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操已经晕晕欲绝,手指已经僵硬,身体不住的在颤抖,随着飘摇不定的风雨,一起做着永不停止的呼吸。
辛操见太蒙已经很长时候没有动一下了,轻轻的呼喊:
“阿嘎,阿嘎。”
一连着两声低低的呼喊,太蒙也没有动一下,辛操大急:
“阿嘎,阿嘎。”
加大的几分的音量,用手去推了一推太蒙的肩膀。太蒙悠悠的扭过头来,看着辛操,一双眼睛在黑色的夜雨里,有着无限的光亮:
“叫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我是见这已经很长时候没有动一下了,我有一些替你担心。”
“睡你的觉,一会儿雨就停了。”
辛操皱起眉头的望向太蒙,太蒙头都懒得久抬,头一低,又一动不动。此时此刻,这种苦楚与难耐象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承受,而太蒙,象是与往天夜里,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七十岁的人吗?辛操越想,觉得太蒙不可能是七十岁的人,不然,他的身体,哪里来这样的强悍与忍耐?可是,如果太蒙在四十岁时,就挣到打第一针生命延缓素的钱,那在未来的十年,又挣到打第二针的钱,这样下来,三十年,打三针生命延缓,他就有可能是七十岁的中年人。
三针生命延缓素,哪是要多少钱······?
辛操敢想是多少钱?反正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积蓄起来的钱!想到这里,辛操又看了一眼太蒙,他又安静的埋头坐在那里。‘他能苦到这么多的钱,又何必来这里呢?哪他就是想要活三百岁,或是更久?是多久呢?
一个一个的问题,在辛操的脑海里乱转,不知不觉里,雨点在小,风也象是小了一些。‘三百岁,那是如何样子的生命与体验?’辛操又联想起来。
‘自己的那个监管者,他说他快要退休,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快八十岁了,可他那种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太胖了,让他不象一个八十岁的人。
自己快十七岁了,难道是只有少年才尊巡着生命的逻辑,而到了一定的年岁后,生命的逻辑就会被打破?
八十岁后,就可退休,领取自己未来七十年的生命自由金,这是政府一直坚持的国策,这是按正常生命来计算。哪一但活过一百五十岁后,还活着,又怎么办呢?这又是辛操一直想不明白的,政府决策的问题,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活过一百五十岁的人,也许也有,只是自己不知道?’
想着这些问题,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四野的安静,辛操抬起头,擦拭一下脸上的雨水,月亮还在薄薄的云里,那一层平浮的云彩,有着微红的白色,淡淡一层,轻若马上就要消失。
太蒙也抬起头,轻轻的说一声:
“跟着我走,找吃去。”
太蒙的话才说完,一声‘哇,哇’的叫声,在一个石林中间回荡起。太蒙轻轻的往石峰下滑去,辛操也跟在他身后,向着那哇哇的叫声,慢慢的摸过去。
辛操一听到这种叫声,就想到,必是哪一种林蛙。可是这里到处是石头,为什么会有蛙类呢?
脚下是深陷鞋子的稀泥,每行一步,都会滑行一下,还要蹑手蹑脚,这是一项坚难的行动,有时候,两只脚都同时在滑行。
哇哇的叫声更近了,天上的月光,此时正当空,空气里是轻新的草香与泥香,太蒙抽出刀来,辛操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太蒙一刀就甩了出去。
太蒙抬步就走,弯腰拔起也来,刀上还有一个灰黑色的东西,四足还在一伸一动。太蒙就着插在那东西身上的刀口,顺着一拉,转过一个方向,再拉动刀口一次,一个象青蛙一样的东西,就被分成两半,递一半在辛操的眼前,辛操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的观看。
只见那象蛙的东西,内臟暴露,一身的灰色,有着黑的的麻点,辛操不知道是哪一种的蛙类?
太蒙已经吃了起来,不知嚼碎骨头的声音,咕爪,咕爪的传来,如要吃一种很香脆的油炸食品。辛操还是不敢下口,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还有血的那种甜腥味,就在鼻尖涌动,可是比起狼肉来,这个味道又要好得许多。
辛操先往嘴里塞了一小截的脚掌,用力一咬,胃的抽动就跟着往嘴里提,骨头很松软,在牙齿的重压下,一咬就断,只是一层如膜的滑皮,还要用一些力,才能割断。
血水往一个口腔里流动,引得肚子的饥饿象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吸尽天地的一切,再也不犹豫,大口的咀嚼起来,声音也象太蒙的声音一样的响起。
‘哇’一声又在不远处传来。太蒙也不动,只是站直身体,一口接着一口的咬动,三四口间,可能那些内臟,也被太蒙吃了下去。
比起蚯蚓来,这种蛙,确实要好吃许多,特别是那种细滑的肉质,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香甜,骨头在咀嚼碎之后,更有一种肉质特有的香味。思念盐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强烈。
太蒙再往前走,前方已经有了水洼,蛙声就在前方,辛操也只好边吃边跟着太蒙。太蒙一刀飞出,身体接着一扑,辛操跟在身后,也不知他扑向什么?
太蒙再站起时,回手就递了一只黑乎乎的蛙给辛操。
辛操接过细看,只见光滑的带着水渍的一只小蛙,一身灰褐,背有着无数的黑圆点,这是辛操从未见过的一种蛙类。捏在手里,抓紧的两只爪子,拼命前蹬,一个捏在手心里的肚腹,一张一合,显是急促的呼吸,也或是全命的绝望。
太蒙从泥地里拔出刀,又分成两半,两个人又边吃边走,向着一声声的蛙鸣摸过去。整个下半夜里,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捉,到了月落明分,辛操的双手里,已经有了十多只的蛙,蛙声也再不鸣叫,或是已经没有了。
两个人找了一处平滑的石块,太蒙解下自己身上包裹伤口的布条,一条条的再撕细了些,从辛操的手里,一只一只的接过蛙,一串的拴在一些。
辛操看着一串的蛙,放在地上,四面八方的逃跑,结果就是相互的拉扯,一点也无法移动。
“弄点水来,把小药包弄湿了,为我再敷一次伤。天亮了,我们就准备着上路,今天的路最为坚难,若不早一些走,我们可能就走不完今天的路程。”
两个人喝一些水洼子里的水,又为太蒙敷好伤口,太蒙还把布片包回,还在布片上浇透了水。微微的晨光起时,两个人就上路了。
再上路,一路的稀泥,两个人都把鞋子拴挂在脖子上,一滑三行的在泥路上前行。辛操身上,挂着一串蛙,七蹬八乱。太蒙杵着棍子在前,在一路泞泥的土地上,一陷一拔,在薄薄的晨曦里,绕着一座座的石峰,多时也走不出多远去。
太阳出来,地上的泞泥就已经收了一些表皮的水分,再走起来时,松软里也就少了一些下陷与滑动。太蒙在前,一点也不犹豫,向着东方,留一个一身伤残的背影给辛操。
石峰里草树本来就少,行了二个小时,眼前的草木就更少,而石峰与石柱,也小了许多,太蒙开始四下张望起来。见到太蒙这种神情,辛操就知道太蒙是熟悉这里的一切,对昨天自己的遭遇,他更是有可能早就预知,也就全不在意。
“前方有一处水洼,在那里把水吃够,再走,我们一天里就不会再有水了。”
辛操听到太蒙这话,已经早就习惯了,一天里没有水渴,已经是寻常的事了,一点也没有在意。
转两个小石峰,果然有一个小水洼,只是水边多了一些芦草与苔藓,再看水洼里,没有其它水洼的那种浑浊。
一汪清水,水里有无数的水草,看着就有清凉。
太蒙埋头就喝,辛操跟着也爬在水边,伸嘴进去吸水。一股清凉,透澈心底,精神也大振。太蒙喝一口水,就歇一会儿,反复的这样喝着水。
辛操几大口水喝下去,就感到肚腹里尽是水在晃动,也就不想再喝了。而太蒙,又喝喝歇歇,连喝了两次,才起身前行。
太阳已经很高,昨夜里又没有休息好,疲倦已经在双眼里慢慢的爬动。
肚子里的水还在晃来晃去,前方已经是一片的荒漠,一簇一丛的很很矮草,零星调落,这种荒凉,一望无际。
穿好鞋子,太蒙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起来,前方象是他自己归家的路一样,熟悉而亲切。
辛操走到今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这里呆了几天?自己脚上的血泡,起了一层,又再起一层,走到今天,脚板已经能长时间的行走。就是手掌心,也起了一层厚皮,伸手就可去挖地上的泥土。
一路走过,凡有能吃的,叶质粗厚一些的野草,太蒙就一点一不放过,弯腰拔起,随手就后递给辛操,这样的一路行走,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
当了中午时分,眼前已经寸草不生,不时,才能见到几堆的乱石。见到这样的景色,辛操太明白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路?
在沙漠里行走,若无经验,必是九死一生。才见到一座横在眼前的沙丘,辛操就感到自己口渴,可是现在,必是已经没有水。
若说是还有一点水,就是现在挂在脖子上,已经动弹不了的一串要死的蛙。
“眼前的这一片沙漠,若是我两能走快一些,到夜里时分,我们就能走出去,不然,就将死在里面。”
听着太蒙的话,辛操的那种干渴,就更加的强烈了。
“吃两只蛙,我们就上路。”
太蒙说着话,自己抓住一只蛙,另一手扯住布条,用力一拉,蛙腿也扯断一只。太蒙也不管辛操,自己就吃起来。
辛操看着太蒙的吃象,也不理会那蛙是死是活,从脚就开咬嚼起来,那蛙被折腾了半天,可能也是死去。
辛操不知,也不敢就这样吃,一直盯盯的看着太蒙的动作。没几口,两只后腿已经吃了下去,接着就是蛙的腹部。
太蒙一口咬去,接着就吮吸起来,一点的血水也没有流出。
辛操这时才明白,太蒙必也是渴了,更何况,在他的身上,还一身是伤口,再往里走,这些蛙若是不死,将也会被风干,乘这时候,还有一些水分,也好全都吃的肚里,也能有力气赶路。
辛操也开始吃起蛙来,可是,已经没有了昨夜那种肉香味,一股浓浓的腐腥味,让辛操已经难以把蛙肉咽下去,可是眼前的沙海,辛操忍着那种咬嚼蛙的内臟,还有里面的那些,不知是何物的,也是必须会有的屎尿,也一同咽到腹中。
一只蛙吃下去,辛操就再也不想吃了,口里的干渴,还有腹中的饥饿,象都消失不见。
太蒙一双眼睛,还在盯着辛操。他自己的两只蛙,早就吃了下去。辛操不时与太蒙对上一眼,他眼中的那种监督之意,不言而意。
“我留一只给你吃吧!阿嘎,我现在就吃一只。”
太蒙斜眼一扫,其中那种想吃不想吃随你的意思,更有着一种一言难尽的指责之意。
初入沙漠,辛操还让着太蒙半个身位的同行。脚下是松软而陷让的感觉,并不太吃力,总比在沼泽里扑腾要好得太多。可是时间一长,景色没有变化,前方无尽,仿佛是在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一个星球的长度。
热风与头顶的太阳,无处不在的灼烤着人,身上的皮肤,已经有了痒痒的感觉,辛操知道,那是皮肤已经被照坏了。嘴唇的干列,象是时时有刀锋在上面割削。
背上的汗,刚出来就象是被烤干,最不能忍,就是自己的裤裆,湿热早让两个大腿的内侧起了疹块,奇痒无比。
越往深里走,辛操感到自己的脚步越重,而太蒙,还是那样的速度,不慢不急,一步一杵,微微的低头,避开照在脸上的阳光,一头骆驼一样,一步一行,都是平稳与坚定。
见太蒙那样的坚决无畏,辛操也只有学着太蒙的样子,低头慢行。头上的太阳,象是越来越低,火热的温度,从地上的沙子里窜出,从头顶的太阳射下,自己就是在烤炉里,没有可以躲闪的地方。
不时一阵风起,卷着一团的细沙乱飞,可那风可能也是经受不了这样的高热,飞不多远,就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