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歇雨未歇,风急雨更急。
河畔公园的亭子里,清尘独坐一旁,任他风雨磅礴也不能撼他丝毫,雨欲沾湿他的衣袍,却是下一刹便转瞬消逝。
这一刻,再无他人。
喵——,
一声猫叫从雨幕中传来,好似咒骂这雨天一般,那瘦弱的漆黑身影随着这气愤,快步跑入亭中,僵硬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它那淡黄无光的竖瞳看了眼清尘,便坐在了他斜对的角落里,天空是昏暗的,阴沉的,欲将世间压垮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雷光伴随着电闪,划破了这诡谲的静谧,清尘也在这充满了腐臭的亭子中,睁开了那轻闭的双眼,那双欲要窥尽人间秘密将众生包容的眼目,却泛不起一丝人味。
似乎是察觉到了清尘的动作,猫儿稍稍坐直了一点显得警惕几分,想来若不是周遭只有这一处亭子还能避避雨,它肯定是不愿来这里,同这看起来奇怪的人在一个屋檐下。
清尘自顾地从包裹中取了块白面馒头,掰开一点放在嘴中轻嚼,旁人是不爱就这么吃的,一定要配上榨菜和稀饭,这样既能填了肚也能多几分滋味。可清尘却吃的很香,让那角落里的猫儿看的也咽了咽口水。
猫儿是清楚自己的,它觉得自己应当是不用吃这种东西的,可却仍然会有那食欲的无形物在催促它尝尝味。
空气中的腐臭并未打扰到清尘用餐,他看了看手中快要吃完的馒头,又瞧了瞧角落中盯着馒头发愣的猫儿,便朝它招了招手。
猫儿见清尘让它过去,它那里肯,于是趴下头好似假寐起来。
清尘见这猫儿一股子高傲,不愿吃嗟来之食的模样,也是大乐起来。
清尘向猫儿施礼道:“方才倒是小道失礼了。”
猫儿本就再假寐,此时见清尘施礼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点头还礼。
清尘打量了一番问道:“居士有何缘故居这猫尸之上?”
猫儿闻言却是大惊骇然,起身欲逃,然施尽百般法子,只觉身负千斤再起不得。
清尘笑问:“居士欲去何处?这雨还未停,不妨再坐会可好?”
猫儿连忙拱手求饶,也不在装猫叫,大声哭喊道:“道长饶命,道长饶命,我没有害过人,我没有害过人……”
清尘笑道:“居士言重了,贫道只觉这雨有些大了,居士这猫身已是腐臭非常,在淋些雨只怕坏的更快,要是没了这猫尸,居士又欲寻何尸啊?”
那猫儿闻言明其意,惊呼道:“道长我不会害人的,我也是无辜的啊!我也不知怎的一觉醒来就已经在了这猫尸上了,我是无辜的啊道长,是有人害我啊!”
清尘闻言解了术。
猫儿只觉身上一轻,也不敢有什么心思,只得拜道:“谢道长饶命。”
清尘闻道:“你说你是被人害命?冤死在了这猫尸上?”
那猫儿道:“是道长,醒来再这猫尸上已经有了几日了,但以前的事大多还记不清,只是前日才记起回家的路。”
清尘又问道:“你如何知晓是被某害死的?”
那猫儿答道:“我回到家中时以是晚上,楼中邻里皆是熟睡,却等我打开房灯,便听到有敲门声。”
那猫咪说到此处,心下又是大跳:“我不知道我以前胆子大不大,我现在是小的,我就觉得那敲门声不对劲,就像是索命的妖魔,要把我敲骨吸髓,我害怕就从窗子上逃走,最掉下楼落到树上跑了。”
清尘点头问道:“你现在可还记起来什么?”
那猫儿摇头,并未记起什么。
清尘道:“不如再去你家里瞧瞧,说不得这次就记起来了。”
那猫儿早已是吓破了胆如何肯在回去,清尘却是说无妨,那猫儿看着大雨急道:“道长要不在等会吧,你看这雨也还未停,我身体也不怎么经得住了,要不等雨停了我们在走吧。”
清尘闻言笑骂道:“你个怂货。”
夏季的雨就是这样的来的气势浩大,去的急急匆匆,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可再是虎头蛇尾,这过程还是浩大的。
云澜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朝着屋里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却是无人应答,往日这个时候已是回家准备晚饭了,今天多半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还在公司吧。
云澜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拿着那枚花十块钱买的护身符,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却是一道惊雷吓了她一跳,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人独坐客厅,即便把电视开着也让她有些不适,窗外的天气压抑的让她喘不上气。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通讯录,犹豫一阵划过了父母,又点开了好闺蜜的视频通话。
“在干嘛喃?”
“还在写论文啊?我早写完了”
“这多简单啊,小意思。”
“我今天不是去找小黑嘛?结果你猜我碰到了什么?”
“你猜碰到鬼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我碰到了一个道长小哥哥,很帅很仙的那种,我还拍了照片。”
指甲拨动,照片发了过去。
“我能拍个背影给你看,已经是对你大慈大悲了,还嫌弃。”
窗外的雷雨,好似催命的鬼,不停的拍打这窗户。
云澜只觉得今日比往日更阴沉了些,窗外是这样,电视上是这样,灯光也是这样。
闺蜜想挂电话安心写论文了,云澜却焦虑道:“咋们再聊会啊,我帮你写……喂?喂!”
手机屏幕里却是无信号,电视也变为了雪花文。
窗外的风雷伴随着她的心脏跳动狂舞,好似鬼魅的嘲笑。
于是,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
惊得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知怎的能感觉到门外,那绝非是她的家人,她不敢大叫她不知道若是出声会发生什么。
咚、咚、咚。
门上又传来三声敲门声,它好似不等到开门,便要敲到天荒地老般。
云澜蹑手蹑脚的朝着门边走去,她打算用猫眼看看门外是谁,万一真是爸妈回来了喃。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它好似能察觉到云澜在向门前移动一般,正急切的让她快一点把门打开。
云澜的手已经快要够到猫眼上了,却在此时,那原本握在手中的符纸,突然变得滚烫起来。
云澜一把想要扔开,却见那枚符咒犹如箭矢一般急射而去,狠狠地定在门上,明明是轻飘飘的纸张,却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随后,那敲门声戛然而止,一阵不似人的怪叫响起向着远处而去,随着它而去的还有那遮蔽信号的诡谲力量,电视又恢复了方才播放的节目,手机上也重新有了信号,就连灯光也有了一丝暖意。
而云澜正呆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股刺骨的寒气直冒天庭,让她不禁颤抖着,愣愣地看着那枚紧紧贴在门上的符纸。
窗外是夕阳西下,下雨时的凉爽早已散去,此时宛如在蒸屉中一般,让人闷热难耐。
空气中弥散着蒸发的水汽,裹挟着一些泥土味,混杂压着那猫儿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腐臭,它的寄宿体快要完全腐烂了。
咔,
清尘结果钥匙打开了房门,入眼很干净就像随时都有人来此处打扫一般,或许是她的父母,清尘心中揣测着。
清尘换上猫儿递过来的拖鞋,有几分可爱,粉色的,有个兔子头。
看见清尘换上,猫儿有些忍俊不禁,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款式,其实是有男士穿的,她却是不愿意给清尘,她就是想整整他。
原本会觉得清尘会有一双男人的大脚,可等清尘换上拖鞋才发现,这双脚是如此的精巧,就像女人的脚一样,不,女人的脚也不能说是精巧。
“你有记起什么?”,清尘在屋内走动了一番,问着猫儿。
猫儿失落道:“没有。”
清尘环顾下来,这个房子不大,很小,一套一的,随时有人来打扫,且东西都还摆在原位,他沉思间来到卧室。
整个卧室都比较少女,是很普通的女孩房间。
清尘从摆放整齐的书册中取出一本,是一本医学书。
清尘翻看道:“你是学医的。”
猫儿沉思一番。
清尘又道:“你名。”
“程婉男”,猫儿接道。
清尘道:“看了还是记起一些。”
婉男道:“我是中医附属大学的大二生,为了学习我爸妈就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还有啥来着?”,猫儿又思索一番,“我爸妈应该不在蜀中啊……。”
清尘问道:“不在蜀中?”
婉男道:“我是扬州人。”
清尘道:“你在蜀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婉男摇头道:“没了。”
清尘沉思一番:“我们明日去你学校看看,今晚暂时留守一番。”
“道长我这身体,好像要不行了。”,婉男有些不好意思。
清尘笑道:“就是顺道带你过去泡泡福尔马林。”
当天边最后一轮光辉落下,城市的灯火照亮了这漆黑的夜,楼下是人们乘凉散步的闲趣,远方是人们相拥的幸福。
而在这繁华之下,是阴暗的沉沦,这就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