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雀这辈子便是个小偷了!
认识白小雀的人无不这么说。这家伙才七岁,或者是八岁,整日脏兮兮的,头发凌乱,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是面目可憎。虽然也有人——如李大娘,说有一次她洗的干净了些,看上去似乎很是清秀的,眼睛大大的竟似是个女娃,当然人们是不会相信李大娘的。别看她面容浑浊,眸子里总是有股晶亮,似乎总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大约因为常年饥饿,她生的比同龄的男孩子纤细且瘦小,看起来一个巴掌便把她拍死。
俗话说得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毋怪她长得像只小老鼠。偏生很少有人抓得住她,白小雀身形小却激灵,反应迅速,跑起来脚底抹了油一般。白小雀似乎天生便有这本事,如那弹丸,圆滚滚的,钻来钻去,小却灵活;又似那在浑水里窜来窜去的泥鳅,滑溜溜的,最是难以捕捉。
人人提起这厮无不恨得牙痒痒,偏生又拿这家伙没有办法。东到赵家村勤勤恳恳卖白白嫩嫩香味四溢豆腐的李大娘家,西到每日早起贪黑叮当乱响火花四溅打铁的赵大叔家,甚至每日插科打诨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只在秋收季节忙着吆喝收税粮的赵树根赵村长家,没有白小雀漏下的门户,堪称雨露均沾。
巍巍青山绵延,苍翠密林蜿蜒,山路上一个身影飞速盘旋而来,她衣衫落魄,零零散散破了几个大洞,为了遮挡衣裳破烂,她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几件,于是乎青玄衣洞口是朱红,朱红洞处是明黄,鲜艳颜色交织,彰显出一股别样的风味,整个人儿竟如一只色彩斑斓的鸟雀。她脑后勺上用狗尾巴草扎了上一个高高的发髻,宛若一个小大人,几缕零零散散的头发从发髻中出逃,会随风吹吹扬扬飘飘荡荡颇显潇洒气度,这是她特别设计和要求的发式,因她要彰显自己独有的侠士,不,侠盗风范。
白小雀手中拿着大馒头,像偷了腥的猫一般逃遁。她前脚迈出飞跃的步伐,身后便有个高高壮壮的人影跟来,这是李大娘的儿子赵阿农。他准备逮住白小雀狠狠的胖揍一顿,白小雀这次竟如此的嚣张,当着一群小伙伴的面把自己的馒头夺走,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据不完全统计,白小雀在他手上抢过十八只鸡腿,二十九只包子,三十六只馒头,他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了。
然而却走得不甚太平,因山中前几日雨不停歇,地面潮湿泥泞,泥土路中亦有水坑,连村中的牛都避过行走,少不得要躲躲避避,小心翼翼,弄得脚底都是泥才作罢。然而白小雀身姿轻盈,她足尖点地,可轻松越过,偏偏赵阿农是个胖子,身子壮实,一步踏出一个泥印,十分不得力。
白小雀一边走一边挑衅:“抓不到我,抓不到我,略略略……”白小雀朝赵阿农翻白眼,吐舌头,挥舞着手中的战利品——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朝赵阿农扮鬼脸。赵阿农气得要死,要是抓到白小雀,定要让白小雀死在他手里。
白小雀停下做鬼脸,她和赵阿农的距离生生近了许多,赵阿农眉开眼笑,伸出大手上前一把来抓白小雀手臂,看来今天小麻雀已在囊中,白小雀势必要成为他和赵首苗竞争孩子王路程上的伟大胜利果实。
他没留意白小雀故意走泥洼之地,踩入水坑,脚不听话与泥淖一起后滑,脑袋倔强的往前冲,“哎呦”摔了个大跟头,与大地拥抱与泥泞亲吻,手中拿着的馒头也不甘落后,落在污水中,顿时蘸上满满的泥水。
白小雀:“哎呀呀,阿农啊阿农,这个馒头满满的酱料,美味多汁,味道一定很不错哟!”
赵阿农艰难的抬起头,泥水顺着额头低落的缝隙,只见白小雀拿着她的战利品,转身朝赵阿农扭了扭屁股,得意洋洋威风凛凛地迈着步伐离开了。
赵阿农狠狠地捶地:“白小雀!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村民牛大娘路过扶起赵阿农,“阿农你还好吗,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回家洗洗吧,你娘又要骂你来……”牛大娘看阿农一身泥泞不由皱眉,再看白小雀便已明了,远远地便骂:“白小雀,你这个野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像话?天天来村里捣乱偷东西,啊,这么小的孩子便这么混账,长大了还得了?你这个混账小子,我看你是一辈子都没出息,一辈子做小偷吧!”
白小雀义正言辞:“我不是小偷,是盗,盗你们懂吗?大盗!侠盗!威震天大侠盗!”
白小雀不忘顺口编了个厉害的名头。
牛大娘:“小小年纪顶嘴最厉害,你那个当爹的躲在深山老林里什么事都不管不问,也不好好管教管教你,大人嘛奇奇怪怪,小孩子嘛也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