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光柱在祭天坛上再度凝聚,像一把笔直的剑刺入高空,佛祖巨影坐在这根光柱上,经过一整夜的苦苦支撑,此刻得到太阳之力补充,佛影内,雪鉴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撑过了昨晚一夜,接下来在真叶相助下,不需几日就能将荼毒中原西域千年的黑煞力净化干净。
山崖下数百米处,雪印正在运功疗伤,准备伤势减轻后飞回山顶,一边疗伤,一边担忧地看着天空,希望雪鉴能支持到那个时候。
祭天坛前,变得坑坑洼洼的祭天广场被昨晚那场大火烧得焦黑一片,火已经熄了,可很多地方依然冒着白烟。受昨晚那场火的影响,此时的山顶热得骇人,热气从破裂的石板底下往上冒,一些石板被烤得布满了裂痕,随便踩一脚都会变得粉碎。
经过一整晚的激战,黎明时分,天魔师终于攻上了莲花峰,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山顶,只不过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不是伏魔者也不是天魔师,而是司聿。
司聿是祀金庭中等祭司,祀金庭这次来中原,他承担着守护祀金庭少主金云帆的重任,若是金云帆出事,不止从西荒跟来的众多教徒,就连他这位祭司都会性命不保。他昨天发觉金云帆失踪后,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寻找,终于在深夜借助祀金庭秘宝、百器榜上排名九十的星云盘算出了金云帆的大概位置,于是带众多祀金庭教徒加入山下激战,从山下一路打到山顶,这才在山顶上看到了金云帆昏迷在祭天坛前的身影。
司聿松了口气,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想朝金云帆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天魔中祀余凡的声音:“司聿,别以为你有开山斧,我就拿你没办法。”
司聿猛地转身,抬起握了一晚上的开山斧,正好挡下了余凡黑铁化的右手。这一拳威力绝强,强悍的波动从余凡拳头与开山斧柄接触处传出,震得司聿和余凡同时后退,退了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祀金庭的加入极大地改变了战斗局面,打破了山脚下唯一两位地贤明三世与余凡之间平衡,对于余凡来说,一人对付司聿和明三世两人根本不现实,然而在司聿亮出开山斧后,固执的明三世说两打一不公平,于是在旁将司聿和余凡间的激战冷眼观看了一整夜。余凡先跟明三世打,又跟司聿打,这时也打出了火气,朝司聿走了一步,正打算出拳,忽然看向一旁,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把赤红色的剑上。
那是窦华的剑,身为天魔中祀,余凡不可能不认识那把剑,但他目光扫过杂乱的祭天广场,也没发现窦华身影。
广场上只有双手向前撑着身体的古凌可和昏迷的金云帆,司聿也注意到了赤剑,他的目光从剑上滑过,落在了古凌可身上,问道:“古凌可,这是窦华的剑吧?”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呆在焦黑地面上的古凌可这才抬起头,扬起了茫然的倦怠的脸。他眼中的黑气消失了,身上的劫煞纹缩了回去,此时瞅着四周,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余凡与窦华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看着满地的灰烬与白烟,问道:“窦华呢?”
古凌可不知道,他依稀记得两道剑气从窦华剑上飞出,一道飞向了昏迷的金云帆,一道飞向了空中的雪鉴。他想要阻止那两道剑气,情急之下,他看到一大片黑气朝自己涌来,毫不留情地湮没了他。
司聿看着广场上的战斗痕迹,感受着窦华残留下来的气息,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古凌可,问道:“你杀了他?”
古凌可不知道,但司聿和余凡这等境界的强者依照场间激战痕迹就能推断出祭天广场上发生过什么事。在两人震惊又疑惑地猜测古凌可是怎么办到这件事时,明三世替他们问出了他们想问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三世踏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上来,脸色平静地看着古凌可,内心的震撼却无以复加。古凌可不过是个刚修行的中灵境孩子,不止将祭天广场破坏成了这般模样,还杀了黑暗界大名鼎鼎的噬血宗北宗宗主,从哪方面看这都不合理。作为在修行界浸淫多年的强者,他们自然想知道古凌可是怎么做到的。
数十道身影从山下冲上了祭天广场,有伏魔者的少帅和副帅,有天魔师的少祀和副祀,也有祀金庭的教徒,在踏上祭天广场后,众人很快了解到广场上发生了什么事,震惊之余,看着古凌可的目光各式各样,有的带着一丝忌惮,心想古凌可连窦华这等强者都能斩杀,更何况是他们;有的带有一丝兴趣,和明三世几人一样,想知道古凌可是怎样做到越境杀的;有的十分冷漠,对古凌可能杀窦华这件事漠不关心;有的双眼放光,心想若将这样一根苗子带入黑暗界,肯定能造就一方大能;也有的眼中流露着淡淡杀意,很明显不想让古凌可这种危险的人物离开广场……
众多目光落在了古凌可身上,古凌可看着那些陌生的目光,突然间感觉十分孤独,就像一个人掉进了漆黑冰冷的海水里。无助与绝望包裹着他,像一只无法摆脱的手将他拉向了海洋深处,在他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手摸在了他脑袋上,那个他快忘记却又莫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可……”
古凌可抬起头,只见辰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平静地看着他。他一开始以为是幻觉,当他确认那确实是消失了快半年之久的辰夜后,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委屈的泪水如泉涌般流了出来,纵他对辰夜有千百种意见,纵他想对辰夜抱怨三天三夜,辰夜回来了,他便有了安心的理由。
众人警惕地盯着辰夜,特别是明三世几人,根本没看清辰夜是怎样出现在祭天广场上的。他们从辰夜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气息,虽然看得出辰夜和他们一样都是地贤,却又在心底对这位老者有着异样的忌惮。
“我们该走了。”等古凌可哭够了,辰夜看着飞廉城的方向说道。答应西影的他做完了,能帮涂书的他也帮到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辰夜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从始至终没看山顶上的人一眼。他是地贤,能带着古凌可轻而易举飞离山顶,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让古凌可跟在自己身后,从容不迫地从人群之间走了过去。
这是何等的嚣张!又是何等的霸气!
不少伏魔者眼中冒火地盯着辰夜,很多天魔师一脸杀意地握紧了兵器,祀金庭的教徒脸色阴沉得像水一样,但明三世、余凡和司聿没有发话,他们自然不敢动。对于明三世三人来说,他们很清楚辰夜这么做的用意,他们想对古凌可不利,就必须先过辰夜这一关,然而辰夜看似平凡,却有一种让他们无法轻视的忌惮,似乎一旦对辰夜出手,将会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在这种纠结与等待下,古凌可跟在辰夜身后,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
飞廉山脉前方,阴气最重的深夜也没能拿下十八座罗汉神像,此时太阳之力再盛,众天魔师不知还有什么办法毁掉十八罗汉阵。天魔上祀青冢脸色铁青地盯着涂瑾,他没想到飞廉将士阻击如此凶猛,从昨天开战到此刻死伤已近一半,与天魔师激斗的战意却未减丝毫。
一名天魔少祀从远方御器而来,停在青冢身旁,在青冢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青冢听后一惊,问道:“当真?”
那名天魔少祀极度不甘心地看了涂瑾一眼,恨恨地点了点头,他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攻打十八罗汉阵,损兵折将,最终还是没能拿下那些金佛神像。
青冢轻轻叹了口气,明白大势已去,无力地下令道:“撤。”
天魔师撤退的号角吹响,青冢脚下,天魔师如黑色潮水般从边境山脉前退了回去。青冢盯着涂瑾冷笑几声,说道:“涂瑾,先让你这颗脑袋在脖子上多留几天,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涂瑾哈哈大笑起来,尽管他的伤和青冢一样重,却是丝毫不在意,淡笑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