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文将手伸向礼盒中那一刻起,徐协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里面的黑石子。
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的看着那颗神奇的石子,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南郡太守的样子,而是充满了兴奋与期待,嘴角也挒出了一个放肆的弧度。
等到黑石子褪尽颜色,徐协的眼中仿佛就只有里面包裹着的那颗翠绿水珠,脸上犹如朝圣一般充满着敬仰。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徐协还勉强保持着一份理智,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内心深处呐喊着:“只要翠松珠爆开,北朝腐朽的统治就离结束不远了!”
一直到田花语控制住翠松珠,徐协才露出震惊与差异之色。
因为在他心里,翠松珠就是这个世间至高无上的圣物,除了他这一脉与翠松珠同源的人,再无人能够阻挡翠松珠爆发。
其实他认为的也没有错,在他心中,在场的包括龚王爷在内的五个人里,只有他与不明真相的儿子能够在翠松珠的爆发下活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随时可能入土的花公公,也有能力阻挡翠松珠爆发。
哦,不对。
这位花公公已经不再弱不禁风了,不再佝偻的花公公虽然依旧满头华发,脸上布满了沟壑一般的皱纹,可是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之强,哪里还有丝毫行将就木的模样。
“唉,我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果然又毁在你这个阉人手里了。”
船室之内传来一个徐文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后就如往常一样,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而来,忽然出现在徐文面前,挡在徐文和花公公之间。
那一袭熟悉的黑袍和一头熟悉的银发,徐文又怎么会不知道面前这个身影,正是一直传授他武道修炼之法的松叔呢?
徐文很惊讶,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应该是因为刚才被吸干内力的缘故。
“哼,”田花语丝毫不惊讶松叔的出现,冷笑道:“要不是刚才在岸边,我那位小师侄无意间暴露了《松林秘术》独有的内力气息,这回恐怕还真要被你得逞了。”
松叔转头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徐文,无奈的笑了笑,轻挥衣袖,一道精纯的内力输入徐文体内,瞬间缓解了徐文体内的乏力之感。
“他不是你师侄,师父早已将你逐出师门,你不配!”松叔连看都没有看田花语一眼,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冰冷异常。
皇帝朱醒倒真不愧是九五之尊,面对现场这样戏剧性的转变,没有丝毫的慌张,依旧面带微笑对松叔说道:“你便是这一代的松林庐主吧,先帝在时,朕便多次听父皇提起过你的名字。”
朱醒不慌不忙的踱到松叔身前,对他说道:“父皇曾数次对朕说道,只要松林庐主肯归顺本朝,便给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凌驾于田花语厂督之上。”
花公公眼神隐晦的闪动一下,却没逃过松叔的眼睛,他大笑一声回应道:“陛下这样高看于我,就不怕花公公心生不忿吗?”
“他不会的。”朱醒不为所动,侧身看向田花语,笑着问道:“你说是吗,田厂督?”
田花语谦卑的弯下腰回道:“老奴,一切谨遵陛下安排。”
朱醒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松叔。
“哈哈哈哈,田花语,你这骨子里的奴性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松叔大笑,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朱醒没有理会松叔对田花语的嘲讽,只认真的直视松叔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松叔的回答。
“多谢陛下美意了,老夫生性潇洒,做不得别人的奴才。况且老夫与你们北朝皇室还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此生不能释怀。”
松叔的眼中闪出危险的光芒,看着朱醒:“希望陛下,也不要轻易忘记!”
朱醒收回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面色肃然,说道:“既然如此,松林庐主认为今日,还能够安全的走出这艘龙船吗?”
松叔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朱醒,双手背负于身后,满头银发飘起,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出来,直冲朱醒而去。
“只要老夫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可就在同时,另一股丝毫不弱的内力同样暴起,为朱醒挡住了松叔的冲击。
显然,田花语不可能眼看着皇帝置身险地。
朱醒不动神色的后撤两步,悄然退到田花语的身后。
“田花语,你分神一直护着翠松珠,是不可能挡得住我的。”松叔饶有兴致的对田花语说道:“可是这翠松珠对你来说可是至宝,有了它,你的内力肯定能再上一层楼,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哦。”
朱醒面色阴翳的看着田花语的背影,一言不发。
田花语的眼中满是纠结,权衡片刻,终于松开了护住翠松珠的双手,任其漂浮于空中。
松叔见状,赶忙招手,以内力将翠松珠接引过来。
田花语一脸不舍得模样,大怒道:“老东西,现在是你不得不分神护住翠松珠了,这次,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田花语仰头怒吼,内力迸发,神奇的是,他的内力竟然不是无色无形的,而是闪着一片深邃的绿光,如青松一般的颜色。
更神奇的是,随着绿光闪烁之间,田花语的满头华发逐渐变得漆黑,布满沟壑的脸上也重新变得光滑。
顷刻之间,竟然变成一幅青壮模样。
船外的护卫终于发现了不对,迅速集结起来冲向议事殿。
而刚冲到门口,朱醒便大声斥道:“你们过来干嘛?捣乱吗?还不赶紧退下,躲得越远越好!”
朱醒明白,这种级别武道修者的战斗,就此刻船上这些普通护卫如果介入,无异于送死。
田花语状若癫狂,没有理会门外的动静,狰狞的目光望着松叔,像要吃人一般。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呆滞,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他看见了令他不敢置信的一幕,松叔的眼睛一直尊崇的看着手中的翠松珠,然后就在他面前,缓缓的将翠松珠伸进嘴中,随着咽喉一阵吞咽,成功下肚。
“你...你竟敢...”田花语的喉咙好似被什么卡住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松叔吞下翠松珠后,淡然的看着变得年轻的田花语,说道:“竟敢什么?竟敢就这样吞下翠松珠吗?”
田花语木讷地下意识问道:“你不怕爆体身亡吗?”
松叔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师父早就说过,你就是太过爱惜自己,迟早不行正道。果然,你就变成了一个背师弃主之徒。”
田花语听了松叔的话,回想起了一些不愿想起的往事,重又暴怒吼道:“你闭嘴,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你们根本不明白,全都不明白!!!”
“啊!!!!”
田花语悬浮于空中,双手环抱,凝聚出惊人内力赋予掌中,双掌拍下。
而松叔却只是抬起左掌,一层翠绿屏障张开抵挡,身体半蹲,右掌覆于船内地面之上,以寸劲拍下。
一阵沛然巨力由松叔的手掌传入船体,外面岸边戒备的护卫以及慌乱的众官只看到一道裂缝自船体中间逐渐扩大,很快便将整条巨大的龙船一分为二。
南江的江水迅速渗入船内,松叔一只手抱着徐文,另一只手拉着徐协,顺着裂缝沉入江水之中。
船内一阵混乱,朱醒也断裂的船体晃倒在地,眼看也要滑入江底。
田花语很清楚这位皇帝陛下根本一点都不会游泳,面带不甘的看着松叔带着徐文徐协二人沉入江底,却只能咬牙转身,将摔倒在地的朱醒抱着,一跃而起,将头顶胡乱飞舞的龙船残体震飞,带着朱醒安全落到岸边。
转头向江边仔细搜索,却已经不见松叔三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