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协也吓得跪在地上,不知道皇帝突然玩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朱醒却只是面色不变,保持着微笑,只站在原处看着龚王爷的后脑勺。
片刻之后,弯腰虚扶龚王爷的手臂,哈哈一笑道:“皇叔不要害怕嘛,朕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起来起来,动不动就跪着,也不嫌累。”
龚王爷不敢抗命,站了起来,只是脑门的虚汗暴露了他此刻并没有平复下来的情绪。
“哦,还有你,你也起来吧。”朱醒侧首又看向徐协,说道:“朕记得你,当初父皇召见过你。朕记得你出手很大方嘛,随手就是五百万两买一个小小的郡守之职。朕当初可是很羡慕你啊,那时父皇每年也不过给朕十万两零花钱。”
徐协现在完全摸不清这位新皇帝的性情,不敢乱说话,只赔笑回道:“陛下说笑了,这天下都是陛下一个人的,臣的当然也都是陛下的。”
朱醒眼角带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协道:“你倒是会说话。”
徐协试着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说道:“陛下,臣知陛下要巡幸南郡,早早备下了一份礼物想要献给陛下。”
“哦?是什么?”朱醒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陛下,此物神奇,触发后散发清香,闻之能使人浑身舒爽,仿佛置身仙境,但只有犬子能够触发此物奇效,所以臣将其放在犬子身上,已经让其在岸上候着了。”
“嗯?世间还有这等奇物?”朱醒瞪大了眼角,满脸期待的样子。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这位陛下谈笑间发难龚王爷的场景,徐协还真要以为这位年轻陛下只是个贪玩猎奇的大孩子了。
“那还不赶快,”朱醒朝着门外大喊道:“田厂督,去,把徐郡守家的公子宣进来。”
徐协眉头轻挑,朱醒显然是在喊那位花公公。在这个世界上,敢这样直呼其姓的,也只有眼前这个有点看不透的陛下了。
...
徐文站在岸边百无聊赖,回想起刚刚田花语看向他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北朝对武道的明令禁止已有百年,一旦发现有人私下修炼武道,无一例外都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徐文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时的疏忽而连累徐家。
正在徐文心绪不宁的时候,龙船内传来一阵尖细的喊声:“宣南郡郡守徐协之子觐见。”
徐文心头一颤,想道:“莫不是真的被发现了?”
他知道被发现修炼武道的后果,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冒着流浪一生的风险也会逃之夭夭,这样也许还能保住全家性命。
可如今,父亲就在船内,若是现在跑了,皇帝绝对不会饶了父亲。
“或许,是我多想了呢?”
徐文抱着侥幸的心理,硬着头皮朝龙船方向走了过去,却没注意到在他身边不远的隐秘之处,有两个小太监在他走后,悄然的往南郡城内走去。
“小人便是南郡郡守徐协之子,徐文。”
“那就跟我进去吧。”
徐文跟在这位小太监身后慢慢的靠近议事殿,每走近一步,心跳便不可抑制的加快一分。直到靠近议事殿,看见了殿门口站着的田花语。
徐文看见了田花语,田花语也自然看见了他。
徐文悄悄地观察着田花语的表情,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徐文吊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想也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你下去吧,我亲自领徐公子进去。”田花语对那位领路的小太监说道。
徐文不清楚宫中的规矩,但那位小太监却露出诧异之色。
大臣觐见陛下之时,一般都是由他们领到门口,然后让大臣自己进去,花公公在门外侯着,随时应召,可从来没有过带人进门的事情发生。
小太监虽然感觉奇怪,但对花公公的话一向不敢质疑,便遵命退下了。
“有劳花公公了。”徐文揖礼。
花公公笑了笑,说道:“随我进去吧。”
...
徐文也是第一次面圣,看见一旁毕恭毕敬站着的父亲,又看见站在父亲身前,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龙袍加身的年轻人,哪里还会不清楚这就是北朝至尊的皇帝陛下。
徐文连忙跪下,高呼:“小人徐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公公也不等皇帝说话,刚一进门便自觉走到皇帝身侧,落后半步站定,垂头假寐。
朱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有作声,只默许了田花语这个反常的行为,旋即又恢复了那一脸看似天真的笑容,对徐文说道:“快起来快起来,朕听你父亲说给朕准备了一个礼物,还非得你亲自打开才会有效用。在哪里,赶紧给朕见识见识吧。”
父亲确实让他带着献给皇帝的礼物,可却从来没说过这礼物到底是什么,更遑论什么只有他亲自打开才能发挥效用的事情。
徐文正不明所以,耳边却传来父亲的催促声音:“文儿,还不赶紧给陛下打开。”
徐文更加疑惑了,偏头看了一眼父亲的眼神。
徐协的眼神很奇怪,有鼓励,有期待,徐文甚至还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解脱。
徐文不明白父亲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的父亲是在欺君。
他根本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硬着头皮从怀中掏出父亲交给自己的那个红盒子,应道:“是,我这就打开。”
徐文缓缓的打开盒子,看见了盒子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石子。
“快,拿起它,给陛下展示一下它的奇效。”
徐文又看了一眼父亲,这东西看起来只是一块黑黢黢的石头,他根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又怎么向皇帝展示。
只是父亲一直催促,徐文迟疑片刻之后,也不得不将手伸向石子,脑中却在思考稍后应该如何收场。
很快,徐文的手指便触碰到了那块石头。
突然,徐文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自己的指尖下传来。体内的内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纷纷涌向指尖,被那块石头吸了过去,丹田内一阵沸腾,就像滚烫的水一样烫的徐文小腹火辣辣的疼。
那块石子几乎将徐文的内力吸了个干净,原本黑黢黢的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了起来。
很清晰的可以看到,这块现在就像水晶一般剔透的石头中间包裹着一滴翠绿色的水珠。
几乎是一刹那,石体悄然破裂,徐文的身体也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弹开。只剩那滴翠绿的水珠被徐文的内力包裹着,缓缓升空。
“陛下小心!”
一声大喝,眼看着水珠越升越高,被震倒在地的徐文还处于骇然状态的徐文眼前忽然一花,便看见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水滴前。这感觉,徐文十分熟悉。
就像以往的每个晚上,在徐府的房顶之上,松叔都是像这样不知从何而来的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徐文的身边。
而此刻这道身影显然不是松叔,而是那位,花公公。
花公公的身子不佝偻了,眼神也不再是似睡非睡的样子,他细长的眼眸努力的睁到最大,眼中浮现出有些震惊又有点痴迷的神色,双手释放出一股徐文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内力包裹着那滴逐渐升空的翠绿水珠,口中呢喃道:“翠松珠,竟然是翠松珠。”
花公公恋恋不舍的收回放在翠绿水珠上的目光,转头看了徐文一眼,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压得徐文有些喘不过气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却又抬头望向上方屋顶,似乎对这空气说话,语气中有点不屑,又有点嫉妒。
“老匹夫,来都来了,为何不敢现身,还要让这么个小娃娃为你打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