎外衫:“阿殊,你都睡过我的床了,现再说这个合适吗?”
“你说的我无地自容了,罢了罢了,既然阿离都下定决心了,我定好好护你周全。”大郎拗不过她,丢下那些衣服又道:“倒不必麻烦,你且看。”说完摇身一变,幻化作一妙龄少女,身段轻盈面容姣好,淳朴的双眼眨巴讲觉灵气十足,娇羞的模样十足的邻家小妹。
“可妥?”大郎无奈扯着笑,欠了欠身。
“噗嗤”皇甫轻离实在忍不住,手舞足蹈笑道:“虽知你有些本事在身上,却不知你还能变作如此娇俏的娘子。”
“哼,变作采花盗都不在话下。”大郎忽改文静样,说着张牙舞爪的作势吓皇甫轻离。
皇甫轻离娇笑着抓着大郎衣领手腕,说:“真真是女子样,可是比昨日那定虚强多了。”说完又道:“昨日陈金月带了个钟鼎山的道人来,耀武扬威的显摆,这么比起来,自然是阿殊又帅又温柔,来,给本娘子笑一个。”双手扯着大郎脸颊做着笑容。
“你...”大郎被她闹的没了脾气,便随她了,只是眼神一冷:“终于,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