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绿发姑娘的相遇,让辛操记下了四个月来自己知道的第一个名字,‘图格苏娅’,另外,还有一份可能会有的工作,若是工作是真的,自己又在哪一个时候去完成,想着,想着,下午那一份工作,不由从原来的欢乐,变成了愁苦。
辛操坐在流水线上,望着固定在上面的一个个机器人,为他们或是她们脱衣服,去裤子,自己的双手上,带上机器臂的手套,每一个人,就变成一把刀子,或是一把剪刀,还有一把锥子,而有一个机械的助力,双手,其实用不了多大的力,可是一双眼睛还有大脑,才是公司最需要的部件,眼睛与双手,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在刀尖与机器人的乳胶接触时,刀口就知道走向。
乳胶层是可以喷层上新,这种再利用,是价值的核心,那此乳胶层是天然的橡胶,而机器人的机械与外衣,多是可工业加工的金属与化纤,这就需要他们这种不可代替的半机器人。
超时的红灯一直在闪,辛操不断的在走神,半个多月,工作一直稳定,这一天,为什么是这一天自己在走神?红灯不也闪,一直红着,辛操再也不敢走神,双手飞快的动起,这是唯一让红灯变绿的唯一办法。
辛操就是一把刀子,他要把传到自己身前,那一个机器人的头皮去掉,手中的刀子在他们或是他们的头上一转,就用手去把头顶的头皮扯下,可是有的乳胶层与硬质塑料是完全贴合在一起,这样,他就得扭动那些与真人一样的头,一刀一刀的削去那些皮层,一双双与真人一样的眼睛,在与他的对视下,他却视若无物,这种眼睛与眼睛的对视,是一种有神与无神的对视,让在与那绿发红裙的姑娘对视时,他总是会时不时的产生这种错觉。
一切已经不是他逃离孤儿院时的美好,起码,孤儿院里没有这种生活的匆忙,还有为衣食往行的苦忧。
再动一个头,金属零件与中间角垫片零件轻微的摩擦声,若有若的的传在耳中,那是他唯一能与真实与虛化分开的声音。若是没有这些声音,往往会令他伸出去的刀又会收回来,一种真人头颅的幻觉,总会让忘记这是一份工作。
现在的每一分钱,还在监管者的手里,明天又到监管者的回访日,这一次,不知这老家伙会在那里出现,一想到这些,又想到手上的数控器,这个数控器的存在,他的一切信息在里面不说,还让他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难道,这是自己真未成年的表现吗?
再过十四天,他就是真正的成人了。而其他象他这样年龄的男孩,正是从适应工厂走出来,或者是进入高阶深化学习。
‘还是一个女人的头!’辛操自言自语起来,已经是第八个女性的头了,当然,这种性别的其分,也只有辛操会这样去分辨,而其他人,可能不会在,面对这个机器的时候,当他们,或是她们是一种‘人’,更就不会去分别他们的性别。
“机器,全是机器。可是它们的每一寸表皮,你们得分外的小心,那也是你们唯一能害伤得了的地方,每一寸表皮,也联着重要的线路与传感,因为你们工作的草率,就会你们的工作没有价值,这是工作的重点。”
工长是这样要求自己,可是自己的工作,却是要把头上的那些头发去掉,就连着那些表皮也去掉,他在这工厂里,只是一把刀子,其他就一样也不是。
当一年体形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又传到他的面前时,辛操一种犹如是面对一个真人的想法,又在他的脑海里闪动,动手腕尽力的按压了一下那个机器的额头,那种现实与想向的恍惚才在手腕间消失,刀口从额头处一深入,到达硬质的那些角质层,另一只手抓紧头发,往后用力一旋,头就转了起来,而刀口在头部的转动间,一道划痕,从额头转到鬓角,耳后,一直到后脖颈处,停顿,抓紧头发的手,松开,重新束拢头发,抓紧用力再旋转,头部的一刀,也就完成。
接下来就是去把‘头皮揭下’,这又是一个会让辛操产生错觉的动作,如果头皮与’头盖骨层贴合得不紧,只是一些电线或是触点,那一个‘头皮层’会轻易的就取下。可是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头皮’,与她的头颅角质层贴合得太紧,只能象他爷爷或是,他父亲当处拨羊皮一样的进行这种工作,这是一种有压力的工作行为,也许也只有辛操会有这种压力,而其他的工友不一定会有这种错觉与压力。
遇上这种情况,辛操总是从鬓角处开始,如果正对着眼睛,辛操总是会分神,这种分神二十秒后,工作台前的红灯就会闪起,如果再响起提示音,那就会引来工长的问询。
刀口开始剔动皮与角质层,红灯已经响了一次,不能再有拖延,接下来,还有两小时,这工作才到换班。工罩里的热气,还有那隔离层阻断而稀薄的空气,再加上防护服隔绝空,给自己带来身体的加温,一层至细的微汗珠,已经布满了他的全身。
不但他是这样的工作,其他的工友也是这样,四小时的工作,会让他们,或者是她们都是一样的全身大汗,流水线的工作台不会停,而一旁,总有人在休息区等待着,只要他们这里一提出下工作台,马上就有人换好衣服来接替,一切只是绩效,轮岗制,让这一个修复工厂,每天得确保有八千的机器人得以修复。
辛操也梦想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机器人,那样一来,他一直想向的洗脚,完全可以让一个机器人,抱着自己去洗脚。
这是不平静的一天工作,一直到下岗,辛操大多数在面对着一具具的女性机器,这是意外的一天,在面对那些男性外形的机器人时,他会自如得多,可是这个工作请求,是不可能向工长提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太过滑稽而又幼稚的要求。
为了这个工作,还是他的监管者,带他请求了七八份工作无果后,才得到的第一份工作,他不能轻易就丢了这工作,这工作是对他马上就进入成人的一份验证,最少,监管者是这样告诉他。
回家的路真长,每天里,这个时候,辛操总是在自己的心中说。明如白昼的灯光,让这个城市象是永远没有黑夜,监管者象幽灵一样的在他对面走来,很矮胖的身体,圆大的脸上,大半被胡子遮盖住,还没有说话,一脸的笑容就在脸上,可是当他看人时,那一双眼睛,总是直勾勾的对视着人,而那高大而微微弯钩的鼻尖,更让人产生着一种永远的着莫不定。
“你好!我总是不能记住你的名字,这真是让你失望的一件事。”
“你好,大叔。”
“只要你们都好,我就更好了。今天是专程来看一看你的生活与工作,有什么难处吗?”
“很好,一切都很好。”
“我与你一同走走,我们就往你的住所去,也就说一说话,今天,收到你们经理发给的的升级成绩,我非常的高兴。这样一来,你就能顺利的渡过这余下的十多天,这十多天,有可能就是你成人礼中最大的礼物。”
辛操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如何与这个监管者对话,可有一点,他深深的知道,在他的手中,把关着腕间数控器最后的一个按扭,只有他按下,自己才真正的是一个独立的人,而这一时间里,他只能顺从,顺服天他们,也包括老板与工长们,他们的手中,也有着自己自由的一票。
“过了这十多天,你就会有完全的身份证明与权力,可以告诉你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你一但有了完全身份,你就可以申请免费的住房,这是国家给你的福利,同时也是在这个国家,每一个公民都会公平得到的国家福利。”
听到监管者的这个消息,辛操有一种压不住的狂喜,只在心中默默的自语‘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可是在嘴上,辛操一如往日的平静,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哦·····”
这个淡淡的反应,让监管者有一些意外与吃惊,可也只是在眼睛里快速的转动了几下,两个人是并排的走着,他可能也不会去想,这小家伙会知道自己的心思,接着又说:
“到了那时候,你和我也就算是完成了这一段人生的旅程,我工作的成绩,也要得到你的肯定,你也得给我打分。”
“怎么能这样?您对我一直不是都很好?”
辛操一下就急了,并且还是以在不夜城工作的态度,用了您的称呼,这种自然而快迅的反应,这一次到是让监管者意外了,只一停顿,什么也没有用情绪表出来,也许在他监管数百甚至是成千上万的监管生涯里,辛操终于还不过是平凡的那一个,用不了太多的在意。
两个人,平静的走在路上,象两个一同归家的工友,太多的熟悉,让相互打趣的心情也没有。可是在辛操的心中,两个问题,在默默的加重着,国家会给每一个国民分配住房,可是自己所在的那公寓里,为什么为有那样多的人?另一个,就是这监管者,明明是在最后,需要自己的业绩认证,可他为什么没有表露过一次的热情,总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孤儿院里的老奶奶们,是太热情了,那种热情加上无休止的管止,让他总感到自己象个婴儿一样的被照料着,还有从她们口里所说的树,口里的那些山与海,还有江与湖泊,可是她的口里的哪些东西在哪里?
难道也如这监管者所说的一样?
“到了我们的工作结束时,你要到我的家中,在我的家中,对我的工作认证,这是我的工作所要求,你若哪一天有空,可以到我家中做客,我冲泡一种原生态的茶给你喝。”
辛操这一次不敢快速的回答,扭头去看与他同行的监管者。他知道,自己这个微微放缓的脚步,还有扭头的动作,监管者一定是会知道,可他知道,他不能等到监管者有反应了再做回答:
“最近这几天,我还没有积起假期,等我积起假期,一定到您的家中,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你不象一个未成年人,你的心智太成熟了,世界不需要这种成熟的心灵,只会让你自己太累。”
这是一句辛操无法理解的话,他也不想去理解,唯一能理解的就是,自己的合乎规矩让他很顺利,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也是一份工作。
回到公寓,辛操比往日里更加的注意着屋外,走道里的声音,他分辨着每一个脚步声,等待着那绿发红裙的姑娘回来,有两个问题,也许她能回答。
为了等那姑娘的到来,他难得认真的把地板拖得很干净。
坐在床上,加速的去浏览那些存储里的内容,再也没有心思去想着读董些什么?一个一个视频的快速去观看着,再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后,辛操把视频定格在一张照片上,返复的对照着自己的照片,比较着自己与他们的模样,希望能从其中,找出什么血源与基因的关系。
一直到太晚,可是图格苏娅还是没有回来,一直到在床上迷迷的睡去,辛操还想碰上心中的疑问,想着图格苏娅,到了最后,已分不清自己是想那姑娘还是在想问题?
糟糕的一夜,辛操象失眠一样,在半睡半醒间向不夜城走去。
再也微笑不起来,一夜的半梦半醒,让辛操总是有精无神。八十楼的数据员换班下楼,几十人围了几桌,开心的吃早点,辛操在他们大声的招呼里奔来走去,脸上的无神,在他们每一次的打趣下,完全没有表情。
“小伙子昨晚应是去上了二十楼,并且一夜就呆在那里!”
二十楼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已经有无数的人以那个地方打趣自己。
“不要没精没神,我只是多要几块糖,哪天我上夜班了,我带你上二十楼。”
又是一阵开心的切切笑声,辛操让他们那种越来越无止境的起笑引起了兴趣:
“二十楼是什么地方?”
辛操开始问。
“下班后,衣服都不要换,从员工电梯上去,十九楼下电梯,步行,逃生梯上去,走则门,当年,我就是这样进去,出示工作牌,遇上好人,就会给你一个坐椅,一切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