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操在耳朵里，不断的提示音在响起，眼睛不停的往自己付责的一张张桌子扫去，耳朵里的声音是一种记忆，而眼睛每一次扫过自己的责任区，又是一种记忆，这些刚从几十楼上来的数据员，不只是生理有着极限的饥饿，在心理上，同样也是有着机械的操劳一夜后，一种不自知的盲目的饥饿，他们需要一种生理上的满足来按抚心理的饥饿。
“四零一，如果你能在这一个星期内，再升一级，你就可以有几会上十楼以内游览一次，你要想见到我们，你得在一月内，再升二级，到三十七时，你就可以见到我们。”
“这是为什么呢？”
辛操已经忙不及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快速的传递着自己手中的盘子，又快速拿走他们面前的空餐盘，只得礼节性的回应着，平日里，辛操会有意的收走，他们面前那些盘子里还余留着一块两块的小点心，回到后橱后，他在放下脏餐盘时，他就可以快速把那些'残渣余孽'塞入自己口中，可是今天，他忙得连这一点小幸福也失去了。
“这是为什么？这本身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因为你自己不知道，这才问出这样一个过几月后，你自己都会感到是可笑的问题！”
辛操刚伸到耳边的手，在瞬间的警觉下，强制的伸到大腿边去，‘用手去抓脑壳，是个不得体的动作，将做为你们绩效的一部分，进入你们的薪酬考核。’
每一天里，辛操的脑子里，不断的有着公司的规章在脑子里重复的提醒自己，更有着顾客们在传递的生活与工作的问题，在脑中缭绕不断，弄得自己一脑子的迷糊。
女数据员们开始进入餐厅，辛操更大的麻烦来了。这是每一天里他最大的挑战，他无法去分辨那些跟在她们身后，或者是并行着的机械人们哪一个才是真人？
这餐厅里，只有新人才是她们打趣的对向，因为新人们的无知，她们总是会让他们的机器人来戏弄他。这是一个新人无法应对的问题，那些机器人，无论是说话的语速还是语音，在她们的操控下，可以与她们本人一样，而言语间的思维与情怀，却是一时分辨不出，更来不及去分辨，辛操更不敢去直视那些机器人与真人们的眼睛，这是他入职操守里不许可的事。
辛操总是苦恼这种与人与机器人之间的相处，一次次在机器人面前的失败，让他不断的在怀疑自己的智力。
“啪！”
一声响，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高高的打着响指，修长而白晰的手指，高高的举在空中，一片热气腾腾的餐厅里，男数据者们，因为他们的女同行们的到来，不止是说话有了节制，就是在眼睛与眼睛的扫视里，也有了节制，这种节制，辛操知道，是源于那些女同行身边的机器人，对于在这餐厅里的冲突，是属于内部的冲突，往往是内部的解决，这样一来，弱势一方，就是机器人不在身边的那些男数据员们。
在男女数据员们的打趣与纠缠中，女数据员们总是喜欢让自己的替身们去与男数据员们交流，而这时，男数据员们的机器人，全都在地下室里，这种不成文的规定，让这一家不夜城也保持着同行业里最低的冲突。
响指的响起，辛操得第一时间的回应，而男数据员们却是全都漠视，这种漠视是有意的行为，他们也怕这种不必要的反应，演变成一种无知。
“小朋友，我还想要一杯饮料。”
小朋友，这倒是楼上的姐姐们对楼下的小弟弟的一种关爱，是一种真诚，可是辛操不法从这一声女里，听出是一次服务或是一次有节制的打趣，这个时段，辛操与同伴们就是这种命运，而后台的监控们，更会有意放宽这一时间段里的管理，他们在后面的视频里，也能从中得到一天里少有的开心。
辛操微微弯腰，不敢去看那人的身体，只得把目光移到人与桌的中间，低头，有意的避开放肆与有意的目光。到这时，同伴们往往能从身体的种种反应，分辨出身边的人是真是假，进而做出适度的回应打趣，可辛操这时，还没有能力，就不能做出合理合情的回应，这就是她们打趣辛操的要点。
“我想要一杯······”
胖乎乎的数据员是在问自己，也在问辛操，短暂的停止，在两人中间出现，开始有人关注这里的一切，最起码，同一张桌子上的几个人是在看着两个人的事态发展，辛操在心中这样去想。
什么也没有发生？辛操不知如何回答，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一种有礼有节的姿势，准备在过三四秒后，做出问话。
女顾客的手指动了起来，指向酒水吧上：
“那上面那种。”
辛操脸上开始发热，一张桌子上几个同桌的安静，是一种马上就要暴发的大笑，辛操前几天才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遭遇，辛操快速的推销起来：
“一杯七分草莓乳酸奶或者是一杯八分热的香蕉咖啡奶茶，水分与营养都是早餐的最好饮品。”
“对对对，一份香蕉咖啡奶茶，可是得分开，你喝奶茶，她吃香蕉，我们再让她给你一个‘椅子’。”
一个声音从一旁边把话接了过去，说到香蕉与奶茶时，用了提高与加强的声调，而到后的椅子时，更是用了女声的娇媚音。老套的笑话了，辛操也听过了好几次，可是这一次，却是自己最先引出的话头，而接下来，才是一旁的顾客应合而说出。
‘又上一当。’
辛操默默的自语，一脸的微红在外人看不是可爱，可他的心中却是无限的若恼与郁郁。
“就按她们说的来一份，你却然是有规定，不能坐下，可是站着也一样。”
更大的笑声在一张桌子上荡开，桌上的餐盘杯子都在笑声里动了起来，动得象是身临其境的一些触手与感知细胞。
辛操由恼变怒，可又不得发着泄气，脸也红及耳边，动身就走，到了后橱，要了一份咖啡奶茶，又让茶饮师配了一个大一些的香蕉，用一个洁白的餐盘摆放，就放在托盘里，送到那让他再也不敢直视的女数据者身前。
“请慢用，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哎，这种态度就对了，你把奶茶抬起不，妹妹就拿起香蕉。'
辛操听到这里，早就明白过来，这是她们一次临时的合谋，自己也心急之下，有一应对:
“经理在叫我，可能是我刚才的服务出了错，这种情况你们是知道的，我得快速到他那里去。”
说完话，转身就走，再也不敢留。
刚转身，一眼就看到昨天被自己弄了一身奶茶的顾客，微笑着向他就走来。
“小侍者，今天是专们为你来，我家里少着一个监管，比这里好是，去我家中，一天有两顿饭，不象在这里，只有些残汤剩水。”
辛操一头的迷雾，还在不知如何回答，那人接着又说：
“照昨天的早点来一份，吃了再说。”
辛操心中的郁闷瞬间就消失不再，大步的向着后橱走去，可还没走几步，辛操就被餐厅一齐往街窗外看去的人，引得自己出往窗外看去。窗外二十多个数据者们的机器人，一齐排排的中跳起舞来。
见到那些齐如一人在舞动的机器人，呼呼起舞，辛操还是加快着脚步，不敢回望。
一盘一杯的放好顾客的早点，顾客也不理会辛操，而辛操也与他一样，盯盯的看着窗外的那些机器人，快速而整齐的跳起舞步，后色的衣服，并不影响他们的舞姿。
才进不夜城上班不几天，辛操就听说数据员们每一年都有一次大赛，大赛是由各家娱乐城组织。娱乐就是生活，辛操早就知道这是生活的目的，生命，什么是生命？不是这个时代的事，那只是属于自己可能的，父亲或者爷爷那些代人的事。
生命就是工程，这个定义，早在辛操还在孤儿院里就知道的事，只有娱乐与竞赛，才是活着的目的，活着就是活着，长短只与自己或者是遇外相关。城中心八万平方无遮蔽的广场，就是为竞赛与娱乐而设，窗外那些机器人的起舞，就是再为过几天的大赛在预热。
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再看着窗外的那些舞者，辛操无数次的摸过那些除去皮肉的机器人，不要说他们多过人体腰椎几倍的主骨杆，就是手上的骨节，也是人手骨节的七八倍，听说，还有更多骨节的机器人，那些，只有在机器人的体育竞赛上才有。
男数据员们开始往窗边走，他们在与窗外的那些他们自己在联动着，二十几个人相互的谐调，不只是他们关闭自己与机器的关联，让机器们去自由联动，就能谐调到完美的事，机器们接受着固定的指令，可是大赛时，大赛却不会给它们这样静态的环境，不止是会有大赛方设计的意外，更有观众们必然会造成的意外，这时，就要人机间高度的协调与配合，
没有音乐，窗外只有不时的飞行器的声音传出餐厅里，而那些舞者，更没有声音的引领，只是在相互的数据传递间，同步着每一个舞姿与动作。
听说其他家的娱乐城，数据员们也是这样练习，隔着一扇窗，让他们的机器人在窗外配合，而他们自己，则在屋中围坐着，相互的交流，不断的把指令传出窗外。
辛操看着窗外的那些机器人，不由得想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机器人，还要十几天，自己才得自由，一想到这里，刚才那顾客的邀请，就变成一种不可能，监管者的最后签字还没有完成，现在自己这两份工作，就是他按派，若是自己不与他商议，就做了决定，自己怕是得不到他的签字，更有可能还会被送进学校里去。
想到这里，另一个问题，一下就在脑中产生，眼下这些人的父母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他们在口中说出过，难道全都是象自己一样，全是孤儿？
“想好了吗？”
突然一声问话，辛操才想起自己身前的顾客来，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睛与那顾客直视，这是他好久以来，第一次直视的一个人：
“大叔，现在我还未成年，还没有到我想不想的事，等我有了数控器，我还真想去你那里，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就好。”
刚说出这一句话，辛操心中就是一紧，一下就慌了神‘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后台经理若是告诉自己的监管者，自己说了这话，那不是遭糕了！’
顾客没有发现辛操瞬间的变化，辛操自己后背心在发热汗，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还没有数据卡？！”
这一次倒是那顾客吃惊了，辛操怕再有意外，忙着向那顾客解释：
“我的数据卡还没有自由的权限，监管者还要十八天后才签字。”
“你是失信者？”
“不是，不是，我是还未成年。”
“哦，原来是这样。”
顾客也终于如释重负，把刚才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
“你去忙你的去吧！到时候，我在来这里找你。”
看着刚才那顾客比自己还要紧张一些的神情，辛操糊涂的喃喃着：
“我，我去了。”
窗外的那些机器人跳着更狂欢的舞姿，一个抛投着一个，互换着又抓接住，马上又向更远的，隔着一个‘人’的地方抛投过去，接住，再抛回，齐齐三排，一同有六个‘人’在空中飞跃着，飞在半空中的人扭腰转身，快要近身时，双臂膀后翻，让接者抓紧自己的双手，四手相抓紧间，再交臂，转身弯双腿，从站接者的双脚间又钻了过去，飞出，最后一个接应者在半空飞行者到达抛物线的最高度去，飞身就向那人的双脚底双掌拍去，止住他的前飞，并给他一个借力点，双足在重力间，又飞弹回去。
“不行，不行，去年就用过这动作，今年还这样的幼稚，难怪我们年年不能入围参赛。不如让我们去参赛，今年就不用你们了。”
一个女数据员的声音，让一屋安静的人们把目光全移了一个方向，全集在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