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明知道冯兰已搬回老院子去,便打量着要拿些手段出来,好找机会拿到北街的那一方地块。
他便又叫朱三前去好好打探一下。最好能让那些腐基烂脚的房子“自然垮塌”。
原来光明夫妇也是创业阶段,房院也是简垒粗盖,院墙低小。
朱三轻易翻墙而入。
院里植几株小果树,西边三间平房,北边两间矮瓦房。
朱三原本跟启明也是夸下海口,定能让冯兰治得服服帖帖。
自然他也从启明那里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他确实也极尽了其无赖之能事。
为了应付他,冯兰也是几近崩溃。
但也因为她本来精神便不正常,便使得朱三这件事做起来就好像得了风寒感冒,那鼻涕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会启明又来交代他搞破坏,他自然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干得更加漂亮。好在启明那里献些勤快。
他打起了屋檐下那些老旧的电线的主意。
他打量着那两间小瓦房,那里靠里一间是厨房,外边一间便是小柴房。
他关掉电闸,绕到柴房,探身进去。
本想在里边做手脚,却不意一脚踩上了一条小乌蛇的尾巴。
正是那条小眼镜蛇,它正在柴堆脚下伺着老鼠,看上去还以为是一截干枯的小木条。
小蛇惊慌地蜷过身来,便在脚踝上咬了一口。
朱三“啊”的一声,慌忙侧着一脚跳出来。
他三五下跳到围墙边,双手环握着小腿,痛苦地呻吟着。小腿上两个深深的牙印。
他平日里也不时跟别人撒泼耍赖,平白也总给这个抠一笔,那个咬一口。却不意今天让这小东西这么来一下,却也是怕要被阎王盯上呢!
这回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便想从门边上的围墙翻出去。
也活该他倒霉,以前也从那里进出过好几次,顶部的水泥砖便也已经松动了。
他刚攀上去,疼痛的左脚又使不上劲,上面的砖块便翻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右侧大腿上。整个人就着着实实的摔在地上。
幸好那是铁栏杆式的两开大门。
过了小半天,他才被路过的人发现了。
当他被送到医院时,脸色发紫,毒性已遍布全身。再想抢救,已经为时已晚。
这朱三,原名朱其三,整天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又沾了毒瘾,三十几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他的哥哥叫朱其力,在街上摆了个小水果摊。平日里也赚不了几个钱。孩子又多,家里也是连个好一点的房子也起不了。
弟弟还三天两天的赖着他给个一百几十元来养活。
祖上在外边留的两三处零星碎块菜地也早被他那个弟弟卖光吸没了。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原来和白启明有着勾当。那俩人打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又是一般的淘气,胆大妄为。整日里做些捉鱼逮蟹,偷鸡摸狗的营生。
不过后来光明托了关系,使了钱财,让启明上了警官学校。
自此二人是一黑一白,一邪一正。
启明毕业后,又回到镇上派出所做了干警。
于是他们家又搅到了一起。
现在事情又出在冯兰家,其力便一口咬定启明,要他来背这一条人命。
再脏的手脚,也还是长在自己身上的骨肉。这时候便当是疼着爱着的时候。
哪怕是出于别的什么不那么纯净的目的,可也是总说得过去的。
启明从派出所里调出几宗朱三为筹毒资而入室偷盗的案底,便以他欲入室偷盗为由,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
——这真可谓是勤操杀猪刀,自然识得心与肺。
朱三有个堂妹,叫朱其秀,她的丈夫在天门市组织部做科员。
其力便向堂妹哭诉,说自小便是这启明使坏,整日里唆使其三不走正道,以至现如今丢了性命。
其秀原来也是初中时其力托了舅舅陆家辉的关系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天顶镇寿光小学教书。
她的初中同学万一峰也上了师范学校。两人便在学校时处了对象。
万一峰毕业后,靠着叔叔的关系进了天门市组织部。
结婚后,万一峰又找关系把朱其秀调到了天门市西城小学。
可见,这世道那里不是要靠着“关系”!
到了这层关系,自然也是要献出一些勤快来。
其秀提醒其力查找朱三与启明的手机通信。结果发现他给过朱三的一条信息,上面说:“不要对冯兰做得太过!”
——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举报信箱收到一封检举信。上面内容是:
“现有确凿证据证明,天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白启明,指使天顶镇居民朱其三上天顶镇北街冯兰家里寻仇,至使朱其三死亡。请组织上给予调查,还事实以真相,还死者以公道。”
署名:朱其力。
谁说不是呢?这种时候,当然还是需要一些有文化的人!
白启明被停工停职了。
知道事态严重,启明一筹莫展。他想到了其力兄弟的舅舅陆家明。
十多年前,家明害急性阑尾炎,是他哥哥先明和光明两兄弟用三轮车送到天门人民医院,才捡回一条性命。
那次还是家明的小儿子星夜赶来找的先明。
那还正是初冬的晚上,天上下着冷雨。
当时从镇上到陆家嘴还只有一条泥泞小路,光明的小车子也刚好能过去。
陆家明家在陆家浜,与陆家嘴还隔着一条陆家河。
家明的大儿子因觉得父亲偏心弟弟,没把村头的菜地让给自己做房,所以记恨于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不闻不问。
可见,纵是父子,有时也未必情深!
还是先明兄弟俩把家明从陆家浜抬过陆家河,到陆家嘴才上的车。
一路上,先明还要不时下车作铺垫。
上坡时,还得下来推行。
启明还是跟大哥说了利害,想叫大哥出面帮着求个人情。
在先明看来,自己的这个弟弟,便犹如一台硬盘里塞满垃圾的电脑主机。可即便那样,却又还舍不得丢弃,也便只能还要拿掸子帮着拂一下它表面上的灰尘。
作为舅舅,家明对于其三的遭遇也很痛心。
怎奈这个外甥不争气,整天胡作非为。
这小外甥又沾上那种瘾,也成了废人一个。
面对曾经的救命恩人前来求情,哪有不倾心尽力?
家明便列说种种利害,劝说其力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说其力两个舅舅中,小舅家辉地位较为显赫,其实他得到的帮助大多还是来自己大舅家明。自然心里觉得欠他的人情也不少。
亲人之间,有时候也不一定是能者多劳!
一到有事的时候,什么亲的疏的也便都来了。
其力原也想着让启明赔付些钱财,便说道:“虽然弟弟也有多少不是,毕竟父母走得早,也是我一手带大。又惨遭此不测,丢了性命,连丧葬费我也是花了一大笔钱。”
启明便愿意给出三万元做丧葬安家费。
其秀却暗地里叫其力不要松口。
家族中本没有多少荣耀时节,好不容易现在有了半点出息,也便想着且也扬眉一回!
也是最锋利的牙齿有时候也藏在最后面!
启明知道班花美与其秀是同学,感情也深厚。便想通过她也给说说情。
其秀却推说这件事与她自己并没有关系。
可知道你要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最最钝的刀便往往也割得特别的疼!
朱三曾给冯兰送去过一枚子弹,用此来恐吓她。并告诉她说自己的手枪就藏在父亲的神牌后面,就连其力也不知道。
冯兰虽说也恨这个弟弟,想他是搀扶不起来的软骨狗,还反口咬了喂活它的人。
但是见到他身陷囹圄,还是于心不忍,也担心毁了他的前程。所以还是不计前嫌,悄悄和大哥说了此事。
先明便告诉其力说他家里私藏了枪支,这要是说出去怕也要连累到他自己。
其力将信将疑,一面又觉得要给舅舅还一些情分,一面又想着从中捞点小钱财。便说是医疗和丧葬就花了他近四万元。
启明于是赔了他五万元。
他便答应不再纠缠这件事。
启明又通过公安局长裘百偕帮助去市纪检委活动,说事情实是误会。
纪委经过找当事人核实后,免掉了对启明的处罚。