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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楚国大夫的蒸菜

01黄茅尖有祭灶的习俗

传说魏熹生活的那个年代,有一对姓张的兄弟,哥哥是个泥匠,弟弟是个画师。哥哥垒灶的手艺高,大家都尊称他为“张灶王”。张灶王善于调解纠纷,垒灶的时候遇上家庭纠纷,他总能帮人家调解好。张灶王活到七十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日深夜就升天了。张灶王去世以后,张家人自己却陷入了家庭纠纷。张灶王在世的时候是一家之主,家里平常什么事都听他的安排。他弟弟只会画画,从未管过家里大小事情。面对几房儿媳妇吵着要分家,张画师不知如何是好。在张灶王逝世一周年的祭日那天,张画师忽然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把全家人叫醒,他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到灶屋里来看一出戏。只见黑漆漆的灶屋里,风吹着烛光,忽明忽暗,灶屋的墙壁上显出张灶王和他已故妻子的容貌,全家人都惊呆了。张画师说,“我刚刚在梦中见到了大哥大嫂,他们已经羽化成仙了,玉帝封他为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你们几个平常好吃懒做,妯娌不和,不敬不孝,闹得家神不安了。大哥知道你们正在闹分家,非常不高兴,准备上天禀告到玉帝那里去,年三十晚上他会下凡来惩罚你们。”儿女侄媳们听了张画师这番话以后,个个惊恐不已,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慌忙取来张灶王平日爱吃的甜食供在灶上,恳求灶王爷饶恕他们的罪过。从此以后,经常吵吵闹闹的叔伯兄弟和媳妇们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全家从此平安相处,安宁度日。这件事情后来让街坊邻友知道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前来张家打探虚实。其实,腊月二十三日夜,灶屋的墙壁上的灶王,是张画师预先绘制好了的。他是假借大哥显灵来镇吓他的儿女侄媳的,不料这个方法果真灵验。所以当乡邻们来找张画师探听情况时,他只得假戏真做,把画好的灶王像分送给他们。这样一来,家家户户的灶屋里都贴上了这位张灶王的画像。每年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要给灶王爷上供、祈求合家平安。根据史书上的记载,这个祭灶风俗在魏熹生活的时代开始形成,历朝历代都延续下来了。黄茅尖的人,每年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祭灶,宰杀了过年牲畜的都要点上香烛来敬灶王爷,求灶王爷保佑来年平平安安,丰衣足食。

02魏熹可能带来了炊具——甑

甑,音赠。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①古代炊具,底部有许多小孔放在鬲上蒸食物。②甑子,蒸米饭等的用具,略像木桶,有屉子而无底。③蒸馏或使物体分解用的器皿,如曲颈甑。从上面解释看出,这种炊具最早是一种瓦制炊具,相当于现代的“蒸锅”。《广韵》古史考曰:黄帝始作甑。既然祭灶的风俗起源于魏熹生活的战国时期,而甑又是我国最早的瓦制炊具之一在魏熹生活的年代就已经存在,魏熹住在黄茅尖山顶上四十六年,他从河南搬迁到浏阳居住,以其谏议大夫的身份,极有可能带来了甑这种炊具。

黄茅尖上有许多野生植物,比如蕨菜、大笋子、小笋子、板栗、阳桃饭,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这些植物采摘回去,黄茅尖的人都是将它们放进木甑里蒸着吃。山上的野生动物也有不少,黄茅尖人见过的就有黄鼠狼、豺狼、野猪、野兔、野鸡、华南虎、猴子、山羊等,我家的鸡半夜被猴子抓走过多只,只听见鸡叫几声,爬起来一看,只剩下一地鸡毛;山羊在商朝的时候就有被饲养的历史,这种温顺的动物极有可能被魏熹饲养过;我家饲养的黑山羊放出去吃草时被豺狼咬死过多回,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几块山羊骨头。黄茅尖的人近几年从老虎嘴里捡到了半边野猪肉,我小时候和大人们在冰天雪地里拿着辣椒去石岩里把小野猪熏出来过,胖胖的小野猪被村民们蒸着吃过。魏熹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六年,极有可能为了生存而驯养过野猪。魏熹要烹饪这些动物的肉和野生植物,当时的炊具又是甑的话,他就应该利用甑来蒸饭蒸菜。

03战国时期的灶屋

魏熹在黄茅尖上建的茅草屋,至少有三间:供他睡觉休息的茅草屋,叫睡房。为了方便晚上起来如厕,斜靠着睡房必然要建一个简陋的茅厕,上面盖黄茅,下面挖了一个粪池,粪池上面盖着木板,如厕的时候将相邻的两块木板移开,如厕完毕又将相邻的两块木板扣拢。睡房的不远处要建了一个做饭和吃饭共用的茅草屋,叫灶屋或者吃饭屋。这个茅草屋里面有明火,为防止不慎失火的时候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它所在的位置与睡房的位置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个做饭和吃饭共用的茅草屋就是黄茅尖最早的灶屋。

魏熹在做饭吃饭屋里用三五块石头就可以垒起一个灶。这间屋里放着他那个时代的炊具,有镬、甑、鼎等。镬是指无足的鼎,用于煮肉的,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锅子。甑是用于蒸食饭菜的烹饪陶器,造型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部用以来盛放待烹饪的食物,称为甑,甑底是一个有穿孔的箅,水蒸汽从这里通过;下部是鬲,用它可以煮水,可烧火加热。甑与鬲通过镂空的箅相连,用来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将甑中的食物煮熟。鼎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也是放在宗庙里祭祀用的一种礼器。从周朝开始,贵族身份的人还用它来吃饭,作用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碗。

魏熹从河南带过来这些炊具以后,别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山上到处都是柴草。那个时候还没有火柴这种东西,灶屋里生火虽然比燧人氏取火的时候要先进一点,但还是要靠摩擦铁屑产生的火花去点燃干柴。我小时候可以收听到醴陵的有线广播,但我们与山后面的醴陵之间并没有架起广播线,听老人们说这是由于山上有铁矿石造成的现象。我小时候也的确看到过一些白色的石头里面含有铁一样的金属成分。魏熹捡到这样的石头要擦出火花来点燃干柴也不是难事。但毕竟生火在当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为了减少点火的次数,那个时候的魏熹,应该不会每天点火,而是会让灶里的火基本上保持不熄灭。解决的办法就是用烧过的柴火灰盖住那些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火种。

魏熹当年毕竟只有一个人生活,灶屋与吃饭屋分开没有太大的必要。将灶屋的一部分留出来作为吃饭的屋子来使用,取饭菜就会比较方便。特别是雨雪天气,做完饭菜便可以不出屋子直接享用。为了构建一个吃饭的平台,魏熹会在这个屋里用石块和湿黄泥垒起两个高度相等的石墩,上面架上一块拚制而成的木板,很容易就制作成出黄茅尖上最早的餐桌了。

周朝的时候还没有专门的茶具,山上的楠竹很多,随便砍下一根,取下一节,就可以做成一个楠竹做成的茶具。我们小时候上山砍柴带的装茶水的工具就是一节楠竹做的竹筒子。魏熹喝茶的时候用的估计就是这种竹筒子,牢固实用。他把竹筒子放在餐桌上,将白鹤茶和黄茅老井的水放在鼎中,然后在灶下烧火煮茶,煮开了以后将鼎放在地上凉一会儿,再放在灶屋的在这个餐桌上面,将茶倒入竹筒里慢慢品尝。

04浏阳蒸菜可能起源于黄茅尖

现在,当各地很普遍的称做饭的屋子为厨房的时候,在浏阳西乡,人们仍然习惯称呼这种垒了灶的那个房子为“灶屋哩”。“哩”是语气词,用于缓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会显得特别亲切。在“灶屋”两个字的后面加上这个语气词,充满表达了西乡人民对于每天给我们提供饭菜的场所的敬意和热爱之情。

黄茅尖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木甑,虽然不是魏熹那个年代使用的陶瓷甑,而是用木头做的甑,但原理与古代的陶瓷甑是相同的,也是通过蒸汽加热把饭菜蒸熟。浏阳蒸菜已经世界闻名,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重要文化遗产之一。

关于浏阳蒸菜的来源,百度百科是这样说的:相传明初时南京政权的朱元璋派兵与荆湘政权的陈友谅开战,因浏阳人支持陈友谅,朱元璋便血洗浏阳,造成“地广人稀、不见炊烟”的惨象,使浏阳周边省份的人口大量迁徙到浏阳。其中一部分潜入大围山的深山僻壤,垦地开荒……这些迁入户均保持原籍客家方言,世代相承,被称为“客姓”,研究者认为,蒸菜的形成跟浏阳的客家人的做饭习惯很有关系,过去的农村家庭人口都较多,农务也多,午餐晚餐没有太多时间来做,因而他们通常早上就一次把三餐的米饭都做好,用大锅烧水,烧开后把米倒入煮至六七分熟,然后再捞起来放入饭甑蒸熟,米汤则倒入潲桶拌上米糠给喂猪,而整个蒸煮米饭的时间可达一两个小时,聪明的客家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煮饭的间隙,就会把菜配好,待蒸饭时一起放入饭甑,最后饭熟菜熟,一起出锅。既节省时间又能做出美味,是一种简单又实用的生活智慧。

百度百科的这个说法只是对于浏阳蒸菜起源的一家之言罢了。我认为这个说法完全不符合历史事实。蒸菜不是客家人的发明专利,而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较为原始的加工饭菜的方式,浏阳人只不过是继承了我国这种传统的饭菜加工方式而已。据有据可查的历史,用甑蒸饭菜起源于周朝,而最早到黄茅尖居住的魏熹就是周朝的人,如果不是出生在湖南浏阳但在黄茅尖生活了四十六年的魏熹也可算作浏阳户籍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从魏熹开始就有了浏阳人做蒸菜、吃蒸菜的历史了,浏阳蒸菜极有可能发源于黄茅尖。

05我家那个泥巴墙的灶屋

如今的灶屋与魏熹当年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灶屋不只是一个做饭的地方,也是煮猪潲的地方。灶的规格也发生了改变,不是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而是用泥巴筑起来的。灶上的铁锅由最开始的一口变成两口、三口,使用起来更方便。随着时代的变迁,很多的家庭开始使用液化气灶了,传统的柴火灶很难看到了。我这次回黄茅尖,找到了唯一一家还在使用柴火灶的人家,拍了很多照片回来,包括放木甑的木头架子、刷着黑色油漆的装碗的木柜、磨豆腐用的石磨、用肩膀和手的力量推动的木头车、用脚踩的打谷机、用木板盖着的粪池等等,这些都将变成历史文物了。

我家那个由我父亲领导建筑起来的泥巴墙的房子,最东边建的是一个灶屋。由于当时我爸爸没有考虑到不久之后就要分家,就只建了这么一个灶屋。那个灶屋哩的灶是一个单灶,上面架一口大铁锅,做饭的时候不能同时煮猪潲。往往我们全家吃饭的时候,唯独缺了我妈妈和我们一起吃,因为她在忙于煮猪潲。当时家里只养一头猪,除了不能节省时间成本以外,这种灶完全能够满足全家人做饭和煮猪食的需要。

建这种灶比较简单。我爸爸将卧室的两块门板卸下来,把两块门板的上方顶住灶屋南面靠窗户的泥墙,在窗户左边放一块门板,在窗户右边也放一块门板。形成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又从灶屋后门取下一块门板,把这个长方形的空间堵住。封闭式的空间搞好以后,我爸爸又提来一个大水桶,将它放在这个长方形空间的正中心,提来两个黑色的铁瓮,分别放在灶的东面。在两个铁瓮的中间,预留一定的空间出来,上面可以烤红薯之类的食物。做完这两个规定动作之后,我爸爸就将山上挖出来的上等的黄泥巴从门板形成的空间里灌进去,灌进去一点就筑牢一点,黄泥巴形成的灶墙达到门板竖起的高度之后,建灶工程就算基本完成。过一周左右,我爸爸才去拆除门板,将大水桶抽出来。这时就露出了一个黄色的灶身出来,看起来非常漂亮。大水桶留下的空间只是灶堂所需要的空间,这个灶是需要放上一口大铁锅的,这个空间远远不够。这时,我爸爸又用一把泥工刀,沿着这个空间的周边削出一个可以放上事先买好的那口锅的空间出来。高度对不对,宽度行不行,密封度如何,我爸爸拿着那口铁锅试过来试过去,不断地削,直到能够放下这口锅并且确认火苗以后不会从放置铁锅的缝隙中冒出来为止。我爸爸在削这个空间的时候多挖了一些泥巴下来,接着又用泥巴把那个空间补起来了。两天以后,我爸爸将泥巴、沙子和石灰放在一起加入水进行搅拌。这个三合一的成品,我们叫它三沙。这个制作三沙的工艺,我们叫“和三沙”,类似于现在的混凝土的搅拌。我看见我爸爸将三沙敷在灶的各个面上,等到三沙干了,再在灶里面烧火,经过一段时间连续不断地烧火之后,这个灶就变得非常的牢固了。

我记得我家灶屋最大的缺点就是烧柴火的时候形成的烟雾没有一个通道排出去。烧湿柴的时候,整个房间烟雾迷漫,只能打开灶屋里南北两张门排出烟雾。经常呛得人受不了,只能捂住嘴巴、鼻子往外跑,待烟雾散尽了,又重新回到灶屋里烧火做饭。这里往往灶堂里的火又快熄灭了,得赶快拿起一个竹子制作的吹火筒作死的吹气,如果实在吹不起火了,就得重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柴草。我妈成天围着灶台转,吃尽了苦头。

灶屋里用水是最多的。做饭的时候,先要用水淘米,然后把淘过的米放在铁锅里,又要加水煮,再拿一个类似脚盆一样的“端桶子”过来,将一个起过滤作用的叫“沥箕”的竹器架在上面,再用铁瓢将铁锅里的米一瓢一瓢地舀起来,放到沥箕里过滤,端桶子里面的白色粘稠物就是米汤。米汤放些葱末就是一碗好菜,如果放进豆角或者茄子煮会更好吃。用木甑蒸饭的时候,又要在大铁锅里放水,水位要与木甑上面的盖子齐平。煮到木甑下方的水在铁锅中消失,饭菜就算蒸熟了。灶上有两个铁瓮需要加满水,这些水是用来作洗脸水、洗脚水、蒸饭菜和煮猪潲的临时加水,家里有六口人,有时候还有客人,这个水的需要量还是比较大的。有时候早上将蔬菜采摘回来以后要到中餐或者晚餐才用,就要用一个木盆装水,然后把茄子、苦瓜、辣椒之类的蔬菜泡在水里面。我前几天问我爸爸,当年我们还将刚刚摘回来的黄瓜、辣椒、茄子直接放进水缸里面浸泡,好像水缸里的水也没倒掉就直接用,是怎么回事。我爸爸说那个时候谁还有这个讲究了,出工回来以后要是口渴了还生吃那些水呢。炒完菜或者煮完猪潲以后洗铁锅需要用水,吃完饭以后洗碗也需要水。有时候生病需要熬药也得用水。我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我妈妈就从灶里面取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灶心土出来,放进一小盘水里面,水蒸汽立即冒起来了,我妈妈将这个水喂给我喝,说来也奇怪,我喝了以后,高烧真的就退下去了。

为了保证全家人生活用水和饲养牲畜的用水,我家在灶屋哩放了一口大水缸,可以装五担水。我每天用扁担从邻居家外面一个大木桶里一担一担挑回来倒进这个口水缸里。为了防止我们往水缸里倒水的时候压坏水缸边,我爸爸从山下砍回来一根弯弯的枞树,枞树的两头扎进泥巴墙里形成一个屏障护住水缸边。我担水回来以后,将一桶水压在这个枞树上再倒进水缸,然后再将另外一桶水压在枞树上倒进水缸。因为水缸离灶比较近而且是靠近放干柴的一边,为了防止柴火的灰尘污染水质,我家还请木匠做了一个木盖盖在水缸上,倒水的时候将木盖拿到一边,倒完水又将木盖盖上。

当地对于开灶门的方位是有讲究的,必须朝南或者朝东。我家的灶门就是朝东开的,后来我公唧家里建的灶则是朝北开的。东南角是放柴火的地方,灶门口放一个吹火筒,吹火筒是由一节较小的楠竹打通中间的结节做成的,上端可以用嘴吹气,下端的竹节留下一个可以出气的小孔。将下端对准火星吹气,火苗很快就旺起来了。

吹火筒旁边有一把火钳,烧柴火的时候,先是将砍回来的那些成捆的柴解开,然后将那些很长一根的柴顶住膝盖,将其折断成几截,然后用火钳夹住送入灶膛里面。再用杉树叶子作为主要的引燃材料,用火柴将其点燃,送入灶膛里把那些干柴烧起来。灶门口还有一把火铲,有很长的用小杉木做了一个把柄,这个很长的力距可以帮助我们将灶膛里烧得通红透亮的火和热乎乎的柴火灰铲出来。我家有一口很大的陶瓷火缸,底层放了很多柴火灰,端起来很沉。冬天里,在饭菜快要做好的时候,我就会到隔壁吃饭屋里去端那口火缸,一步一移的把它端到灶门口,然后用火铲将灶膛里通红发亮甚至还有火苗的火铲进去,往往一次就可以铲下一火缸的火,再加上点木炭或者火炽,就够我们全家烤上一天火。

灶门边上放有一个铁瓮之类的器皿,柴火还没有完全烧成灰烬的时候,我们就用火铲铲进了火缸、火笼或者火箱用于冬天取暖。这些通红透亮的火在火缸或者火笼或者火箱里经过燃烧之后直接变成了柴火灰。这些灰可以作上等的肥料使用,也可以放在木炭盆里降低火的温度,冬天夜间睡觉了,用这些灰盖在炭火上,第二天起来这些炭火可以继续使用。有时候我们睡觉的时候偶尔忘记将这些灰覆盖在炭火上面,第二天起来炭火就全部燃烧干净了,就得等到灶膛里的柴火出来才能取暖了。春夏秋三个季节是不需要烤火的,这些柴火在未烧干净之前铲出来,就暂时就利用不上,我们不会让它们直接在灶膛里变成灰烬,面是要将它们放入器皿之中,用盖子盖住,这些火熄灭之后就变成黑色物体,我们叫它“火炽”。之所以叫火炽,是因为这些火在它烧得最旺盛最炽热的时候从灶膛里铲出来的。这些火炽,可以留着冬天烤火或者在加工茶叶时使用,其作用与木炭相同。也有山下的人上来购买火炽回去的,这些火炽除了直接用于取暖之外,还可以作为鞭炮用硝的原材料,也可以作为烧藕煤的引燃材料。我小时候在冬天上学的时候,会提着一个烤火器,上面是杉木制作的,有一个空间可以让我们双手端着这个烤火器,下端是一个铁皮做的盆子,里面是从灶里铲出来的火再加上些火炽,上面盖上灰。中间还放一个木做的有缝隙的盖板,上课的时候可以把脚放在上面烤。我们叫这种烤火器为“火箱”。

灶屋东北角上通常是堆放干柴的,方便我们烧火的时候随时取用。因为灶屋空间不大,干柴要码得很整齐,尽量减少他们所占的空间。我家的柴分为干柴和湿些两种,干柴一般放在灶屋里面或者屋檐下面,湿柴则放在屋前面的地坪里,让太阳晒干它。

灶屋的干柴旁边放着一个大木盆,大木盆是用来盛猪菜的。脚盆不使用的时候是斜靠着干柴立着的,盆底靠在干柴上,整个盆空间对着灶屋西边的墙。在脚盆的不远处放着一把大铡刀,是用来铡猪菜的。铡猪菜的时候,我爸爸就将这个铡刀架到这个大脚盆上。小学的时候,我学了《***》那篇课文以后,每次看到这把铡刀就会联想到敌人用铡刀铡死少年英雄***的故事,恨不能用这把铡刀把阎锡山那坏蛋给铡碎。每天晚上,我爸爸在煤油灯下,将几担家猪菜、野猪菜铡碎在大脚盆里,一铡就是两个小时以上。有一次,我爸爸在铡那种干红薯藤的时候,红薯藤很滑溜,把我爸爸的左手大拇指指尖给铡了半截下来,鲜血直流。山上没有医生,我爸爸就让我到泥巴墙上取几个蜘蛛结的黑色的网下来,取蜘蛛网的时候,里面的蜘蛛马上就跑了,我拿着蜘蛛网往我爸爸的伤口上压住,再用破布条给他缠上,他的伤口也在不久之后就好了。那么脏的东西敷在上面居然不会感染,而且还成功止住了血,现在想起来都不可思念。前不久我特意看了一下我爸爸那个受伤的手,现在仍留下了巨大的疤痕。那个年代,我们止血用的都是那种看起来又脏又黑的小蜘蛛网。

灶屋里一个三层的碗柜,外面是我爸爸做漆匠的时候亲自刷的,上面还画有鸳鸯戏水的图画。上面一层放着一排饭碗、一排菜碗,还有茶杯、调羹之类的东西放在里面。每天,妈妈收拾餐桌的时候,会把没有吃完的菜全部放在中间一层,这些剩菜在下一餐又继续吃,只要重新放到木甑里蒸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们有时候上山砍柴或者干别的比较重的农活的时候,回来感到饿了,就拿个碗盛一碗冷饭,再到碗柜里夹一点剩菜,就把一碗饭干掉了。现在很多的专家都异口同声的说不能吃隔夜菜,但那个时候我们几乎每天都吃过夜的蔬菜。那种经济条件之下也不允许我们有什么讲究,在我们看来,只有倒掉那些菜肴才是最可耻的事情。碗柜最下面那一层放着的是一些备用的碗筷,来了客人或者办酒席的时候就从下面那一层拿这些备用的碗筷出来使用。碗柜外面挂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十几双竹筷。这些竹筷是不是买来的,是我们从山上砍竹子自己制作的。

灶屋有三张门,门的大小都差不多,没有刷油漆,只是刷了一点桐油。对着地坪有一张门,从这张门出去,前面是个菜园子,方便过去摘菜,旁边是堆柴火的地坪里,到那里取柴火,这张门出去是最方便的。我爸爸还在门上钉了好多钉子,上面挂着晒干的玉米和豆角。对着后面山上有一张门,从这张门去倒座屋和茅厕屋是最短的距离,喂猪和上厕所最方便。只有下雨的天才绕道从中间堂屋进去喂猪和上厕所。对着餐厅还有一张门,做好了饭菜以后要端到餐桌上去,从这张门进去是最近的。

灶屋有两个窗户。南面的窗户是杉木做的,有五个平方米大小,木框里面装着玻璃。这个窗户连着灶台,上面放各种调味品。由于离山很近,有个石壁,石壁上方还有一棵很大的梨树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采光效果并不理想。北面的窗户也是杉木做的,比南面的窗户略小一些,大概是看到光线好一些就想节省购买玻璃的钱,这个窗户是用薄膜钉着的。本来这个窗户对着前面的地坪,开阔很多,由于没有装玻璃,采光效果也和后面的窗户差不多。一到下午或者阴雨天,灶屋的光线就暗下来了。

这个灶屋用了一年之后,我们那个大家庭就因为一些家庭琐事闹点摩擦,主要原因是建房的时候欠了别人家的钱。我公唧担心我们没有能力偿还,要我爸爸妈妈带着我和我弟弟单独过,债务由两个家各承担一半。最终的结果是,以堂屋为界分为两个家,堂屋两家共用。我公唧、奶奶、叔叔、姑姑他们建一个家,住在堂屋的西边;我爸爸、我妈妈、我和我弟弟四个人建立一个小家,住在堂屋的东边。两个家各自负担一半的新房建设的债务,考虑到我们的劳动力少、挣钱能力差,让步给我们一个灶屋,我公唧他们自己再建一个灶屋。我公唧他们新建的灶屋比我们的大一半,是一个双灶,灶门朝北,灶台上可以放两个口大铁锅,一边做饭吃,另外一边可以同时煮猪潲。灶上还建起了烟囱,柴火的浓烟可以直接通过屋顶排出去。灶内也进行了改造,设计了通风口,柴火也旺多了。

06我家灶屋的重建

分家的第二年,我家的灶屋在一夜之间倒塌了。我记得灶屋倒塌的那天晚上,我们全村人都在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看电影。

公社来了专门给我村放露天电影的人员,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二十四五岁左右,一米七以上的个子,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非常的阳光帅气,他挑着一担放电影的设备从我家门前经过,他是从我家山下经过了十多个弯的一条羊肠小道挑着这担行头上来的,那要相当的力气。有个女的跟在后面,二十岁左右,乌黑发亮的头发,扎着一对长长的辫子,辫子几乎要接到地了。她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把她整个人衬托得如一朵洒满朝露、含苞待放的鲜花。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确良的衣服,衣服把她的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的是有家室的,她们只是放电影的搭档。

那个时候,黄茅尖的文娱生活极度缺乏,我妈只要听到哪里唱戏或者放电影,风雨无阻也要下山去看,谁也阻挡不住,为此没少和我爸吵架。

我家倒塌灶屋那天,下着大雨,我爸爸抱着我弟弟,我妈妈抱着我那不到半岁的大妹妹,全家跑到三里多路以外的学校操场上看英国电影《三十九级台阶》,讲的是一个在非洲生活多年的英国人汉纳被意外卷入间谍案挺身而出与敌人周旋的故事。我至今还记得电影里有一个叫汉纳的人,别的情节就全忘记了。看完电影回来,刚走进卧室就感觉屋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结果是我家的灶屋倒了。

灶屋后面一棵有些年头的梨树被风雨连根拔起。这棵树与我很有感情,树上每年结满又松又甜的梨子,我有事没事就在它身上爬来爬去,它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死了,真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对于父亲来说,最伤心的不是死了这株年年硕果累累的梨树,最伤心的是我家这间才建了两年的房子倒塌了,本来贫困的家庭又得拿出一大笔钱来重建。

一时间,我家做饭、煮猪潲都成了问题。我们上公唧家借灶屋临时使用了一个月左右。我爸带着全家大小上阵挑土,外公外婆家也赶来帮忙,邻居们也来帮一把手,很快就建出了一个比过去的灶屋大了两到三倍的新灶屋。

新灶屋不但像公唧家里的灶屋一样建了一个烟囱,还设计了两个大灶一个小灶。一个大灶是用于蒸饭菜和炒菜的,靠窗户的那个大灶是用于煮猪潲的,有了这个灶,我妈妈再也不用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她还要忙于煮猪潲了。

蒸饭菜的那口大锅旁边是一个小灶。玉米成熟了的时候,我们就要利用这个小灶了。我们把铝甑在小灶上,在铝甑里面加水,放入新鲜的玉米棒,蒸熟以后就拿出来做零食吃。需要煲汤的时候,我们也要利用这个小灶,将一个紫砂罐子放在小灶上,下面用温火慢慢熬。等到饭菜做好的时候,汤也同时熬好了。家里人生病要熬中药的时候,也是把药罐子放在这个小灶上熬。

板栗成熟的时候,我们很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去林间捡板栗,扒开树叶就可以找到板栗,口袋里装满了板栗就跑回去,生吃一两粒之后,还把板栗丢到灶膛的火里煨熟。煨板栗的时候要先将板栗咬开再丢进火里,否则板栗受热后板栗壳就会膨胀,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严重的时候还炸过我的手。我一般不会去煨板栗吃,吃了以后身体会上火。利用小灶的时候是把板栗放进铝甑里煮熟吃,或者煮到半熟就拿出来剥壳,这个时候壳很容易脱落。剥落了壳子的板栗是用来炖鸡或者炖排骨。更多的时候,我们就是把板栗放到正在蒸饭的木甑外面那一圈水里面,等到饭蒸熟了的时候,板栗也同时熟了。用一双竹筷将板栗夹起来,丢在灶台上,冷却一下就将它们剥开,黄黄的,粉粉的,香喷喷的,一口一粒就下肚了。

新灶屋还设计了一个大水缸。我爸爸请木匠做了一个漂亮的木架子,上面可以放洗脸用的毛巾,还可以放蔬菜。我爸爸还亲自用桐油把这个木架子刷得锃亮锃亮的。水缸外面还做了一个排污口,灶屋里产生的洗碗水、洗脚水、洗锅水从这里倒出去,流进臭水沟。比起以前直接将那些污水倒进灶屋北面的水沟要好清理得多。

更为重要的是。我爸爸从两里开外的地方把山泉用竹筒引进灶屋里,直接放入大水缸,我家从此结束了挑水吃的历史,过上了像城里人一样吃自来水的生活。我们用水和城里人一样方便了。

如今我在山上建的别墅,完全是按照城市厨房的标准建造了一个做饭屋,没有那种传统的灶台了,用的是液化气,完全失去了传统灶屋的味道了。我妈妈说,山上好多柴可以利用,用液化气太浪费了,准备在别墅后面空旷的地方再建一个灶屋,在里面烧柴火,顺便把一些农器具放在灶屋里面,让别墅里面也显得没那么凌乱。我非常期待我儿时的灶屋在不久的将来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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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怎么这么神奇呢?”“我没想泡你呀?”“你也没想过和我在一起?”“偏偏我们就拍拖了!”“去死啦你!不过,缘分确实很奇妙,也很好。”“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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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四起,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是盟主,还是家主,还是血狂帝……好吧,先一步一步走走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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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无父无母的木蕤在一次意外中,竟发现自己拥有了一种植物所拥有的能力。渐渐地,在植物的指引下,木蕤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自己竟然是祖树血脉的拥有者!从此开始领悟各类植物的特性,阻止人类的大量砍伐、救助濒危植物、唤醒远古种子。。。世人多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人非草木,岂知草木无情?草木很简单,一类生命的集合。草木无声,却与万界生命相关,这是永恒的联系。相依偎,共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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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凡意外穿越到异世界,获得神秘的计算机拥有特殊精神力,开始踏上了收集魔剑之旅。这异世界到处都存在危险,各种各样的生物都非常厌恨人族,诡异特殊的环境,背后强大的敌人,未知的秘密,大规模的战争,是向前还是就此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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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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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横生的地球47亿年中,是否还存在其他文明?如果有,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这颗星球之上,又是谁在推演五次大灭绝?又是否会主宰人类文明的命运?伏羲画易,一开天地,易经又是否全为荒诞?是文明遗书还是妄想之谈?伏羲后裔,掌控国运,究竟是虚无缥缈还是确有其事?羲祖后裔,画易经、精八卦、定五行、颠阴阳,踏天寻路,燃我华夏不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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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0年,物理兼天文学家威廉姆斯和费尔多以及他们的家人应邀参加国际物理大会;途中却遭遇了一系列变故,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正在向一个关乎全地球人民命运的危机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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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林若晴,是珍惜友情的千金。她,许芯梦,是林若晴的好姐妹。她,陈黎曼,是目中无人的千金。她,言施涵,是拆散情侣的高手。她,黄燕师,是勾引男性的狐狸。他,冉银阳,是她曾喜欢的混蛋。他,痕莫易,是讨厌花痴的暖少。他,痕莫炎,是爱着若晴的花少。。。。。。。。。。。。。。。。。这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请敬请期待。
  • 你的我的黑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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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啊,都有黑白两面,一面给自己看,一面给外人看,给自己看的,随自己喜欢,给外人看的,却要顾虑很多。就像化妆一样,无论我们原本有多好看,却依旧是要在自己的脸上,涂抹那些名为化妆品的东西,即使自己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