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在主卧的床上团成一团——大约是昨天又是哭又是笑的折腾狠了，吃了饭她竟然迷迷糊糊坐在沙发上就陷入了沉睡。醒来的时候整个卧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主卧的双人大床上也没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
……不过自己处的对象傻这一点林肖怡早就知道了。
叹了口气，林肖怡掀开被子穿好拖鞋揉了揉脸就推门走了出去。
邱闽大约今天休假，竟然快十点了还在家里，此时正在厨房不知道倒腾什么，一幅做高考试卷的认真模样。
“早。”林肖怡偷偷溜去刷牙洗脸，然后才跑到了厨房：“我想吃面。”她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经过了一晚上，邱闽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神情里也没有了昨天的尴尬和无措：“煮了肉汤。”他看着林肖怡说，“就用这个下面条？”
“好。”林肖怡笑眯眯地回答，“你做的都好吃。”
这倒不是她恭维邱闽，林肖怡像杨护士长，做饭虽然能喂饱肚子，但是要说好吃似乎就有些勉强，但邱闽做这个可是一把好手，不但是在虚拟世界里一直把林肖怡喂饱了，住院的那段时间做好打包来的午饭即使清淡也还是很美味。
不过邱闽似乎以为这句话有些名过其实了：“讨好我也不会给你多放肉的。”如今林肖怡已经出院，不过还在调理期，饮食方面还是需要比较注意的。
林肖怡吐了吐舌头，坐到餐桌边上等着她的早饭。
“你今天不上班吗？”等邱闽将肉汤面端上来的时候，林肖怡抬起头来问他。
“调班了。”邱闽坐在了林肖怡身边看着她吃，“本来是张骏休息。”
林肖怡并不对此感到意外，邱闽一直是个认真但是不死板的人，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以比一向胡闹的林肖怡更加出格：“你怎么和领导解释的？”比起面条，肉汤似乎对林肖怡更有吸引力。因为怕一起来就吃油腻的东西对胃不好，邱闽将汤面上的油撇得很干净，汤水因此呈现出一种雾色的透明感，充分展现了什么叫“看起来就很好吃”。
“……”邱闽沉默了很久，就在林肖怡差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我和他说……我妻子昨天刚回来，我今天想留在家里照顾她一天。”
林肖怡筷子都没拿，就先喝了一口汤：“他怎么说？”
邱闽说：“他没说什么。”他顿了顿又说，“他只是很奇怪我结婚了。”
林肖怡扑哧一笑：“离婚半年之后就结了婚，说不定人家以为我是你的外遇呢。”
“不会，”邱闽微微侧过头，“他们并不知道我结过婚。”
林肖怡怔了一下，把视线从肉汤上撕下来，看向邱闽：“为什么？”
“你先吃。”邱闽把面碗又向林肖怡推了推，“吃完了……我再和你解释。”
点了点头，林肖怡埋头苦吃。
她不是没有看到邱闽忐忑的眼神，但是对于这个男人的了解让她很清楚他那个不管做什么总容易让人误解的特性，所以她决定等待他的解释。
大约是汤好的关系，林肖怡甚至觉得邱闽就连煮面条都要比别人煮得好吃，简直是没救了。
把碗里的面条吃得一干二净，林肖怡漱了口，看着邱闽把碗筷洗了，这才招呼了他做到沙发上去：“好啦，”林肖怡一把压住邱闽，面对面跨坐在了他的腿上：“现在是逼供时间了。”
邱闽往往不为所动的脸竟然有些发红：“小怡，”他的耳朵更是已经染了颜色，“你先下来，这样坐着像什么样子。”
就好像两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我就想这么坐着。”林肖怡的眼睛都快弯了起来，“让你舒服了叫什么逼供呀。”
邱闽无奈，只好伸手揽着林肖怡的腰以免她仰后摔下去：“我们以前大概能算是是隐婚了。”
这一点并不出乎林肖怡的预料：“是我不想说？”
“倒也不是。”邱闽摇了摇头，“妈觉得在院里说这个不太好，你之前工作的公司也对女职工结婚的反应比较大，所以一直没怎么宣传过，倒也不是刻意隐瞒。”
“嗯，然后呢？”就这点事儿的话，犯不着用“解释”这个词。
“我们之前确实离婚了没错，”邱闽难堪地避开了林肖怡的视线，“但是你瞧，虽然只是虚拟世界，你也已经又嫁给我了……”
林肖怡推了他一把，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邱闽连忙闭上了嘴，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动作，一语不发。
“愣着干什么。”林肖怡甩了他一眼，“换衣服啊？”
邱闽一时间竟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林肖怡早已经跑到那个传说中装着他们离婚证的柜子边上把门打开，翻找了起来。
离婚证并不隐蔽，邱闽大约也没有把这本小册子当成珍宝的意思，只是找了个盒子装起来，就随意地扔在了柜子的角落。林肖怡把证书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冲邱闽扬了扬：“复婚除了这个还要什么？身份证要带吗？”
复婚。
这两个词几乎一瞬间就让邱闽的眼神亮了起来：“带。”他有力地回答，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说不定还要再交九块钱……浪费了。”
结婚了离婚又复婚，就他们两个折腾。
“小气鬼。”林肖怡哼了一声，催促着他换了衣服，直奔民政局。
等拿着新出炉的本本回到停车场的时候，邱闽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不开车吗？”林肖怡系好安全带等了好久都不见发动机发出声响，回过头一瞧发现驾驶座上的邱闽竟然正在发呆：“老公？”
不晓得是对林肖怡的声音有反应，还是对那一句老公有反应，邱闽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望过来：“什么？”
“在想什么？”林肖怡坏笑着问，“太高兴了？”
邱闽细细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他说，“太高兴了。”
林肖怡的脸倏然就红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林肖怡心中忿恨，伸手就往邱闽腰间摸了个爽：“高兴，让你高兴。”
邱闽近乎宠溺地看着她胡闹，然后突然拉住了她，亲了亲她的耳朵：“我是真的高兴，小怡。”他凝视着她，“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林肖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视过去：“那几个月里也没想过？”她说的是两人一同在虚拟世界的时候。
“是啊，没有想过。”邱闽把玩着她的发梢，有些出神：“高中的时候你个子很矮，连续几年做操都在最前面一排，我那个时候领操，站在队伍前面，每次转体运动都会看见你偷懒。”
林肖怡撇了撇嘴，不过并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正眼瞧过我，”邱闽笑了笑，“你不记得了，我还给你送过情书。”
“情书？”林肖怡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对，”邱闽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那是悠长而青涩的青春记忆：“找了你们班另一个女生帮我送信，她好像误会了我是谁，就告诉你……”
林肖怡竟然觉得自己猜到了过程：“是陈桢？”
邱闽抿了抿嘴。
“他那个时候是宣传委员，又是体育课代表，在学校里很有名，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他，大多数人只知道他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而他们又是一个班。
中间的内容，邱闽似乎并不准备多提：“后来毕业了，我进了医科大学，你进了私立学院。”他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我就没再见过你了，直到……直到我工作了之后，医院隔壁课室的护士长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那天她带了你过来，原本或许只是开开玩笑也说不定。”邱闽轻笑了一声，“但是我见到你就魔怔了，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和杨护士长说——阿姨，我喜欢您女儿十三年了。”
林肖怡简直能够想象得出那时候的场景，一位有前途的年轻医生那样认真地站在自己面前说，我喜欢您女儿十三年了，他的表情近乎虔诚，他的形象在那一刻将会变得可靠而伟大。如果当年是林肖怡自己站在那里，或许她也会被这一刻青涩但是充满了魄力的的邱闽所打动。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同在虚拟世界中他一次又一次的告白，那明显说明了他并非一个嘴拙的人，当他将自己的真心剖开，就连林肖怡都招架不住：“告诉我其实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
“我太了解你了，小怡。”邱闽撑起身子，从驾驶座凑了过来，拥住了林肖怡：“如果突然有一个人，就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来到你面前和你说——他暗恋了你十多年，只要他的表情再诚恳那么一点点，你就会相信了。”
是啊，也许陈桢后来就是这么做的吧。
“我娶你不是想让你爱我的，”他说，“而是想对你好的。”
“当然——如果你同时愿意爱我，那最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