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青年公子,睥睨四顾,神态丰盈,吟着文:“'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虽处江海泥淖之中,亦思忧国,企徒居庙堂思之耶?!譬如芝兰,非因无人而不芳,又如寒梅,不以冬寒而不放。春者,年时之首,青竹演绿,苍松含翠,当不让桃李专美于前!”
顿时,堂上老者和举人抚须,点头,神色微动,似有些赞同。
这时又一人站起,唱咏诗作,也得到了老者赞许。
稍过一会,举人所拟定题目才传将过来,就着此时节,要求以志向为题,做得诗文,这就是文宴,不拘一格,来者可作可不作,有信心的就当场唱诗。
二人闻得此题,冥思苦想,李离看了看外面,正巧看见暖风拂柳,枝叶间微见鹅黄,心绪思虑而动,就吩咐伙计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二人见了都有些惊诧,围了过来,只见李离只是几笔,就把诗做了出来,王浩田一把拿过,一阅,就是不自觉大声读了出来:
“阙题!”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
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好诗,话才落下,只听别人还默默,这举人眸子一亮,就大声赞着,而身侧的老者也微微点头,一时间诗篇传阅,众人皆是叫好。
诗文传阅,众人攀谈,店里伙计也时不时应着这些读书人的要求,递上着笔墨纸砚,不少书生拿起挥笔就写,而更有一些书生,则顺手将着用完后的笔墨纸砚收尽了囊中,一时间李离名遍宴间。
李离站起来盛了一碗汤,见着书生拿走笔墨纸砚,伙计也不去管,任由这书生给拿了,似乎当没有见着。
正在疑惑,突见着一道眼神看了过来,李离回望过去,只见那被围着的公子模样的,此刻正拿着自己的诗篇,一个书生说着,见着李离和张致诚和王浩田坐着一起,脸色就是一变,狠狠剐了一眼。
这时李离正发觉着些许诧异,正要询问张王二人,就在此时,就听着前面有些喧闹。
有人在前面呼唤着李离,这时王浩田推了推:“李兄,你诗得名矣!”
说完就指了指最前面一席,只见那举人和老者,正点评着诗句,那丰朗神俊的书生也立在一旁,仪态自然大方。
李离看去,只觉得这人潇洒倜傥,听着点评,时不时对着点评话应答着,眼见着那两人很是满意。
李离这时也不怯场,上去,这时又有着一人也上着。
见着三人并排而立,一起作了揖,都是英俊翩翩的少年,那举人叹着:“真是翩翩少年。”
接着就是一一点评,点出了名次,此时才知这公子模样的,叫做裴楚,被评判点着是第一,还有一人是第二名,李离则是第三。
这名次颁完,就有家仆端着盘子上来,一眼扫去,只见第一名盘中是着一卷画,而第二名盘中是一方砚,画没有展开,都不清楚,而砚大家都看的清楚,见这方古砚,古朴大方,气韵生动。
就有人就指点的说着:“这是古之名砚,洮砚,这砚台素有文名,有诗赞之“洮河之石利剑矛,磨刀日解十二牛。千年虎地困沙砾,一日见宝来中州。黄子文章妙天下,独驾八马森幢旒。平生笔墨万金值,奇谋利翰盈箧收。谁持此砚参几案,风澜近乎寒生秋。抱持投我弃不惜,副以请诗帛加璧。明窗试墨吐秀润,端溪歙州无此色!”
这学子是一口气就将这砚名报了出来,听着这个学子的话语,学子才明白砚台珍惜之处,不由眼神炙热看着这古砚。
李离这时注意到这第二名,只见这少年也是风度翩翩,耳目清秀,两只眼睛有神极了,宛如点墨,身上的锦衣穿着,虽年纪与李离相差仿佛,却神色清朗,气质飘逸,此时也看着这砚台。
李离看着这砚,不禁有些意动,但这不是自己缘分,是向第三名看去,只见是一本书,及一锭银子,李离见着属于自己的奖励,不禁心下暗暗失望,刚才也未见得二人作何名篇,未见得胜得自己,何以自己所得如此薄。
“原来搞这文会,是给自己人捧场养望。”
转眼一想,这学宴人家出钱出宝,当然得给自己人扬名,自己能占点油水就不错了,心意顿平。
奖励发下,只发到李离时,举人拿起书,神色似是惊奇,只是掩饰的很快,旁人都没看见,李离隔得近,见着这变化,是有些奇怪,不知是何缘由,这老者说了一些鼓励话。
前三名都感激,回到了位置,这时张王二人都围了上来,要看是什么奖励,第二名奖励都是有目共睹,珍贵非常,因此就好奇着这三名何书,也有着一些书生围了过来,只见李离拿在手上一看是《幽冥录》,却是一本志怪杂书。
见着这笔录,众人都散开,原本以为也是珍贵奖励,没想到是本杂书,众书生顿觉索然无味。
李离将这书拿在手里,一时间也有些失望,随这时是翻了翻,读了几页,这书中所作,皆是些神鬼志怪之言,文字质朴,篇章短小,虽觉得有些遗憾,转念一想,自己得了这好处,还想着更多,有些贪了,就是微微一笑,将这书和着银子收入怀中,只是银子拿在手中,略重,掂量了下,大概就有十两。
这名次分出,奖励发下,众童生都是觉得此行不枉,只深恨自己没得了名次,有些懊恼,对着前三有些羡慕。
只是羡慕里,那挑衅书生,眼中全是妒忌之色,狠狠看了李离等三人几眼,愤愤地去了,却被李离察觉。
张王二人和着李离也一同下楼,这时李离是想到那书生的眼神,正想问,张致诚却略带酸味说:“李兄,真乃志趣高洁之士,做得一手好诗不提,那可上品的文房四宝也不入眼中。”
李离不由有些诧异,问:“何出此言,有主之物,怎好随便拿取。”
见着李离诧异,二人都笑了起来,解释道:“李兄,你这下子可亏大了,要知道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可以带走,这是举人所赠,读书人偶尔为之,也是一般风雅之事。”
见着李离不懂,二人高兴下,又都喝了点酒,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早前几届宴会,有些家贫的书生见者宴会上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品,就有些意动,因此做完诗篇,都偷偷摸走一些,宴会后,总是少些。”
“举人见了,就干脆宣布,文宴上的文房四宝,全数赠给读书人,宴后自取就是,这也是文雅风流之事啊!”
李离听得,略皱眉,回头望了下,心道:“如此看来,非但是养望,更是招揽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