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园里有学子二三迎着银杏树中,落下的几缕朝阳奔跑着,飞鸟相鸣,莺飞燕舞,树枝间草地里,有小猫追逐嬉戏。
林荫下,但见青衫道袍背剑挎包的道人,牵着一只小手,脚边还有一黑猫相随,如此奇特但所过之路人,未有相识者。
路过人熟视无睹,任由这一道人,一小鬼,一猫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校园内。
“你有记起什么?”
婉男点头径直往前带路。
小鱼儿两眼放光,这是他第一次来大学,跟他读的幼儿园有太多不同,让他倍感好奇欣喜。
昨夜清尘将小鱼儿放出,为他补全了三魂七魄,如今也不必担心其意识消散魂体不存,就放他出来逛逛。
“大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妈妈呀?”
“等你长大变强了,她自会来寻你。”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爸爸、爷爷奶奶吗?”
“他们一直都陪伴着你,就在你心里。”
“在心里?”,小鱼儿摸了摸自己的心,他在默喊着爸爸和爷爷奶奶,却无人回应他有些失落。
眼前是少女结伴,连衣长裙飘然而过,原来谈话间已是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我刚开始是住这里的,后来才搬到现在那个房子住。”,婉男眼中流露几许追忆。
清尘点头便欲望里走,却是被婉男拦住,她惊呼道:“道长这是女生宿舍,您就这样进去不太好吧?”
清尘也是愣了下,小鱼儿插嘴道:“哥哥我们能进去吗?”
清尘回道:“得到批准才行,不可以随便进去。”
清尘看向婉男道:“如此你自己上去?”
婉男道:“不了不了,这会该是都去上课了,不如我们去教室逛逛?”
她似乎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多添了了几分兴致。
清尘问道:“你记起些什么了?”
婉男道:“走吧走吧,多逛逛我就记起来了。”
清尘笑道:“可你这身子却是不许啊。”
这话好似戳到了她的痛处,婉男也不在答话,快步跑到已经溜边的小鱼儿脚边,领着他改道去教室。
走廊里偶有几人走动,不嘈杂、不喧哗,教室里教师在台上教授医理,学生专心致志。
医学是艰难且严谨的,医学生是艰难且严谨的求道士,他们用自己的青春换取为无数人延续生命的知识,他们是应当被尊重的平凡者。
清尘带着婉男与小鱼儿坐在最后排,静静地听着课,小鱼儿的眼咕噜转个不停,他很兴奋这是大学,他在上大学了,他想把现在的一切都讲给他的亲人长辈们听,可惜他找不到他们。
‘道长哥哥说你们在我心里,你们看到了吗?我现在是个大人了!我在上大学了,我想你们了……’。
小鱼儿很想哭,可他哭不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就是长大了?长大后就不会再流泪了。
婉男无聊的耷拉着脑袋,这些课她都上的快无聊死了,没想到真死了后居然还会跑回来再上一节课,这算什么?对生前的眷恋?她不禁摇了摇头。
瞧着已经下课逐渐散去的同学们,婉男那本就无甚光泽的竖瞳,更是死气沉沉,她是羡慕的。曾几何时她也同她们一样,姐妹相称,好友相伴。
但见如今,跟着一道士、一小鬼,虽然道人长得很帅,但于她这死人而言无用了,这小鬼虽然怪可爱的,但一小鬼你还能同他聊几个明星?此时,婉男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出尘之意。
不多时教室里的人便走完了,但出乎几人意料的是,除了他们还并未离去之外,还有一位少女正趴在桌按上沉思。
婉男见到那身影连忙撑起身子,清尘也不禁皱眉,这不是昨天买了他护符的那女子吗。
清尘问道:“你认识?”
婉男好像受到了刺激,张牙舞爪道:“云澜!云澜!是她!”
“云澜?”
“对云澜!她叫云澜!”
清尘问道:“然后喃?”
婉男愣住了,是啊然后喃,除了名字以外就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了。
她无奈回道:“我记不得了。”
清尘道:“那便去问问她吧。”
清尘看向小鱼儿:“你今日的学习就到这里,晚些时候我在教授你功课。”
小鱼儿点头,便自己钻回了那节,如今宛若玉如意一般的手臂中去了。
清尘拎着婉男走到少女身旁,就如他昨日见到她时的那样,只是今日的少女看起来显得很是颓废,甚至,有些像是惊吓过度后的神经衰弱。
清尘撤了咒诀,这一刻少女那原本被隐藏在下意识中的,视、味、嗅,纷纷涌来,这一瞬间的涌动让少女头晕目眩。
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眶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道人,以及他手中正拎着地黑猫,那正是她最近在找的小黑。
但当她闻着那熟悉的腐臭味,以及那毫无光泽的皮毛,死气沉沉的竖瞳时她便明白了,小黑已经死了。
“道长你怎么会在这?还有小黑?喔,对了你昨天给我的那个符咒!”,她有太多想要问的,一时激动不已语无伦次。
清尘道:“我们一个一个说,不急。”
云澜冷静下来道:“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它。”,清尘说着便将婉男放在了桌上。
云澜见小黑的尸体僵直也未倒地,欲看个究竟便凑了上去,却是这一刻,小黑突然张牙舞爪动了起来,吓得她大叫。
清尘拍了下婉男,看着云澜道:“你认识一位叫程婉男的女同学吗?”
原本被吓得快崩溃的她听到这名字后,愣道:“婉男……”
清尘问道:“你认识她?”
“我……”
清尘指着黑猫道:“她就是程婉男。”
清风吹拂枝叶传来飒飒声,明媚的阳光在这枝叶中晃动招展。
云澜稍作镇定,勉强接受了眼前这只,会说话的死黑猫是婉男的事实。
云澜问道:“所以,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婉男道:“那倒也不是,我隐约还能记得一点,比如,我觉得是你杀了我!”
云澜委屈道:“我怎么会杀你喃,唉,你是跌落悬崖摔死的。”
婉男疑问道:“摔死的?”
云澜回忆道:“这要从去年的暑假之旅说起。”
即便同为北半球国家的德国,在夏季的中北部也是气候宜人的,尤其是乘着游船享受着莱茵河上的微风,随着游船的前行将两岸风景尽收眼底。
穿着可人的云澜拿着相机拍摄着两岸风光,就像一位贪婪的探险家不愿放弃任何一座宝藏般。
一双纤细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云澜的肩膀,“小澜别拍了,准备下船了。”
“啊?这就下船了?”,云澜有些可惜的收好相机。
“婉男,我们今晚就在这儿留宿吗?挺不错的小镇嘛!”,云澜看着眼前颇具北欧风格的小镇,满意的点了点头。
婉男有些鄙夷道:“一路走来就没有你不满意的,拿好行礼先去酒店。”
“这里叫什么?”
“洛勒莱。”
是夜,洛勒莱的天空已被繁星点缀,月亮的辉光让这以鬼魅著称的小镇显得更加神秘,街道上不少商贩摆买着旅游纪念品,两位少女在一位打扮宛若巫婆的商贩处,停下了脚步。
“这娃娃好可爱啊。”,云澜拿着一个鬼娃娃冲婉男比划着。
“这到底有什么可爱的?”,婉男很想吐槽一下这个,皮肤惨败,妆容凄厉,眼神狠毒要吃人腹脏的布娃娃,但一想到这是在别人摊位上,要真这么干指不定要被揍。
云澜却是没理她(英):“婆婆,这个怎么卖啊?”
婆婆的声音就像猫挠玻璃般,令人心神烦躁,(英)“你很喜欢它吗?”
云澜(英):“感觉挺特别的,如果价格合适我就买了。”
婉男帮腔道(英):“您给个价?”
那老婆婆笑呵呵道:“你们觉得一条生命值多少钱?”,这话语中有镰刃露芒,是割头扒皮。
二人面面相觑。
那老婆婆又道:“它就值多少钱。”
婉男尴尬道:“这是什么本地讨价还价的一种特色吗?”
云澜摇头表示费解道:“不太清楚。”
老婆婆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她开始不停的挥手大声怪叫,引得周围路人频频侧目,二人被这一初搞得神情紧张,怕被路人误解。要是被报警,说是欺负路边老人可丢脸丢到家了。
婉男无奈的大声回道:“生命是无价的,生命是无价的。”
果然老婆婆不在大吼大叫,她道:“既然生命是无价的,那你要带走这无价之物应该用什么?”
云澜摸了摸鬼娃娃道:“同样无价的东西。”
婉男道:“总不能是用命买吧?”
那老婆婆桀桀笑道:“成交!它是你们的了!”
二人只觉心头一凉,相顾一番不知该说什么,婉男又同那老婆婆几番交流,说是给一些钱给老婆婆,可那老婆婆却分文不要,甚至大声怒斥让她俩从她的摊位前滚开。
二人总觉得这娃娃不能白拿,于是便将鬼娃娃放回了那老婆婆的摊位上,便回了旅馆。
只是二人未瞧见那远处的悬崖上有鬼魅跳着阴谋诡计的舞蹈,唱着杀人放火的歌谣,它们在欢呼,它们在庆贺,它们将要脱离牢笼,扰乱这人间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