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等待赛斯的决定，天昊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看到奥摩拿着一个小本本鬼鬼祟祟记着什么，不禁有些好奇。
每次进入新房间有新景象时奥摩就掏出小本本乱画，还贼头贼脑不让别人偷看。
“二哥莫不是在搞颜色？”天昊整个人兴致勃勃，学着奥摩样子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偷窥。奥摩警觉，赶紧把小本子给揣到怀里。
天昊眼尖，隐约看见书皮表面有《奥摩传—……天堂》几个大字。
天昊大失所望，忿忿不平道，“这厮好不要脸皮，拿着自己做主角写书咧！”
天昊表面如常，心中则暗暗吃惊，莫非是火影里那本神书？
“二哥的亲热天堂还没写完？”壮汉回过头满脸诧异，手摸胡须发出钢丝摩擦般声响，想到了什么吭哧吭哧直笑。
天昊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真是这本书。他脸色难看调整呼吸，差点被壮汉给熏死。
“为了这本小说，二哥还跑到女澡堂子去偷窥，结果被人打了一顿，揪住头发不让他走。”
壮汉揪住自己的头发往上提，吐舌头翻起白眼模仿得惟妙惟肖。
奥摩额头上青筋根根绽起，争辩道，“偷看不能算偷窥……偷看！……读书人的事，能算偷窥吗？”
天昊才知道还有这段典故，忍不住和壮汉哄笑起来，通道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到后来，还是嫂子把他领回家。”壮汉朝天昊挤挤眼，模仿奥摩缩着脖子低头，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天昊笑声更大，壮汉揶揄道，“二哥闹得灰头土脸，到家跪了好几天的搓衣板。”
奥摩不悦愀然，突然醒悟，拽住壮汉脖领子大怒问道，“我记得当时老三你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大哥和你一起去的澡堂，我还听他说……”壮汉呼吸困难，瓮声瓮气险些说漏了嘴，半途醒悟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天昊捂着肚子在一旁笑的接不上气，赛斯脸色如常稳如磐石。
奥摩不禁垂头丧气，天昊笑够了擦擦眼泪准备过来安慰他，却发现奥摩又拿起本子记录，不由好奇无比。
“二哥你在写啥？”天昊眸光闪动，伸出手去抓小本本笑道，“咱们这可就米拉一个女生，她还那么小……”
小女孩盯着廊道，耳朵一直竖的老长，闻言不禁嘟起嘴巴朝两人递出鄙夷眼神。
她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跑到赛斯前面去了。
奥摩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没阻挡任由天昊拿走自己的书。
“走左边，一起走。”赛斯思考良久终于发声，一马当先冲在前。众人对视一眼，随赛斯往左边廊道小心翼翼出发。
天昊看书一目十行，发现小本本上记录的并不是他以为的澡堂，而是奥摩自身经历，这个世界上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天昊补充着知识，如饥似渴。很显然奥摩经验无比丰富，笔触简洁又不失重点，生动塑造出一个又一个的人物，栩栩如生。
天昊端详良久，把小本本还给了奥摩，长叹一声道，“二哥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原来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中很多事情都是重合的，但也有很多不同。
譬如原世界岛国，在这里不过是龙华一省，名为徐福。
奥摩神色平静道，“在以前世界还没有灾变的时候，我的确写过，那时候玄幻修真小说还很火。”
他看向前方，露出怀念的神色。
“结果呢？”天昊兴致勃勃，盯着他不断询问道，“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出名？”
奥摩本不想说，奈何躲不过天昊的纠缠，终于没好气道，“出名是不可能出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名的！直接扑街了！躺在沟子里臭的不要不要的！连签约都没有过！”
天昊目瞪口呆，没想到以奥摩笔锋实力竟然连签约都不过。
他之前还想过上大学要写一部小说赚赚外快，见状连忙打消了念头。
“写小说没有半分前途，会扑街，尸体横在水沟里面发臭！”天昊看着奥摩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暗警惕，重重点头。
“大学要报什么专业呢？”天昊小算盘打的啪啪乱响，“首先就排除计算机编程，我可不想掉成秃顶地中海……”
“土木？不行，会被亲戚嘲笑成搬砖的……不对，我哪来的亲戚？”
天昊随着队伍一同走动，怔怔出神。
奥摩看着天昊，心中不由起了考究之意，淡淡问道，“老四，你从我的书中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颜色很重。”天昊正在出神，下意识口无遮拦道，奥摩脸色一黑。
“不对……”天昊仔细回想奥摩写的文字，初看压不住春色扑面，再看则字字精华如同珠玑。
天昊蹲下脚步，心神大震道，“二哥每页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中看出字来。”
奥摩经历丰富，感情细腻，文字浮写间把一个国家从经济到政治再到文化细细拨开看。就好比剥了皮的鸡蛋，再掩饰不了已经发臭的味道。
天昊看着奥摩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喃喃道，“二哥这本书，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奥摩点头笑而不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以二哥如此笔力居然还失败，更加说明不能写小说。”天昊仔细打量奥摩一副寒酸模样，暗暗点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奥摩不由气结，气鼓鼓道，“你以为我写小说是为了什么吗？这是历史！”
“是是是。”天昊漫不经心敷衍，往前面走去，想找赛斯要一块饼干吃，他现在属实饿坏了。
“胜利者书写历史，失败者捏造历史。”奥摩抖着手中的书，不住冷笑道，“我们现在的定义还很模糊。”
众人神色不变，赛斯走在最前，小女孩脚步很稳，壮汉蹦蹦跳跳，天昊若无所觉。
他们的脚步尽皆慢下，耳朵悄悄立起来。
“若非是我们之前通报总部，发现了米拉的特殊，你以为还会管我们死活？”奥摩脸上露出讥讽色，缓缓道，“只怕我们早就被忘到旮旯里，尸体长绿毛。”
“二弟，你喝水喝醉了。”赛斯皱起眉头，指了指头顶上不住闪烁的摄像头。
他的意识是总部短暂控制了红后，可能拥有对区域的洞察掌控权。
“是啊，我醉了。”奥摩嘿嘿低笑道，“若是我们成功把米拉带回去，那么我们就是英雄，受人敬仰。”
“倘若我们失败，葬身在这里，那么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我们的努力。”
“他们只会站在键盘上面嘲讽，指着我们亲人的脊梁骨吐唾沫，说我们怎么这么没用，四个大男人居然连个小女孩都带不出来？！”
“他们只会选择性眼瞎，看不到我们奋战的伤口，看不到我们不断的奋斗，只看到我们最后的失败。”奥摩大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所有人沉默，除米拉外，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伤口无数，伤痕累累。
“正所谓天不生我键盘侠，键道万古如长夜，键来！”奥摩双手朝上举剑，哈哈大笑激昂道，“大河之键天上来，一键横天震世间！”
天昊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奥摩真正表达自己心迹，一直以来他都是队伍中的智囊，无比冷静。
他知道天昊是个降临者，占据了自己四弟身体，但偏偏只能与对方虚与委蛇。
否则闹起内讧，不只是他，整个队伍都会全军覆没。
他看似老江湖，实则心思缠绵细腻，与此同时胸口热血不息。
所以他毫不犹豫舍命去救天昊，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降临者是真的认可他们，把三个人当做兄弟。
他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兄弟。
奥摩收敛了笑声，淡淡回忆道，“其实当年我读书，学的是医。”
“二哥你以前说你学的是土木，高数物理语文都是第一。”壮汉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奥摩脸色渐渐阴沉，没有搭理他，继续道，“我在学校呆了很久，才发现学医救不了龙华。”
壮汉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疑问道，“我龙华自强，何须学医拯救？”
“那是后来，当年你没有出生没经历过那个绝望的时代。”奥摩淡淡道，“军阀独立，新文化新思想正处于启蒙，人们懵懂无知。”
天昊顿下脚步，心神大震。奥摩说壮汉那时候还没出生，那他又是多大，年纪最大的赛斯呢？
天昊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从后脚跟往脑壳顶上冒凉气。
“尽管朝代被废除，但人们还是只知道逢官老爷便拜。”奥摩露出讥讽色，缓缓回忆道，“在那时候上学，一共有五种人。”
“排名第一的是所谓洋老爷，洋人。有太学专门搞特殊，给洋老爷们献上高级寝卧，还安排同级女子一道，根本不在乎人家的想法。啊呸！”
奥摩重重吐出一口痰，恶狠狠道，“老子就是看不惯，就要打！每次都是我挨处分，写检查。那个所谓的德教处让我给他们道歉，老子才不去！”
奥摩嘿嘿冷笑道，“后来他们怕了我，反而乐呵呵要和我做朋友，我没有理他们。”
“面对这种洋鬼子，就要打！打的他们痛，他们反而会怕你，敬你。”奥摩淡淡道，“不过还是有很多正直的洋人，对于那样的人我们要保持平常心，正常礼待。”
天昊看着奥摩，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