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烧府的前车之鉴,明皎皎在这院子里头胆子很大。
上树打鸟,院子里烤肉;河里摸鱼,拿去膳房红烧;上树摘果,摘了个精光,放在锅里煮煮,再加些糖,和罐头一个味道。
完了一整日,明皎皎才想起来:几天没见江觅晚了,得先找个合适的地角瞧瞧他。
问了扫地的小丫鬟,小丫鬟说他们冥王殿下一般此时都该在书房才对,他们冥王殿下整天不是在练武场就是在书房。
将将入夜,书房里亮起了小灯,江觅晚正坐在里头看书。
明皎皎在院子里头找了一课时分粗壮的树,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瞧,屋里的人儿啊,白衣胜雪,清丽非常,屋里熏着凝神香,一丝一缕活像画里走出的仙。
突然,明皎皎看见江觅晚自桌案下头的篓子里拿出一个卷轴,解开绳结,缓缓拉开,神情凝重,无比专注。
实则,几日来他不是没去找过她,只是都吃了闭门羹,明皎皎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江觅晚的生活有些凄凉,心下几分愧疚油然而生。
夜里的风有些凉,冷飕飕地吹过树梢,溜进了屋子,江觅晚放下卷轴,自一旁拾了件天青的薄衫搭在身上,又起身到后头关上了两扇窗子。
明皎皎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摊在桌子上的画卷尽数被她瞧了去,是个美人。
怎么说呢?有点上火。
原本心里对江觅晚的那一点点愧疚,也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便是大家口中冥王殿下当做宝贝一样的美人图了么?画上的,竟然,不是她吗?
尽管哥哥说过,他们的师父画技不大精湛,但即便如此,那画卷上的人,也是个大美人。
明皎皎坐在树上,吹着风,心里酸溜溜的。
入了夜,书房熄灯。
见人都走了后,明皎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小心地自桌案底下将画拿出来。
酸意上涌。
撕了吗?
是不是太恶毒了?
不撕?
难道留着让江觅晚日日赌画思人吗?
绝对不行!
两日后的黑市十分热闹,盛传今日有卖冥王殿下的美人图,心仪冥王殿下的世家小姐不少,明皎皎特地让小梅用了法子,也使她们得了些消息。
“嘿,走过路过别错过,大家来看看啊!冥王殿下的宝贝美人图啊!”
“一手资源啊!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被大名鼎鼎的冥王爷私藏许久的美人图啊,真迹呦!”
“机会只有一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有人问:“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真的?”
明皎皎压着嗓子道:“我家妹妹在冥王府当差,你爱信不信,来,那边那个黑衣服的,不买别往前凑哈,把位置让给后面需要的人。”
那人信了半分,半信半疑地站了半晌终是掏了钱,蝴蝶效应由此展开。
故而,被世家小姐们视为眼中钉的美人图,刚一开卖便被抢购一空,明皎皎见状,临时抓了五位画师,当场临摹。
明皎皎是这样想的,虽然用江觅晚的美人图发财是十分令人不齿的事情,但好歹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团结就是力量,若这位姑娘真的被大家找到,那她定要先见上一见,看看那位姑娘究竟是有些什么过人之处来。
冥王府书房,江觅晚坐在桌案前,面前正摊着一张信纸。
信纸的右上方落着两排小字:皎皎,见字如面。
闵安快步跑进来:“爷,张妈妈刚才来报,说新进府的月牙姑娘失踪了?”
“谁是月牙?”
“就那个卖身葬父,被您买进府来做丫鬟的小丫头。”
江觅晚皱眉:“这也要同我说?找不着便算了。”
闵安犹豫复犹豫还是咬咬牙,道:“爷,您的美人图,现下还好吗?或者说还健在吗?”
江觅晚抬起头,“怎么了?人找到了?”
闵安有些怯糯:“不是。”
江觅晚有些不耐烦:“快说,我还要给皎皎写信。”
“今晚黑市售卖了您的美人图,同您那张一模一样,五两金子一张,如今三五百张已经出去了,大致,大致现下已经全京都的人,人手一份了。”
“什么?”江觅晚立刻伸手去篓子里找画,却摸了个空。
“还有,收到消息,明三小姐于五日前的夜里,在黑市一口气买了五张脸皮子~”
“当真?”
“买脸皮子的铺子老板正大肆宣扬呢!我听了听,容貌形容得同明三小姐真挺像的。”
江觅晚手中的笔顿在空中,半晌:“十两,卖的是不是便宜了些?”
闵安大呼:“王爷,那是金子啊!哎?您不是该关心关心您的画吗?”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冥王府大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
“哎,侍卫大哥,看看,看看我姐,她长得像不像画里的人啊!”
“他不像他不像,看看我家妹子,我家妹子才像哩。”
“小伙子啊,你看看,那画上的人同我嫁闺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家闺女才是冥王殿下的心仪之人,你们谁都别想同我抢。”
就在冥王府大门口人满为患,水泄不通的时候,罪魁祸首明皎皎正在家里乐呵呵地坐着数钱,总共三千三百二十两,真不少。
吃过了早饭,吃过了午饭,又吃过了晚饭。明皎皎算着时间,江觅晚该找上门来了,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见人,于是八爪鱼般摊在软榻上有些气馁。
“在等我吗?”
耳垂被人勾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咦?江觅晚?”顿觉自己的反应喜悦之意太过明显,又将神情收了收:“冥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江觅晚弯下身子,一股清冽的香气在周围蔓延开来,明皎皎侧了侧头,别过脸去,“你干嘛?”
“卖身葬父?上树打鸟?河里摸鱼?还敢卖我的画,明皎皎,你长本事了?”每说一字,那一幅副勾魂摄魄的眸子便要靠近几分。
粗粗的鼻息打在脸上,明皎皎一闭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江觅晚勾起唇角:“你说的?”
“嗯。”明皎皎拧住眉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突然,一抹冰凉覆在了自己的唇上,软软的,轻轻的,只一下又被收回。
明皎皎睁开眼睛,晃了晃神,半晌才问道:“哎?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还要谢谢你帮我找人呢!”
“江觅晚!你个,你个登徒子!”
手里的东西砸过去,哪里还有半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