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来邱闽家接林肖怡的是因为出差大成功而提前回S市的林爸爸，他来领女儿的时候已经买好了菜，一到家就忙碌了起来——林爸爸虽然是个商务人士，但是做家务非常拿手，而且林肖怡很对不起妈妈地表示，爸爸做的菜比较好吃，甚至就连深知林肖怡喜好的邱闽都有些赶不上。
喂饱了五脏庙，林肖怡就开始在家里翻翻找找——娘家就是这点好，想做什么就能随便做。
“宝宝，你在找什么？”林爸爸大约是听到了女儿翻箱倒柜的声音，一边洗碗一边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问。
林肖怡从沙发上堆成堆的杂物里直起腰来：“我把我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对了爸，”林肖怡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我高中的毕业照还在不在啊？”
“在你妈那儿。”林爸爸直接把手上的水擦在了围兜上，走到夫妻两人的卧室去指着电视机柜上被压在玻璃板下的一张大约一米长的照片说：“这张你那里放不下。”
林肖怡连忙跑进来看。
许多高中拍毕业照的时候会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一起照相，还有一张则是同一个学年入学的所有人的群体照，这张一米多长的就是那张群体照了。
“我在哪里？”一眼望去大约有两三百号人，林肖怡立刻看花了眼。
“第三排那个小个子的。”林爸爸笑话她，“你到了大学还在长个子，之前我们一直担心你只有一米五。”
“我现在一米六七！”林肖怡据理力争，“大长腿！”
“好好好，大长腿。”一米八二的真正大长腿大笑着走了出去，只留了女儿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照片。
林肖怡撇了撇嘴，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拖了把凳子坐到电视柜边上，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她想要找一找陈桢，无论是他还是邱闽都说他是高中时代的隔壁班同学，那么这张集体照上无论如何一定有他。
虽然集体照这种东西一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林肖怡就想要寻找一下。
以第三排的自己为中心，林肖怡一点一点看了过去，靠得近的应该是同班同学，她就没有给予太多关注，专门挑距离远长得高的男孩子看——她虽然没有与陈桢并肩而行过，不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和邱闽对面而立两人差不多高，那他少说也和自己父亲身高相近了，应该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身姿挺拔，挺瞩目了才对。
好一会儿，林肖怡才在眼花之前找到了陈桢——他果真当年就身高傲人，站在了最后一排的当中，照片里看起来有一种青涩的帅气，留着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刘海很长的发型，洗剪吹得很有时代特色。
但是林肖怡的视线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多久，就转到了他身边的那个人身上——那人与陈桢差不多高，头发理得中规中矩并因此显得有些土气，但是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的是超乎年龄的坚毅。
这张脸，林肖怡不会认错，就是邱闽。
陈桢孜孜不倦的表白、邱闽不经意间的照拂、陈桢热情的邀约、邱闽失落的表情、陈桢的好表妹、邱闽的新恋情。
还有她微博里写的一切，以及穿梭在无数世界里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一切突然间被串了起来，真相几乎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林肖怡的面前。
“还在看呢？”林爸爸走进来问。
“嗯，看到邱闽了。”林肖怡笑笑，伸出手指指给父亲看：“这里。”
“诶，还真是他。”林爸爸竟然显得非常吃惊，“我倒是不晓得，你们一个学校的啊？”
林肖怡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知不知道啊。”
林爸爸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想不想的起来都不要紧的，你爸赚得动，养得起你。”这可绝不是说大话，虽然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十几年前的老房子里，但那不过是因为这栋房子地处市中心交通方便，之前女儿又嫁出去了两口子住大房子显得冷清，所以虽然在城南有一套小别墅，但是林爸爸和林妈妈几乎不去住。而且作为一个商人，林爸爸如今还正当壮年，起码还能做个二三十年的生意，要养一个不怎么花钱的林肖怡绝对不在话下。
林肖怡欢呼皇阿玛万岁。
邱闽接到林肖怡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不过这是林肖怡醒来后第一次联络他——甚至就算是算上她车祸前，这也都是难得的主动来电，连忙把键盘推了进去，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拨开了接听键：“喂？”
“邱闽。”林肖怡思考了很久怎么称呼，最终还是连名带姓地叫了：“我和陈桢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吃晚饭。”
“……嗯。”看着窗外车如流水，邱闽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抓住了落地窗前的栏杆，紧紧握着，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陈桢说盛翎也会来。”林肖怡很少会这样话只说一半。
“所以呢？”即使如此邱闽也做不到就这么挂断电话。
“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
林肖怡的这个要求真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为什么？”他突然又反应过来大约是因为盛翎：“陈桢在，盛翎不敢欺负你。”
“也不是因为那个……”林肖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飘忽，就像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那般遥远一样，邱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反正也就是大家聚一聚……”
她停顿了很久，突然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去找了找高中时候的集体照。”
邱闽刚准备告诉她陈桢在最后一排右手边第十二个，就听林肖怡说：“我看到你了。”
怔了一会儿，邱闽只好“嗯”了一声。
“正好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吧？”林肖怡又问。
他又能说什么呢？毕竟他总是做不到拒绝的：“好。”
林肖怡愉快地道了谢，告诉了他地址和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并不晓得电话另一边的邱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林肖怡把手机收了起来，摸到自己房间去开了电脑。家用电脑并没有设定密码，所以很快就登入了初始界面，林肖怡大致看了看，也不翻我的电脑，就直接打开了浏览器，一个个插件翻找了过去。
她有一点东西，想要确认一下。
如今的浏览器，就算是IE都能记住cookie，有一些插件比较灵活的甚至可以一键登录微博，而林肖怡需要的就是这个功能。
果然，她很快就找到了。
进入到自己的页面主页，林肖怡再一次认认真真一条一条看了下去，并且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些之前没有看到的东西——那是分类在朋友圈和仅自己可见的微博，是使用邱闽的账号无法阅读到的内容。
最后一条依旧是那条一月份时候发的“真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往前看，十二月底的时候有一条“对不起。”
十二月十一日有一条“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十二月六日有一条“呵呵，好姐妹。”
再之前就是十一月二十七日晒离婚证了。
林肖怡又往后拉了一会儿快速滚动条，没再见到什么新料，这才退了出来，关闭了浏览器。
太阳穴正隐隐作痛，不得已闭了会儿眼睛，林肖怡突然起身到客厅穿起了外套。
“怎么了？要出去？是要买东西还是什么？爸陪你？”林爸爸正对着电视机做沙发土豆，见女儿行色匆匆连忙问道。
“我去一趟医院。”林肖怡回答。
“去找你妈？”林爸爸猜测。
“不是，”林肖怡并没有隐藏，“去找邱闽。”
林爸爸笑了笑，没有阻止她，反倒是起身也跟着一起换了衣服：“我开车送你，顺便去接你妈。”
“谢谢爸！”林肖怡欢天喜地地冲下楼去。
因为天气开始回暖，下班时候的天色也比之前要亮得多了。邱闽拎着包走出医院的实验楼，竟然看到一个东张西望的林肖怡正在大楼前的花坛边上无所事事地踱步，红色的夕阳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柔和但是有活力。
“小怡？”邱闽情不自禁地开口叫了一声。
林肖怡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两眼发亮：“你叫我什么？”
邱闽的脸色瞬间变了：“抱歉。”他沉着脸说，“林小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肖怡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她当年第一次茫茫然睁开双眼在虚拟世界里看到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也曾经因为自己的一声质疑硬生生改了称呼。
林肖怡忽然就笑出了声。
其实，这个男人的伪装也不是那么完美嘛。
“没什么事情。”林肖怡依旧仰着笑脸，“想见你了。”
邱闽本来准备前进的步子明显顿了顿，不过很快又迈了开：“明天晚上不是约好了吃饭。”
“等不及了。”林肖怡甩了甩头发，“今天就想看你，我就来了。”
邱闽终于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