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皎独自在学院的芍药居里头憋气了几日。
茶饭不思,觉也睡不好。
直到明丞相亲自来抓,才乖乖地跟着回了家。
娘亲的眼睛好了大半,终于可以同祖母见面了,老太太哭得眼红脖子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明皎皎跟着下得个半死。
饭桌上的人不多,只爹爹,娘亲,祖母,明皎皎四人,但桌上的饭菜却是多到令人缭乱,直直让明皎皎联想到满汉全席一词。
明丞相今日下朝回来,带回来一件大事,是有关于太子临之的。
邻国太子来访,无非两种原因,一,质子,二,联姻。
很显然临之的情况是后者。
今日的餐桌上尽是明皎皎喜欢的菜,也尽是明皎皎喜欢的人,故而明皎皎吃得十分欢喜,听到这一茬,边往嘴里塞红烧肉,边不经意地顺着遛了一嘴:“看上了哪家姑娘啊?”
她爹顿了顿,看着她,眼中意味颇深。
“怎么啦?”又扒了一大口米饭。
“你。”
“噗~”明皎皎一口米饭粒子呛了出来,忙用帕子去擦,“怎么是我?他不晓得我已经同江觅晚定亲了吗?”
“但终究还未成亲不是?”
“什么?”明皎皎一双眼睛瞪得像两颗铜铃:“皇帝呢?皇帝怎么说?”
“圣上将烂摊子甩给了你爹。”明丞相有些无奈:“说婚姻大事还得家中长辈同意才好。”
“那爹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
明皎皎急道:“爹爹你可不能这样,棒打鸳鸯的丞相不是好爹爹!再说了,我若是嫁了,江觅晚怎么办?”
明丞相叹了口气:“人家早早便替你想好了。说是让你嫁给他,让江觅晚娶了她妹妹。”
“他想得美!”
“可是爹怎么记得,你一直同江家那个小子不大对付来着。”
“什么叫不对付,怎么就不对付了?没听过日久生情?不打不相识?欢喜冤家?不嫁,坚决不嫁。”
一番说辞既长且快,她娘在一旁嗔道:“皎皎,你莫急,你爹爹他暂且还没同意不是?”
“可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皇帝就是个老滑头,他早晓得这决定被他自己做了不好,便让爹爹做,爹爹作为一个大忠臣,肯定会先国后家,牺牲我一个人的幸福,保全国家的安危。”
老太太在一旁听笑了:“你倒是看得透彻,不过这也不是咱们一家的事啊,须得问过霈王夫妇才好做决断。”
元夫人笑着接话:“哎呦,都棒打鸳鸯了,你个女儿家也不知羞,正是应了那句女大不中留,你在这里一片丹心,不知晚晚那边可是作何感想?”
“江觅晚,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他敢同意的话,我就再也不见他了!”一番气话倒是说得洒脱壮阔,待明丞相的马车走后,就又开始祈祷:“江觅晚,你可别不要我啊!”
固然,江觅晚的意见在这里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对于霈王夫妇来说,一个小姐换一个公主,身份不知高了几个级别,何乐不为?
明皎皎正发愁之际,府里头发生了一件大事:明茶茶回来了。被五花大绑地装在马车里头,并着一封信,被退回来了。
沈姨娘叫着喊着从禁闭室跑出来,在相府大门口相拥大哭。
那封信,元夫人看了看,又将信递给明皎皎。
大致意思,是明茶茶善妒,害得府中一位嫔妾小产,因着顾念往日里头与相府的情分,将人送回娘家处分,后头,附着一张休书。
大户人家的丑闻是最为百姓津津乐道的,相府门口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母女二人哭得肝肠寸断,丝毫不知收敛。元夫人叹了口气,叫人出来,将两人扶进门来。
明丞相吃过晌饭出了门去,直到深夜还不见回。
明皎皎坐在房顶上边吹凉风,边等他爹。
突然,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映入眼帘。
明皎皎探身去看,那人正从晨郁阁出来,通过洛园小门,往正殿这边行来。
可不正是那位沈姨娘的旧相好,吴旬本人吗?
“嘿!这傻子,想要逃跑也不知先翻翻黄历呀!本姑娘这辈子就怕过一次房顶,就撞上了你,你这是命多不好啊,哎呀,真是天意助我呀。”
明皎皎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一个房檐,追着底下正蹑手蹑脚一步三回头的吴旬。
走着走着,明皎皎愣住了,去大门的话,这个方向是错了,逃跑还不提前规划一下路径也是够傻。
但底下的吴旬走得十分自信,又让明皎皎摸不着头脑了些,莫不是知道相府里头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门捷径?
且跟上去看看吧!
跟到最后,明皎皎揉了揉眼睛,这,确然是捷径,但不是通往府外的捷径,却是通向沈姨娘望月阁的一条捷径。
“他来这里干什么?”
明皎皎小心地从房顶跳进一旁的一棵树上,然后顺着大树的树干,落在地上。
轻手轻脚地往窗户底下挪过去。
屋里亮着灯,三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十分清晰。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了,你不能随便来这吗?”是明茶茶的声音。
好家伙,都认识。
只听屋内吴旬夹着嗓子道:“没事,我这两天都在这相府里头,不过是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夜里人不多,我来看你一眼就走。”
明皎皎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家伙大半夜提心吊胆地跨越了大半个相府,不是为了沈姨娘,是为了来看一眼沈姨娘的女儿。
沈姨娘的女儿......
突然,明皎皎怔住了。
不会,明茶茶是沈姨娘的吴旬的女儿吧?
屋里的吴旬嘘寒问暖,屋外的明皎皎欣喜若狂。终于,他阿爹的清白保住了。
如此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当年梅贵妃为什么会在那许多女子之中选择沈姨娘,不过是恰巧她那时正怀有身孕罢了。
正欣喜着,便听得有脚步声往这处行来,赶紧猫着腰沿着黑暗的墙角钻了出去。
明天,她定要同爹娘说一说,这可是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